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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得赔钱！这小丫头可是我们当初花二钱银子买的，又在我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年，说好了在泽亲王府当几年丫鬟，等到了年龄就回去给我儿子当媳妇的，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一具白骨了，你们得赔钱！” “家丁”要往前走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方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方启盯着那个转角，盯了几秒，终于看到人了。 先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走了出来，满嘴唾沫，“你们泽亲王府草菅人命，我要去报官！” “报官！” “我们要报官！” 一个妇人也跟着走了出来，站在男人边上，双手叉腰，扬着头大声喊道。 泽亲王府的家丁跟着他们，为难又愤怒，人死了他们不见半点伤心，反倒在这里说这些，这女子当真在他家白吃白喝了许多年吗？ 未必吧。 他耐着性子道，“咱们玄武的两位公主亲临，已经将事情查清楚了，人确实是大小姐杀的，她今日午时便会被处斩。” 走在前面的母子动作一顿，回头看她，一脸不可置信。 “处斩？” 他们刚是嚷嚷着要报官，但却没想到竟会这样。 这泽亲王府的大小姐不是也姓萧吗？ 她不是泽亲王唯一的女儿吗，泽亲王府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竟然要处斩？ 家丁点了点头，“不错，长公主说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牵扯出这么多条人命，她不会不管。” 肥头大耳的男人皱了皱眉，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似的，转头看向了妇人，小声道，“娘，咱们……” 妇人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男人闭上嘴，站在了妇人身后。 妇人咳嗽了一声，看着泽亲王府的家丁道，“这孩子四岁就来我们家了，是我当亲闺女一样养大的，又和我儿子青梅竹马，就等着过两年成亲呢，你说说这……” “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家丁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被盖着白布的人，忍了忍才道，“会给补偿的，这是两位公主事先吩咐好的，不仅会给补偿，也会厚葬您的……女儿。” 说到最后的时候，家丁语气加重了不少。 “是吗？”妇人脸上悲伤的表情顿时消失了，喜悦都要从眼底溢出来了，她一把拉住说话的那家丁，“能补偿多少啊，我们柳柳长得好看，又正是好年纪，如果不嫁给我儿子，嫁给外面的，能拿到好大一比嫁妆呢！” 家丁是咬了咬牙，看着妇人满眼的贪婪，一个字一个从嘴里蹦出来，“每个人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妇人的声音顿时尖锐了起来，“那可是一条命，你们打发叫花子呢！？” “泽亲王府草菅人命！泽亲王府的大小姐杀人了……” 妇人刚喊了两声，便有家丁上来将她拉走了。 方启站在一侧安安静静地看着，被指甲掐满月牙印子的掌心早就已经没有知觉了，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他是亲眼看着萧秀为了粮食奔波，也是亲眼看着萧秀变卖了自己的衣裳首饰，去米铺粮铺花高价买粮，亲眼看着她因为从更北边来的小孩子因为吃不上东西饿死而痛哭。 如果眼见都不能为实，那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公子，咱们走吧。”身旁的“家丁”低声道，“这样的人不多的，大多数来接人的，都是很伤心的……” 顿了一下，方启觉得他看了自己一眼，眼中满是同情。 随后，他便听到了男人一声叹息： “作孽啊，可真是作孽啊。” 方启低着头，跟在他身后默默走着，安静听着周围的哭闹声，直到身旁的人告诉他，后院到了。 “公子，到了，您找一下吧。” 泽亲王府的后院他经常听说。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萧秀正在买粮的时候听说后院的海棠出了事，便急匆匆走了。 他目光闪了闪，看着地上一具又一具白骨和来认领尸首的人，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一般。 这些尸骨，有的是最近的，有的已经很久了…… “公子？”身旁的人见他看着那些尸骨出神，轻声道。 “……她们，之前就埋在这里？”方启声音干涩道。 旁边一个男人抬起头，红着眼睛道，“不错，就是在这里，在那些海棠下面。” 方启心里咯噔一下。 男人蹲在地上，回头看着他，目光和刚刚在大堂时方檀凝的目光如出一辙，满眼恨意： “海棠名贵，她将人埋在海棠下，从不许泽亲王府其他人打理，只许自己的人打理……呵呵，大小姐还真是聪明呢。” 旁边的泽亲王府的下人们根本不敢说话，只能默默看着。 虽说人不是他们杀的，但来认领尸体的，因为愤怒连带着他们一起骂的也不少。 但这个男子没有，他回过头，红着眼睛抱起地上已经腐烂的尸体，眼泪一点一点流下来，“小春，没事了，没事了，她今日就要被砍头了，是两位公主做的主，哥哥一定好好替你看着。” “看着她死——”
第631章 等会儿会下雨 方启身旁的暗卫目光闪了闪，他低下头，掩去眼中情绪，这才再次开口催促道：“公子？” 方启蓦地转身，抬脚就往外走，头也不回。 暗卫站在那里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明白了还是没想明白，只能抿了抿唇，做了个追上去的样子，一边做假动作一边大声喊道，“公子，公子！您干什么去，您别走啊，尸首您还没认领呢！”“公子，公子……” 方启听着身后的声音，步子更快了，他不想回头，不想看刚刚那个男人和他的妹妹，他不敢…… 不敢细想，如果檀凝没停住，没有活着回来，他见到的不是活生生的妹妹，而是一具他根本认不出的白骨，会怎么样。 暗卫跟在他身后，眼看着他出了泽亲王府，才转过身去找萧棠了。 萧棠和萧恬去了厢房那边，姬楚也跟着她们一起。 女子们有些怕人，所以姬楚并没有跟着她们一起进去，而是站在厢房外面等着。 姬楚站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看着天。 暗卫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听到姬楚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落寞。 “今日天气不太好呢。” 暗卫步子一顿，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姬楚仰望着天，再次叹气，“也挺好的。” 暗卫：“？”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跟着抬起头看了一眼，晴空丽日大太阳，这不是挺好的么？ 姬楚忽然转过头来看他。 暗卫被他看得惊了一下，问道，“两位公主在里面吗？”“在里面。”姬楚又抬起了头，道，“你和恬恬说一声，让她将斩首的时间提前。”提前？ 暗卫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提前，他压下心中的疑问，点头道是，“知道了。”这人是青龙的皇帝，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暗卫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萧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谁。” “长公主，是属下。” 暗卫在门口等了片刻，厢房的门被打开了。 萧棠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样了？” 暗卫瞧了姬楚一眼，萧棠也扫了他一眼，两个人一起往另一边走了走，停下来后，萧棠还转过头来有些警惕地看了姬楚一眼。 姬楚站在屋檐下看着天，觉得甚是好笑。 谁都防着，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真是做皇帝的料啊。 他看着天上一团又一团的云，唇角轻轻勾了勾。 也不知道恬恬想不想做皇帝。 如果她想，他可以帮她。 萧棠很快便回来了，回来时的神色和走的时候神色一模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 姬楚站在厢房门口笑了一声，在她要进门之际转了身，“喂。”萧棠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要停住步子的意思，她一边抬起手推门，一边道，“陛下若是实在太闲，就出去帮忙施粥，别整日无所事事的。”“说是来帮忙的，结果什么也不做。” 姬楚：“……” 他默了一瞬才道，“将斩首的时间提前吧。” 萧棠顿住步子，转头看向了他。 姬楚笑着道：“我呢，会看一点天象。” “等会儿会下雨。”
第632章 让她在死前说个够 萧棠眼皮子闪了闪。 下雨。 玄武的北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雨了。 她倒是没有质疑姬楚会不会看天象，而是沉思了两秒，才问道，“你确定？”确定等会儿会下雨？ 姬楚站在她面前，再次仰头看天，道，“确定。”“等会儿一定会下雨。” . 萧秀的处斩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 被关着的萧秀瞪着要拉她出去的暗卫，“你们干什么！不是还没到处斩的时候么！”两个暗卫根本不和她多话，直接按着她拖了出去，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 萧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就是当初刚随父亲来明州的时候，也未曾受过这样的气。 她哪里受得了这个，脸顿时就变了。 萧秀抬起眼睛看向两个拖着她的暗卫，忽然大声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提前把我带去刑场是好事吗？” 两个暗卫看都没多看她一眼，继续拖着人往外走。 藕荷色的绣鞋鞋跟拖在地上，在地上的沙土里摩擦，发出轻微的刺耳声音。 萧秀咬了咬牙，看着他们诡异地笑着，“明州的百姓不会答应的。”“他们不会看着我被处死的，我可是他们的活菩萨！”“你们早一刻将我带过去，我便早一刻得救，这样，你们还要将我带过去吗？”“我若是得救了，一定，一定不会不放过你们……”“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我要把你们的头砍下来挂在明州城门口示众！”…… 然而不管萧秀声音多大，拖着她的两个暗卫都是面无表情的。 从后院到前院，萧秀喊了一路。 原本已经在泽亲王府安顿下来的女子们，也相互搀扶着，从厢房中走了出来。 看着萧秀的人陆陆续续变多了，但泽亲王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萧秀被拖着往前走，她看着周围那一张张熟悉脸，脸色微白了一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女子们站在一旁，纵使畏光，身子骨软，身体虚弱，但见到萧秀这副样子，还是觉得心头畅快，大快人心。 “她们为什么在这里，她们怎么会来这里！？”萧秀的声音越发尖锐了，她面目扭曲地瞪着女子们，仿佛下一秒就要挣扎出来，一口一口咬死她们。 女子们都是有些怕萧秀的，她们更不习惯周围有这么多“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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