“走吧。”沈诉诉抱着他的脖颈,小声说道,“你带我来,我总不能什么事也不做。” 顾长倾仰头看了一下只遮了自己半边身子的纸伞,沉默了,什么也不打算说。 他取出匕首,将碑铭上的青苔刮去,阅读其上铭刻的文字,刚看了没几眼,他的俊眉便微微皱了起来。 因为这墓并不是几百年的古墓,而是前朝某位达官贵人的墓地。 在魏朝还未统一南北之时,南北方各有一个政权,分庭抗礼,相互制衡,这样微妙的关系持续了好几代。 直到后来,魏朝的前代皇帝——也就是新帝的父亲打了很多仗,将南北朝廷统一,这才有了现在的魏朝。 这魏朝虽然现在算得上安定,但只传承了两代而已。 至于这碑铭上其他的内容则没有显示墓主的其他信息,具体细节,可能要到墓室之内才能知晓。 ——顾长倾可没有窥探他人坟墓的习惯,他看了几遍碑铭上的文字,将内容记了下来,便准备继续去寻找线索。 但此时,沈诉诉环着他脖颈的手臂骤然收紧。 沈诉诉低头,在顾长倾耳边轻声说道:“南舟,有人。” 在稀疏落下的雨声里,她听到极远的地方传来了脚步声与心跳声。 顾长倾背着她,往后退了半步,但远处那人已然欺近。 经沈诉诉这么一提醒而退的半步,让他躲下黑衣人的第一击。 落雨后不久的密林里,枝叶簌簌,积攒的雨珠纷纷坠落。 黑衣人一击不成,又继续攻来,顾长倾伸臂,将背上的沈诉诉拽了回来,抱在怀里。 沈诉诉手里还惊慌失措地拿着那把油纸伞。 顾长倾按住那油纸伞的伞柄,竟将这伞当成兵器,挡在身前,架住前方那人的袭击。 那黑衣人所持刀剑,竟未开刃,刀背劈在伞柄上,没有将伞面撕破。 沈诉诉第一次在白天经历这样的事,上次她是在黑夜里遇见黑衣人,看不太清,所以也不算特别怕。 但这一次,朗朗白日,她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意。 但沈诉诉没尖叫,她只是低头,将自己的脑袋紧紧地埋在顾长倾的怀里。 沈诉诉在胡思乱想些别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想,顾长倾把她的伞拿走了,那她又该用什么遮雨呢? 顾长倾的手脚极快,在出伞格挡之后,两人相斗的力道将林间落叶上的雨水震落。 在落雨即将砸中沈诉诉脑袋的时候,顾长倾将伞撑起,遮在了二人头顶。 一刹那的交锋在此时落定,顾长倾撑着伞,与前方不远处的黑衣人对视着。 林间残留的雨坠下,落在绷紧的伞面上,发出明亮的落雨声。 沈诉诉吓得没哭出来,她环着顾长倾的脖颈,不住发抖。 那黑衣人瞪着顾长倾,从这一招半式中,他已经察觉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就算他怀里抱了一个娇滴滴的累赘,他也不敌他。 他开口,高声道:“就是你盗走了前朝墓室里收藏的宝刀?” 顾长倾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抱着沈诉诉,他摇头:“宝刀,前段时间就遗失,在寒山县里闹起满城风雨,我是来调查宝刀背后隐秘之事。” “一把刀而已,能有什么隐秘之事?”那黑衣人看向顾长倾的眼眸,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凛然之气。 不知为何,他竟信了顾长倾的话,他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气质。 “现在宝刀在何处?”黑衣人揭下自己的蒙面黑布,露出一张比顾长倾还要年轻几分的少年面庞。 他身量纤细修长,看模样,应当不过十四五岁。 “被放在清泉寺内镇压。”顾长倾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你与这把刀,有什么关系?” “我凭什么与你说这些?”少年挑眉。 “你叫什么名字。”顾长倾换了个问题。 “左晨。”少年道。 沈诉诉卧在顾长倾怀里,听着两人对话,听得有些犯迷糊。 所以,现在是他们碰巧在这里遇到一个看守那把魔刀的少年? 但是,看这少年的年纪,还没那把刀大呢。 沈诉诉有些疑惑,她拍了拍顾长倾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顾长倾寻了一处青石,将沈诉诉稳稳地放了上去。 沈诉诉转过身来的时候,纵然是那名为左晨的小少年,也被她的美貌惊了惊。 难怪……左晨心想,难怪这穿着黑袍的男子要如此护着她。 沈诉诉拍了拍手里沾上的灰,问左晨道:“你多大。” “过了年就十五。”左晨晕晕乎乎地答道。 沈诉诉模样好看,说话声音也好听,很难让人拒绝她。 “你还没那把刀年纪大呢,你守着那把刀,是什么意思?”沈诉诉问。 “我族里守着那把刀和陵墓。”左晨马上答道,“但是……我爹娘,在我幼时便死了,只将这使命托付给我。” 沈诉诉笑眯眯地对顾长倾说道:“你看,这不就问出来了。” 顾长倾把她的嘴捂上了。 左晨回过神来,指着沈诉诉道:“你套我话!” 沈诉诉牙尖嘴利,本想还嘴,但嘴巴被顾长倾捂住了,她张不开口,只能“呜呜”两声。 顾长倾不太待见左晨,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左晨,冷声道:“我在查案,随我回清泉寺,将事情原委说明。” “凭什么?!”左晨知道不妙,想跑。 但顾长倾已飞身而上,从后将他的肩膀按住了,防止他逃跑。 “左晨,若想拿回宝刀,便回清泉寺。”他沉声说道。 左晨知道自己没办法从顾长倾手下逃脱,他若再心狠些,把他的关节卸了,他可就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 于是他乖乖跟着顾长倾走了。 来山林里探寻一趟,竟还真有收获,顾长倾又背起了沈诉诉,带着他们一道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左晨扭过头来,问顾长倾道。 “南舟。”顾长倾还没开口,沈诉诉就骄傲地把自己取的名字说了出来。 “那漂亮姐姐呢?”左晨又问沈诉诉。 他夸她好看,沈诉诉开心,她笑着正待回话,顾长倾已开了口:“你不需要知道。” “南兄,你怎么这么霸道,她又不是你娘子,我问问怎么了!”左晨还没明白过来两人关系。 顾长倾冰冷的眼风一扫,将左晨吓得哆嗦了一下。 “她是我娘子。”他一字一顿说道。 “对呀。”沈诉诉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了左晨一眼,说话的声线轻轻柔柔。 “对对对……对不起!”左晨吓得不敢再说话。 他们一行人回到清泉寺的时候,天色才刚暗,顾长倾让梅郝鑫那边将左晨暂时关押起来。 “晚上寻个时间,我去审问。”顾长倾对梅郝鑫道。 他做事一向利落爽快,不会拖泥带水,能今天完成的事就绝不会等到明日。 梅郝鑫好歹也是一方县令,但在顾长倾面前,气势却矮了一头。 他说话吩咐时,也隐隐有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在,让人忍不住想要追随他。 沈诉诉听见顾长倾要审问左晨,又想凑热闹:“我也要看。” 顾长倾在书房里记录今日之事,他提笔的手一顿,抬眸看了沈诉诉一眼。 “那你不许与他说话。”顾长倾没拒绝她的要求。 “你这不会是……醋了吧?”沈诉诉笑着朝他靠近。 顾长倾别开目光,将书卷合上,没好意思承认。 梅郝鑫在一旁看着,一拍大腿说道:“哎哟喂,你们年轻人怎么这样啊,南公子就是醋了,他这不是不好意思说么!” “不过沈小姐,咱们也不用太听他的话。”梅郝鑫开始教沈诉诉,“沈小姐喜欢与谁说话,便与谁说话。” 顾长倾敛眸道:“梅大人,可以先去准备将左晨带上来了。” “南公子,是是是。”梅郝鑫连忙跑下去准备。 梅郝鑫离开之后,沈诉诉为这好心的县令打抱不平:“顾南舟,你凶他做什么?” 顾长倾思来想去,又觉得梅郝鑫说得也有道理,他顿了许久才说:“多与我说话便好。” “那你是不是醋了?”沈诉诉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 顾长倾瞥了一眼书房外无人,只倾身,靠近了沈诉诉,在她耳边低着声,承认了。 “是。”他如此说道。 沈诉诉十分满意,她就喜欢顾长倾这样,为了表达自己的满意情绪,她伸出手,扯了一下顾长倾的手掌。 没想到顾长倾反手将她的手给握住了,沈诉诉一甩,没甩开。 “顾南舟,我就牵一下——”沈诉诉娇声说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诉诉今日情绪不错,所以体温一直很稳定,但顾长倾还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握着沈诉诉的手,平静地说道:“诉诉的手,有些冷。” “冷吗?”沈诉诉自己也感觉不出冷热,她朝自己的掌心哈了哈气。 因为顾长倾也牵着她的手,所以她的气息也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很痒。 他又攥紧了些,沈诉诉的长睫微动,没躲开。 两人一直牵手牵到左晨被带上来。 左右两位衙役把左晨领到书房里——本来这审问应当在寒山县的县衙里开展。 奈何梅郝鑫胆子小,因为魔刀指向县衙,所以他不敢回去,便将县衙里的人都带到清泉寺,他顺带留在这里办公。 顾长倾好心,让人给左晨搬了把椅子过来。 他这边审问,沈诉诉在一旁吃着小零嘴,将气氛缓和了不少。 “可以说了。”顾长倾将自己面前的卷宗摊开,对左晨说道。 “我守着前朝贵族的坟墓,这是要杀头的大罪。”左晨不敢说。 “我会替你瞒下。”顾长倾也没打算把所有真相都巨细无遗地记录在卷宗上。 “而且,那坟墓里的墓主,当真只是前朝的贵族吗?”顾长倾抬眸,与左晨对视一眼,他的语气寒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涉及更加隐秘的事,左晨只好将顾长倾想要知道的信息抖出来。 “自我父母被杀之后,我一直守着前朝坟墓,前段时间,晚春落雨,将墓室里的陪葬品,一把宝刀给冲了出去,那宝刀是墓主生前所持武器,十分重要,我一路追踪宝刀下落,却听闻寒山县里有魔刀杀人的传闻。” “说起这个我就觉得倒霉!”左晨愤愤道,“我先去了捡到宝刀的大师家中,结果大师死了,我怕事情栽赃到我头上,就溜了,但又想起自己的责任,于是继续追踪宝刀下落,到了县郊的混混家里。” “混混也死了,然后是富商……寒山县里的捕快,本来我可以到县衙里盗出宝刀,但清泉寺的老和尚来了,竟然将宝刀带走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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