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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车上的萧秀在看到方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欣喜。 方启来了，他可是对她最忠心的人，比陪伴自己一起长大的丫鬟还要忠心的！ 而且他一直都在帮自己施粥什么的，在难民中声望很大的。 他一定能号召这些人，让萧棠他们放了自己。 萧秀沉浸在喜悦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方启刚刚说了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有些不对劲的表情。 “……什么？” “什么意思，方哥在说什么啊。” 跪在囚车前的人左右嘀咕道。 方启回头看了一眼，抬轿子的轿夫们要抬人，比他们脚程慢些，这会儿回头看还看不到半点踪影。 他又转过头来，沉了口气，才一字一句道： “萧秀滥杀无辜，禽兽不如，五马分尸也不为过。”跪在囚车前的人们猛地瞪大眼睛。 方启在说什么？ 他们完全不相信，方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囚车里的萧秀也懵了，她扒着木柱，顶着凌乱的头发，瞪大眼睛看着他，脑子开始嗡嗡嗡响了起来，看到的画面也开始扭曲起来，脑中仿佛有一个旋涡，将她的思绪卷了进去，只剩下了那句“五马分尸”一直在耳畔循环，久久不能停息。 萧秀过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看着方启道：“你——”她只冒出了一个字，便想起来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立刻收回了后面的话，委委屈屈地流着眼泪，“对，我确实十恶不赦，你们快回去吧，不要管我……”跪在囚车前的人们怔了怔，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是该继续跪着还是该起来。 大小姐哭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方启一向听大小姐的，肯定是大小姐让她这样说他才这样说的！ 方哥脸色很不好，应该也不想这样！ 他们越想越觉得，不能起来，绝对不能起来。 不管有什么苦衷，大小姐都不能死！ 她救了多少人啊！ 皇家不仅不封赏她，竟还要处死她，真是太过分了！ 方启身后的人动了动嘴皮子，欲言又止。 他们知道，这些人是误会了。 大小姐做的那些，一句两句是说不清楚的…… 如今他们跪在这里不起来，他们要怎么办—— 方启也知道他们误会了，张了张口正想说话，便见萧秀忽然仰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启身后的人被吓了一跳，立刻往他身后缩了缩，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忽然笑起来了啊，怪吓人的。 萧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上方的酒楼二楼，她垂眸看着小碟中的母蛊，“原来现在心中这么得意啊。”萧恬坐在她对面，目光落在下面囚车中的女子身上，声音轻轻的，“得这么多人拥护，自然是要得意的。”姬楚站在另一侧看着，长街另一头跪着的人可多得很，乌泱泱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 若是没有提前做准备，恐怕真的杀不掉。 不仅杀不掉，还会引起民愤。 北边现在形势不好，这个时候若是引起民愤，就难收场了。 “我下去了。”他回过头瞧了萧棠两姐妹一眼，说道。 萧恬抬起眼睛，看着姬楚的穿着，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点头，“下面人多，姬楚哥哥当心。”站在窗边的少年拢了拢身上的道袍，严谨地抬起手扶正帽子，轻轻颔首，随后消失在了窗边。 外面的人还没从萧秀的大笑声中回过神来，便见一个身着深蓝色道袍的少年从天而降，面如冠玉，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出尘，像天上神仙身边的仙童。 “死到临头了还笑。”姬楚足尖落在街道一侧的树梢上，站的稳稳当当，道袍上用银线绣成的仙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萧秀，她在囚车上看着姬楚站立在树梢上的样子，心中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是什么人，我是不是见过你！” 姬楚站在树梢上，居高临下看着她，声线比平时清冷不少，带着几分空灵出尘之感：“我是云鹤山凌寂道长的徒弟，师父算出玄武北边有一劫，特让我来走一趟。”云鹤山凌寂道长的徒弟？ 云鹤山在哪？ 有这么一座山么？ 跪在囚车前的人一脸茫然，不过很快便有人抓到了重点，抬起头问他：“玄武北边有一劫？什么劫，就是这旱灾么？”“不，”姬楚站在树梢上，摇了摇头道，“可不止是旱灾。”跪在那里的人们齐齐变了脸色，旱灾就已经够难熬的了，还不止是旱灾，那还有什么？ 姬楚像是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一般，缓缓将目光转向了萧秀，“若是这孽畜不除，后面还有天花。”“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止玄武北边了，是玄武全国，你们，逃无可逃。”就在人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秀就在囚车中大喊了起来，中气十足，丝毫没有刚刚柔柔弱弱的样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是孽畜？你又是什么东西，神棍，少在这儿胡编乱造，你是萧棠和萧恬的人，是不是！？”跪着的人们依旧没有起来，有些呆呆地看着萧秀，有些诧异。 是啊，萧秀从前脾气一直不好，经常在街上这样对下人大喊大叫的，这没什么的。 “胡编乱造，我可没有胡编乱造。”姬楚看着萧秀一本正经道，“不是你占了萧秀的身体胡作非为的？”“杀了泽亲王府十几个下人，又在外面的山上养山匪，让他们掳走姑娘，将她们关在山上胡作非为，将刚出生的孩子生生溺死的，是不是你？”人群立刻躁动了起来。 他们只听说萧秀杀了人，根本没听说什么养山贼、溺死刚出生的孩子的事的……
第637章 杀了她 萧秀又想哭了。 她想和刚刚一样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引得大家怜爱，但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不听使唤了，就像萧棠问她话的时候一样。 是因为蛊虫！ 蛊虫还在她身体里！ 萧秀表情痛苦，想做出可怜的样子，但那张脸却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得意，五官像是在乱飞一般，她蓦地抽出手，堵住嘴巴想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但没有用——“哈哈哈哈哈，是啊，是我~” 嗓音和刚刚的委委屈屈、大声质问完全不同，带着一丝诡异的娇软。 她一边捂着嘴扭曲地笑着，一边断断续续说道，“而且，我告诉你们，不止那些人。”“那座山上，你们脚底下踩的白骨可多了去了，全都是尸骨呢。”方启脸色大变，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身旁的人一脸惊恐看着萧秀，有些畏惧地往后退了退，又拉了方启一把，很担心他似的，“方哥，你别……”别难过，妹妹已经回来了。 可说到这里，他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刚刚在泽亲王府门口，他们也看了那女子一眼，明明比方哥小好几岁，但看着像比方哥还大呢，走路也走不稳，瘦的眼窝都凹陷下去了。 好好的人折腾成这样，方哥心里能好受就怪了。 若是他们，他们看见妹妹被人掳走折腾成这样子，一定得将那人千刀万剐才好。 只是杀头，真的太便宜她了。 跪在囚车前挡住路的人们陆陆续续站了起来，她在说什么，她是不是疯了，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姬楚站在树梢上，微微挑了挑眉梢。 “我把她们关在山上，让她们像狗一样抢食吃，让她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抛到血池中溺死。”“哈哈哈哈哈，你知道那血池是用多少婴儿的鲜血染红的吗，你知道那里面死了多少小孩子嘛？”长街彻底安静了下来。 除了萧秀的声音，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安静看着她，听着她说话。 “刚出生的小孩子呢，有的眼睛都没睁开，就被我丢下去了，她们求我，跪在地上求我，哈哈哈哈真是痛快！”“他们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他们？” “那你搭棚施粥，为什么……” “做错什么？”萧秀蓦地转过头，脚踝上的锁链哗啦啦地响，她目光忽然凶狠起来，漂亮的眸子中带着狠厉，戾气像一把刀一般令人生畏惧，“她们长得比我美就是错，明州最好看的只能是我，只能是我哈哈哈……”刚刚还跪在地上替萧秀求情的，齐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她怎么就跟忽然中邪了似的，明明刚刚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没错，她就是中邪了。”站在树梢上的姬楚居高临下，淡淡道，“邪气入体，控制了真正的萧大小姐好几年，才做出这等恶事。”邪气入体？ 立刻有人问道： “现在这个是邪物品，那萧大小姐呢？给我们搭棚施粥的是不是萧大小姐？”“你是什么人，是专门抓鬼驱邪的么，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姬楚看着下面七嘴八舌的人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回答他们：“不错，给你们搭棚施粥的是萧大小姐本人，现在这个是邪物。”此话一出，萧秀立刻大声喊了起来，“什么邪物，你胡说！搭棚施粥的也是我，也是我萧秀！”姬楚扫了她一眼，继续道：“贫道确实是抓鬼驱邪的，不过我们那地方与明州相隔万里，感受不到邪祟，这次过来，还是被两位公主请过来的。”铁链的声音越来越大，哗啦哗啦的，萧秀觉得从未听过这样荒唐的事，在囚车中揭斯里底道，“胡说八道！你是她们的人，是不是，你是她们的人，是她们让你这么说的，是不是！？”然而这一次，没有人再听萧秀说话了。 毕竟萧秀现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这就像是中了邪，被什么邪祟占了身体似的。 “两位公主请过来的？难怪两位公主要砍了她的头，一定是两位公主看出来不对了吧？”“那萧家大小姐呢，她在哪里，这是邪祟，她呢，她若是被砍了头，萧家大小姐怎么办？”姬楚站在上方轻轻叹了口气，“萧大小姐已经在前天夜里彻底被这邪祟蚕食干净了，不然两位公主也不会下这样的命令。”“若是能救，自然不会做出斩首这样的决定。”“原来是这样……” “难怪泽亲王都没出来拦上一拦，原来萧大小姐前天夜里就……”有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许多人抬起眼睛，再看萧秀的时候，眼中已经满是恨意：“杀了这个邪物！” “砍头怎么行，要烧死她！” “烧死她，烧死她！” …… 萧秀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疯了？这样的话你们也相信？”“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他是骗你们的！” “什么邪祟都是假的，我就是萧秀！我就是萧秀啊！搭棚施粥的就是我，是我想让你们敬我拜我才让人搭棚施粥的，反正那点米对我来说不过打发叫花子，只要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拿出一点点东西，你们就会对我感激涕零，唔……唔！”萧秀说着说着，又开始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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