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到。” 闻声,云萱便起身迎了出去,“姑母。” “拜见长公主殿下!” 萧宜走进殿内,云萱将她扶至上头坐着,自己紧挨着坐在一旁。萧宜拍了拍她的手,云萱则微弯唇角。 这些个动作,下头的人自是看不到的。 太子新婚过后,早已带着云萱去过了大长公主府。只是旁人不知罢了。 萧宜一向深居简出,不喜与人虚以逶迤。平日里哪里见得着? 因此,今日最尊贵的客人,非大长公主莫属。 天色尚早,还有些时候才开宴。下头的人却止不住的开始躁动。 萧宜略扫过一眼,索性提议道:“太子妃,今日来的小辈不少,殿内乏闷,不如让她们自去逛逛园子?” 云萱点头赞同,“如此甚好。” 早已按捺不住的贵女们自是求之不得。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女们一走,殿内留下的皆是妇人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家长里短,时间过得也算快。 云萱与大长公主话不多,偶尔颔首示意,便是最大的应和了。 过了不知多久,外头天色黑了下来,也到了该摆宴的时候。 * 东宫宫门处,一行人正往回走。 萧屹走在前头,眉眼间透露出些微的疲倦。 江淳持剑走在身后,然后是抱着折子的内侍。 往寝殿去的路上,一路上冷冷清清的,萧屹竟有几分失落。 他的太子妃今日要招待女客,比他还忙呢。 一个人回来也无甚乐趣,回去也只好再看些折子罢了。 走至正殿前的花园,他的脚步骤然停下。 昏黄的宫灯掩映下,隐约可见一女子正停在侧面的青石路上。 江淳快步走到前头,拔剑喝道:“何人?” 宫人也团团将太子围住。 这时,一女子才走出来,到了灯火通明的主道上。 她一身单薄的素白衣裙,在夜色里十分显眼。江淳手中的剑未松一分。 似乎是没想到这样的阵仗,女子朝这边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这一眼,含羞带怯,清泪涟涟。不过一瞬,又迅速的埋头了下去。 “臣女钟沁,拜见太子殿下。”她的声音婉转如黄鹂,乍听十分悦耳。 萧屹听了,觉得钟姓有几分耳熟,“此处乃孤与太子妃起居的正殿,你怎会在此处?” 钟沁又柔声回道:“今日,臣女随母亲进宫拜见太子妃娘娘,不想却在园子里迷了路。” “惊扰了殿下,是臣女之过。” 钟沁言语间竟自觉有几分委屈的样子。 可太子似乎懒理眼前这一切,多的竟一句也不问。 “来人,送钟小姐回太子妃宴上。”萧屹随口吩咐一句,便不再停留。 钟沁却犹犹豫豫的不肯走,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心急,竟朝着太子紧跟了两步。 江淳反应十分敏锐,他转头抬了剑柄做挡,面色肃然。 钟沁一惊,急急往后退了几步,仓皇之间,竟差点跌进花丛中,显露了几分狼狈之色。 再抬头,萧屹已经头也不回的转过了回廊。 * 宴席过半,钟沁姗姗来迟,面色苍白,隐有几分梨花带雨之色。 旁人见了,似有诸多猜测,悄悄咬起了耳朵。 其中有几位,更是不怀好意的朝太子妃看过去。 云萱正与大长公主萧宜坐于上首。 她微抬眼,将钟沁微红的双眼及脏了的裙角看在眼里。收回视线,举手投足依然优雅中带着慵懒。 自接了赐婚的圣旨,她便将燕京城里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理了个一清二楚。这些人的心思无非都是那几样。 自己这是挡了别人的道了。 钟沁,便会先前受众多朝臣推荐的太子妃人员之一。 现下,东宫宴席已过半,她才匆匆归来,衣衫微乱,确实可疑。 太子妃不急,其他人却急得不行。 一老妇突然起身,将这些猜想捅到了明面上。 “太子妃娘娘,如今宫中人丁单薄,朝堂不稳。老身以为,娘娘应劝诫太子殿下广纳闺秀,开枝散叶才是。” 这位老妇人穿着富贵,双鬓斑白,一双眼睛细长,朝两鬓上斜,看着十分凌厉。 云萱一看,认出她是先前见过礼的一名皇室宗妇。其夫出身萧氏皇族旁支,承了个不大不小的爵位,广安伯府。 萧室嫡系虽不丰,旁支却数不胜数,宗妇何其多。 方才见礼时云萱便有所察觉,但此人胜在年纪稍长,十分会拿捏派头。 她听罢,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含笑道:“广安伯夫人说的有礼,本宫定会悉心劝诫太子殿下。”不仅不拈酸吃醋,还应得煞有介事。 这样的反应,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广安伯夫人见她似毫不在意,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不快。没想到,这半路出家的南王府养女,还有几分手段。 但她仍不以为然,又道:“太子妃娘娘,您既也有此意,不如今日便将人选定下,亲自向太子请旨,以表您的心意。” “放肆!” 一直旁观的大长公主萧宜声音不大不小,一声沉沉的呵斥凌空而来。 先前红光满面的老妇周身一抖,竟觉有几分站不稳。指点江山的气势,骤然间便如雨打的霜花,狼狈不堪。 萧宜不急不缓的当面斥道:“广安伯夫人好大的威风。” “老身......” 老妇面色涨红,唇色苍白。这才惊觉自己今日太过草率了。 她正想找补几句,萧宜却并不将其看在眼里,淡声道:“本宫常年深居简出,倒不知如今这宗室女眷的家务事,俱是广安伯夫人说了算。” 此话一出,犹如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广安伯夫人的耳光。 的确,她在宗室中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旁支罢了。 除了萧宜,谁还有资格摆长辈的谱?皇室嫡系之长,谁敢质疑? 云萱一向沉得住气,她从头到位都安坐在萧宜身旁,并未做声。 长公主一双眼睛缓缓扫过殿下所有人,突然提起:“都传钟太傅之女才华出众,礼仪周全,如今正待字闺中?” 她话头转得突兀,旁人听了心思骤起。 难不成,长公主这是看不惯广安伯夫人抢了她的风头,因此要亲自为太子挑人? 旁人都是如此做想,更遑论钟沁。她一听便心头怦怦直跳,抓着其母的衣袖,满心期待。 接着,长公主又道:“二九年华仍待字闺中,本宫原是不解,今日一见方知不足。” 钟沁由喜到悲,一时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萧宜却还未讲完,“广安伯夫人,你身为外祖母,既有时间多管闲事,合该上心教导外孙女才是。” 被当众点破这层关系,广安伯夫人头埋得更低,心头涌动着不甘,但哪敢反驳。 钟沁的母亲脸色又能好看到哪里去?钟夫人埋怨的瞥了一眼母亲广安伯夫人,顶着各方的打量,面色讪讪。 正在此时,太子身边的常侍进得殿内。尴尬的气氛被打断,钟家人悄悄松了一口气。 “拜见长公主殿下,拜见太子妃娘娘。” 待得了免礼起身,常侍当着众人的面,传递了太子的口信:“娘娘,今日参宴的钟尚书之女,不知何故闯入起居的正殿,太子殿下十分不喜,吩咐奴才前来转告您一声。” 看戏的人悄悄抬眼,见钟沁面白如纸。只差嗤笑出声。自恃才貌双全,对太子妃之位虎视眈眈,熬到双九也未定亲事。 今日,钟沁的外祖母更是不惜端长辈架子,欺负太子妃初来乍到,逼迫着其为太子纳妾。 没想到,太子妃未发怒,太子竟先当着众人的面打了钟家的脸。 既已说到这份上,云萱只得配合着回应:“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娘娘,太子殿下心下不快,晚膳也未用,盼娘娘早些时候返回。” 矫情。还能被一女子吓坏了不成? 云萱心下腹诽着,面上却浮现几分担忧,点头道:“本宫知道了,常侍先回去复命吧。” 有了这一出,不平静的宴席很快便结束了。 散了宴,太子妃亲自将大长公主送至乘辇处。 大长公主年纪越发的大了,灯火通明的宫道上,云萱搀着萧宜走得缓慢。 萧宜鲜见有几分兴致,同云萱细数了许多燕京秘辛。 “这些事,以后你一并推给太子。女子的光阴,不该耗费这些个花花肠子上头。” 云萱笑得温和,恭恭敬敬的应下:“是。” 萧宜直视她平静的眸色,直言:“我知你无意太子,更无意这皇宫。”当日公主府中,她一眼便知。 云萱不置可否,这些她从不掩饰,自是十分坦荡的。 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但你身在其位,便要担这份责任。” 云萱认真的点头,没有半点敷衍。“姑母,云萱明白的。” “太子是个好孩子。”萧宜看着云萱成婚后越发柔润的面色,心头的遗憾消散了大半。 罢了,这孩子与萧宜的母亲不同,哪里是会被这座皇宫困住的人?来日方长,谁治谁还不一定呢。 萧宜也不纠结,转而问“你可愿答应姑母一事?” 大长公主对她维护甚多,云萱当然不会推辞,“姑母请讲。” “若你有一日对太子生了期待,别急着从心头抹去,试着依赖他一回,如何?”
第98章 午夜已至, 整座皇宫被夜色笼罩在其中,远望竟生幻想,难辨真伪。 后宫深处人烟越发稀少, 深红色的宫殿里, 守夜的宫女抵不住瞌睡虫的侵袭, 渐渐埋头打起了瞌睡。她身后的门扉,透露出些微的火光。 内殿里留了一盏小灯, 床帐后萧蔻正闭眼休憩, 只是她的眉眼紧皱着,怕是睡不好的。 “救命啊, 救救我!” “公主快走!快跑!” “啊!啊~, 救命啊~” 梦境越发血腥残暴, 萧蔻骤然睁大了眼。 她满身冷汗的从床上坐起,双眼急切的环顾四周。直到确定眼中的景象是真实的,胸腔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静了下来。 这段时日, 她夜夜梦到前世, 梦魇一天比一天更加严重。 萧蔻起身往外走了两步,推开朝中庭的窗扉, 见宫女在外头打着瞌睡,便歇了喊人的心思。 睡意是一丁点儿都没有了。 她站着思索了一会儿, 下定决定似的点了点头, 随即便往妆奁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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