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想要上进只能偷学。武弦就是靠近这些有钱人太近,耳濡目染明白一些商行人做生意的道理,并学了不少算账的事。 沐子芝听到这些,觉得有些不够:“我要的是能够坐镇商铺的掌柜,不是没开过商铺的。”这要是招店小二,往后想培养成掌柜的,那武弦很合适。可若说当掌柜,高抬了武弦。 周采好笑朝着沐子芝拱手,低声解释:“现下能够当掌柜的,要么是各家已经当掌柜干过活的。要么便是有活的,被培养着的好人选。真能挖出来的,要么是商铺要倒了,所以寻下家的掌柜,不吉利。要么是轻易能改主子的,转头也容易被别人挖走。” 说得非常有理。 周采说着自己选武弦的理由:“武弦好学,为人直率,不轻易为钱财人色所动,但也不执拗。不然也不会被放在商行门口看守。”他们在上面讲正事时,武弦守门时放了周家二郎进门,却没有放送糕点的姑娘上楼,能轻易看出懂来访者的目的。 这么说了点话,周采很快不再多说。毕竟楼上到楼下就这么点距离,他们已经快来到武弦门口。 武弦半点没动,看起来似乎全然没在意为什么楼上先行下来了人。直到周采拍了拍武弦的肩:“来,武弦,你过来下。” 沐子芝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刚才入门时她没有多看多在意。现下再看武弦,大概是学过点手脚功夫,人看着底盘相当稳。 周采和武弦说明情况:“梅郡主名下有一家商铺,想要寻一名管事的。你要不要跟着梅郡主去做事?商行这边我记得你本来也没打算做太久。” 他早就打探过武弦的情况。只是武弦是本地人而非江南人,父母在不远游,妹妹更未出嫁。算拖家带口,很不方便远走。如今算是卖梅郡主一个人情。 武弦更没想到这种事情会落到他头上。他张了张想要马上应下,却又很快闭上嘴,改口多问了几声:“哪家商铺,如何管事?手下有几人?我是不是直接听梅郡主的吩咐?平日除了郡主听谁的为准?月钱多少?” 这么细致一问,沐子芝反而笑起来:“行,就你吧。三天内去西街十六号,和阿花聊聊。以后你算在她手下做事。她现下月钱能拿多少,你往后就能拿多少。要是说定之前觉得商行或者别的地方更好,你也可以继续留在商行或者去别处。” 这话也有另一个意思,要是说定了,那可不能随意再乱跑。帮她做事就得帮她做事。 沐子芝和周采说了声:“要是他真到我那儿做事了,往后劳烦你们教教他怎么管一家商铺。” 周采应声:“一定。” 决定好了人选,沐子芝抬眼看了下楼上。她很快收回视线问周采,笑了笑:“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们聚在一起说正事。” 周采再次应声随后看向周家二郎。 周子澹眨眨眼:“我的事说过了说完了。” 周采明白:“两位慢走。” 沐子芝重新走出门,周子澹快步跟上。外面那个姑娘就那么短短一点时间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刚才旁观的那些人也是都收回了脑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周子澹四下望了望,发现没见着人影,琢磨着:“按理来说,我订婚的事情早传开了。现在的姑娘都应该去想办法缠着我哥。缠着我没有半点好处。我哥虽是躲起来了,但该轮到她们挖地三尺才对。”找他干吗? 沐子芝的马车还在路边上。她见周围找不到周子澹的马,便邀着周子澹:“上马车说。” 她重新坐上马车,周子澹跟着挤了进门。 潭梦没有进去,在外吩咐马夫回沐王府。 马车内,沐子芝知道刚才和人的对话二楼没能听到,和周子澹说了下情况:“刚才的姑娘不是段琰齐找的人,是段琨亮找的。可能是冲着月娘来,但暂且不知道月娘是谁,所以干脆从你这里下手。你最近小心点。像他这种常常去赌坊的人,其实没有什么底线。” 她自小接触的人多,又由于她二哥消息灵通,连带着她消息也灵通起来,随意给面前这吃喝玩乐不知民间疾苦的人举了几个人:“周城里曾经有一个嗜赌的。赌到妻离子散,房子也抵掉,然后偷偷去妻子家里把孩子抱走,哪去卖了还债。” 周子澹轻微挑眉。 沐子芝再举了个例子:“还有个为了要钱下赌场,和家里人大吵一架。最后杀父弑母。听说案子都传到外头去了。” 周子澹听说过这案子。杀父弑母是重罪。而重罪判的不是流放就是砍头,不是小事。通常官府要往上递交案子说明情况,得准许后才下来处理。所以一般这等案子都会传开。 沐子芝再说了一个不是周城的:“隔壁州府的一个,听说是成婚前就欠了一大笔钱。于是打算把刚娶上门的妻子卖了,但又能装成自己丧妻。聘礼下的不算多,几乎都是借来的。成亲先是打算骗嫁妆,再是路途中让人将新娘子直接掳走。好在新娘没事,事没成。” 周子澹:“……好精彩,都能写成一本书了。”他必追着写书人天天埋案写作。 他身边以前还赌的那些人,多没有这么夸张。大多数人花钱都是图个乐子。要是乐子足够了,他们自然会转向别的。事实上同样的钱能找到的乐子可太多。 像这些几乎走极致的赌徒着实危险。段家这位能够买通人来招惹他,有一有二,今后不知道还会想出点什么法子惹事。 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或者遭遇过这种极针对他的情况。因为大多数人都和他爹关系不错,对他这种没怎么太过惹事只知道玩乐的人没什么多大仇怨。 周子澹思索着:“如果真的是这情况。一个姑娘不够,两三个姑娘一起来。我名声很容易彻底没了。要是出现一个有身孕的女子,我说都说不清。” 万一要做什么滴血认亲,岂不是已经着了对方的套? 沐子芝顿了顿,又顿了顿,最后实在没忍住:“你还有名声呢?” 独处于一个狭小马车内,本来就面对面,靠得不算远。周子澹比划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们两个都靠那么近了,你总该信我不会惹出那种麻烦。” 他觉得沐子芝未免看不起他:“你说说,我除了爱吃喝玩乐,还有哪里有问题?” 周子澹深深叹息:“这世道啊,世风日下。人尊老爱幼,日出而起,日落入眠。一日日三餐健康且快乐生活。安于平庸,竟是名声差的一种。” 沐子芝:“……”不愧是周家出身,竟把纨绔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文/乃兮 马车内, 周子澹看沐子芝一副“你要不要脸”的神情,当场笑起来。 他一向来处理事情理直气壮搬出他爹,还已经逐步有了往后决定搬出梅郡主的想法和做法。但此时此刻, 他伸手触碰了沐子芝的耳坠, 很快又收回。 福字耳坠轻微晃动,一如三娘成年那天。 在沐王府那么多天, 王府里给一位郡主的头饰换了不少,耳饰他却总见三娘戴他送的这对。周子澹笑着开口:“你要忙着赚钱,余下的事交给我。” 他见过了了解了段家的那群人,有些明白月娘为什么会选择段瑶玉来回馈段家。 段家如今小辈里只有段瑶玉算像样。 梅家归属于段家。三娘这些年来恐怕没少和段家两个家伙闹。既然没有牵扯到长辈出面, 那如今最适合替三娘出面的就是他。 沐子芝:“交给你?” 周子澹微后仰, 又摆出了风流少年郎姿态,坦然且随性:“对。平庸这个词确实无趣了点,不如改成中庸。寻常中庸人过日子,不需要封王拜相, 可却必要守小家安宁。” 他微扬起下颚:“让你见识见识,周家二郎在江南, 为什么如此有名。” 沐子芝不是不相信人,只是“相信”周子澹能处理事,和“相信”周子澹处理好这件事, 那是完全两码事。可周子澹都这么说了,她姑且决定放任人。 “行。”沐子芝同意。她要看看是江南公子哥厉害,还是本地州府的赌徒更厉害。 话一聊, 沐子芝回到了沐王府, 这才发现把周子澹一起带了回来。更离谱的是周子澹没有骑马, 马竟然是在商行那边, 被人牵着去喂养了。 他就这么故意上了马车, 把马放在商行。 沐子芝一脚踩在周子澹脚上,依旧看着周子澹厚着脸皮,顺水推舟带走了沐王府的马车。没办法,总不能让周子澹走回家去。 折回自己小院,沐子芝从房里拿出了自己从宅子里带到院里的笔画纸。她脑子里一边好奇着周子澹到底会怎么做,一边垂首忙自己的画作。 白纸上,一辆朴素的马车被轻巧勾勒出来,前方的马匹脚踩地面,看上去俊美万分。马车车帘掀开,里面人露出了威严的一点身姿以及一个衣领。里面人面带着浅淡的笑。 马车边上可见街边百姓。百姓穿戴齐整,男女老少皆在,各个看上去或是和善可亲,或是活泼俏皮。为官者要如何出游,才可以不显得高高在上,且又有功绩在身呢? 那便是即便是随意路过,也可见在其治理之下,百姓安居乐业,无忧无虑。百姓见到人也不觉得大人极为疏远,甚至表现得相当随性,好像是随时都能见到人一般。 这是为官者之功绩,也是圣上之功绩。这样的染画送出去不容易出差错。 原本准备帮忙研磨墨汁的白云看了一眼画,忍不住再看一眼。郡主怎么连用这种柴火烧过后弄出的炭笔,都可以画出这样的画作呢?这可不比什么墙上挂的那些名家差! 沐子芝忙了起来,周子澹也忙了起来。 婚事筹备,祝氏很多要问他的想法,且要把当日行程都安排妥当。诸如友人之中可要请谁不远万里过来吃婚宴的,婚宴上是喜欢什么菜色,婚宴喝酒要用什么酒。 就连糖要做什么口味的,祝氏都要先决定,选一备三,再问过他。选的一个不喜欢,那就备用三个里再挑选。相当细致。 除此之外,周子澹亲自做了不少的木箭,带羽毛的那种。 骑射骑射,骑马与射箭是分不出差别的。作为一个热衷玩乐,且学过木匠手艺的人。周子澹做木箭的本事全然不比武将差。他在箱子里翻出搬家后从未拿出来的弓,在家里院子中试箭。 他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取出了刚做好的木箭,几乎是漫不经心的搭上了弓。院子角落里有一棵树,树上挂着一块藤草编织的圆靶。圆靶中心点了一个极为微小的红点。隔着远都看不太出来。 拉弓,射箭。 周子澹似乎都没有使出多少力气,很随性将弓贴在自己脸庞,轻松松手。没有加持任何东西的木箭竟以极快的速度扎上了圆靶且正中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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