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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柒靠在树身，缩起身子，把头埋在双膝里，背部剧烈颤抖。 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她耳朵动了动，听见远处从左右两边传来一重一轻两种脚步声，都向她这边走来。 陆柒这个时候不想见别人，她足尖轻点地，施展“金雁功”上了树，攀上一根够粗的树杈坐了上去。 两边的人果然在树下碰了面。 “萧哥哥...好。” “若蝶？” 萧宸予莫名其妙被雷中正叫了来，又莫名其妙被问了几句话就让他走了。 他知道雷府每年都举办女儿节，陆柒也受邀来了。 大周的规矩，成婚前三天新人不能碰面，不吉利。 萧宸予便刻意绕到花园，想着避开陆柒，没成想，却在这里碰见了温若蝶。他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温若蝶脸虽然红红得，却一点也不吃惊。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绣着花好月圆精致纹样的香囊，上面的针脚细密规整，配色讲究，足见花了一番功夫。 温若蝶鼓足勇气递给萧宸予：“萧哥哥，这、这是我的贺礼，送给你，祝、祝你和公主百年好合。” 萧宸予没接，面带得体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她。 温若蝶被他看得脸越来越红，都发了紫，最后一副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儿，却一直伸着胳膊不肯收回去：“萧、萧哥哥，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没其他什么意思。里面还有我特意去寺里求的平安符，保佑你和公主，很灵验的。” 萧宸予终于伸手接了过来，客气又不失优雅地笑着：“谢谢你，这个我就收下了，以后不必如此。” 温若蝶抬头痴痴地看着眼前温柔如水、俊美无俦的男子，心里一发狠，就再放肆最后一回：“萧哥哥，你是真心实意想娶公主的吗？” 当然不是，陆柒在树上心里这么想，却支起了耳朵听萧宸予怎么说。 萧宸予只是带着温和的笑，淡淡地道：“若蝶，你长大了。” 温若蝶一下子就想挖个洞钻进去，他看出来了？！是不是看不起她了，她顿时臊得不行，也急得不行。 萧宸予看着明显慌乱得手足无措的温若蝶，放轻了声音安抚她：“好了，若蝶，我先走了，被人看见了不好。”一侧身，绕过她快步离开了。 温若蝶呆呆地看着他俊逸的身影，努力把每一个细节都铭刻在心底，连被风带起的袍角都不曾放过，以后可能就见不着了吧。 她就这么怔怔地看了许久。 “你终于把东西给他了？”苏曼怡自旁边的树丛里突然冒了出来。 温若蝶吓了一大跳：“我、我、我，你都看见了？” 苏曼怡笑着走过来搂过温若蝶的肩膀，头靠在上面：“若蝶，你的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别怕，我不会说出去，就连你的丫鬟秋月在外面到处找你，我都叫小雨帮忙拖着她呢。你别怕。” 温若蝶放松了肩膀，转过身握起苏曼怡的手：“苏姐姐，谢谢你。我知道这样不好，别说他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就是没这档子事，我也没不能这么贸贸然拦着他，我只是……” “只是不甘心一番相思终落空罢了。” 苏曼怡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拉着温若蝶边走边说，“你俩只能说没缘分，他尚了公主，你也趁此机会做个了断，今后不要再想他了，知道吗？ 其实，我是真不懂你们，情情爱爱得多麻烦，一个人逍遥自在的，不好吗？” 温若蝶依旧难免心伤，听见她最后一句轻轻颔首：“情爱之事，的确最令人伤神，让人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若蝶若是能苏姐姐一、两分的洒脱就好了。” 苏曼怡看她神色郁郁，不愿她再多想此事，拉着她和姐妹们一起玩闹也许能分分神，便说：“快点走吧，我怕小雨拖不住秋月，到时候就麻烦了。” 温若蝶赶紧点头，俩人快步离去。 陆柒等人都走远了之后，才跳了下来。 “一番相思终落空。”她默默重复着这句话，是不是她若不嫁给萧宸予，温若蝶就能得偿心愿？她会不会做错了？ 陆柒一手撑在梧桐树上，猛地甩了甩头。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想其他的，若是她做错了，她以后自会弥补他们，眼下这笔账她只能先欠着了。 她拍了拍树身：“我走了。” * 傍晚，梧桐树前站着一名高挑的女子，她抬头看着绿叶成荫的大树，那么生机勃勃，可当初救了它的人此时却已长眠地下。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雷婷儿一双英气的眼睛里情意绵绵，透过树眼前全是那人的一颦一笑。 他躺在树下，翘着腿晒太阳的样子； 他躲在树上躲避雷中正，不敢下来的样子； 他生气时狠狠拍打树身的样子； 他拉着陆柒走到树下，叉着腰说：“这树是我救得。”那得意的样子； ... 一点一滴，历历在目。 “没想到那次一别你再无归期，生死两茫茫。早知如此，我该早点告诉你。” 早点说，我心悦你，让爹爹把你留在京城就好了。 雷婷儿悔恨万分，不管他心里有谁，她宁可被狠、被责备一辈子，也要他人活着。 不管再求几次巧，她的心上人也不会回来了。 “小姐，小姐。”雷婷儿的丫鬟举着灯笼来找她，“就知道您在这儿。花匠都说了，这树没花那么娇贵，您不用天天盯着。夜深了，小姐早点回去休息吧。” 雷婷儿痴痴地望着梧桐：“嗯，回吧。”
第59章 嫁妆 七月初八这一日, 华清宫门庭若市，熙熙攘攘，除了皇后, 各宫嫔妃都来给陆柒添妆。 孙嬷嬷做梦也想不到陆柒的嫁妆竟然这么丰厚，华清宫这么大的地方，她的嫁妆把殿外空地都占满了, 结果还只有一半？！ 老天爷啊，孙嬷嬷口中一直不停念叨。 不是她没见过世面, 这阵仗连后宫嫔妃们都议论纷纷，成行成排的上好樟木箱子，分别按照雕刻的花纹排列得当, 有十二生肖、十二花神、八仙、八珍，还有成双成对的龙凤呈祥、并蒂同心、鸳鸯双栖......气派又讲究。 每一只箱子里都装得满满当当, 另外还有一大半箱子都封着, 一般都是些金银、地契之物不便轻易示人。 大家都知道周文帝默许了宋淑妃自掏腰包给陆柒置办嫁妆，可谁也没想到她阔气至此, 这规格看样子都要赶上当年大长公主出嫁了，低位的嫔妃们更是向宋淑妃和陆柒大献殷勤。 孙嬷嬷彻底被震了，再也不敢在陆柒面前摆谱, 姿态摆得比四娘还要低。 陆柒因为看不见, 宋淑妃又故意瞒着她，所以此时外人见她处变不惊的样子, 还暗暗点头说别看陆柒出自边陲，倒是很有大家风范。 冯贵妃姗姗来迟, 让海金呈上一个小红木匣子, 不过一掌大。孙嬷嬷在旁猜想许是之前已经送了两件华贵的首饰，冯贵妃不欲在人前招摇, 然后就听她说： “淑妃妹妹是个细心人，公主的嫁妆如此妥帖。本宫索性偷个懒，这九百九十九亩良田的地契小柒可要收下，添个长长久久的好彩头。”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出手就良田千亩，还真是冯贵妃的风格。孙嬷嬷头一次看嫁妆看得如此心惊胆颤，这哪里是娶儿媳妇，这是娶了个祖宗回去吧。 “贵妃姐姐太客气了。小柒，快来谢过娘娘。” 其实宋淑妃早给小柒备了二千亩地，她想着商铺陆柒不方便经营，不如多给些地，旱涝保收又实在。没想到冯贵妃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她自然也要念着冯贵妃这份情。 陆柒倒是知道宋淑妃给了她二千亩，当时宋淑妃说得是这地里的粮食比金银珠宝实在，你到时候愿意施粥还是送给谁都随意，她便收下了。 现在一下子又多了近一千亩地，大地主的她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被绿荷扶着给冯贵妃行礼，又被她拉着亲亲热热地进去喝茶聊天。 孙嬷嬷已经成功挤掉四娘，步步紧跟在陆柒后面，看那殷勤劲儿恨不得把绿荷也挤开。 绿菊上了茶，孙嬷嬷抢着接过来，双手握着茶碗试过温度后，才小心地放在陆柒手旁，贴心慈爱地说：“公主，小心烫。”那声音听得四娘都起鸡皮疙瘩。 陆柒也激灵了一下，孙嬷嬷怎么一下子就变了，怪不适应的。冯贵妃和宋淑妃相视一笑。 皇后那边不用说，从武才人口中知道陆柒的嫁妆后，还没好的头风又加重了。武才人又做低伏小地事事亲力亲为地侍奉皇后，倒是感动了皇后一把。 常嬷嬷怕大公主那边的事让皇后病情加重，也都瞒了下来。皇后虽说不上好，也没有再加重。 * 陆柒这边添妆之后，初九这天送嫁妆。 如果说添妆还只是在宫内掀起一阵波澜，那嫁妆这日称得上震惊京城，以至于后人常说“陆将军当年送嫁妆的排场才算得真正的十里红妆，若能有其十分之一就算得上体面了。” 这一天，差不多整个京城的人都出来驻足围观，送嫁的队伍一条接一条的街，远远望去根本看不见头和尾，贴着大红喜字的嫁妆一抬接一抬，绵绵不绝地从皇宫出来送往萧府。 因为两个地方离得近，送嫁妆的队伍特意绕了最远的路，结果就这样还送了快半日。 以至于周文帝都觉得有点过了，宋淑妃剥了个橘子堵住他的嘴：“陛下，若没有小柒当时马场解围，您是真龙自然没事，臣妾恐怕就没福再伺候您了。” “唔唔唔”周文帝半躺在榻上，嘴里含含糊糊地想说“爱妃说得是。” 一提这个他就来气，当时沈奕没跟着，后面派他暗中查证确是大公主调来马场的马。可恨吴家任由她这么瞎闹也不怕会伤了他？！ 周文帝后来半步不曾踏入过皇后的永春宫，就连大公主天天哭腿疼，他也只是将一日跪三次改成了一天跪一次，其他的一句话也没有。 宋淑妃低头又剥了一个橘子，一天跪一次也不打紧，反正嬷嬷是她挑的，敢害小柒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 萧府众人看着陆柒络绎不绝的嫁妆，神色各异。 一水大红酸枝的镜台、雕花洋玻璃大插屏、足踏、雕花盆架、匣子、雕花箱子，雕花大柜、雕福寿连三镜支等等家具从大到小，不一而足。 当初宋淑妃本想全套都用紫檀木，又觉得有违祖制，无奈才把这些大件都改成了上好的红木，另外几个随身的小件都用得小叶紫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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