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姝跑累了,扶住一侧假山石剧烈喘息,从一旁递过来一条帕子,谢瑶姝寻着方向看去,正是她今晨买回来的青楼莺儿。 她接过帕子,坏心情被帕子上柔软的橙花香冲淡,她软了表情,问道:“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怯生生收回手,小声道:“奴名陆漾。” “怎没去居所那里收拾收拾自己?” “管事的哥哥说那里住满了……没有奴的地儿了。”陆漾越说越小声,头也垂了下去,似乎怕谢瑶姝觉得他麻烦,又把他送回青楼里。 “偌大的丞相府还住不得一个小莺儿了?”谢瑶姝将帕子丢给他,笑言道,“我的院里还有个侧屋,你且在那儿住着吧!” “是……”陆漾点点头,乖巧应下。 谢瑶姝轻轻笑了笑,抬步行进,走出一段路,回头却发现那人还在原地杵着,谢瑶姝哭笑不得,说道:“你倒是跟着我啊!” “啊?”陆漾木讷回神,立马抬步追上她,像是追逐着一轮裹着乌云的朝阳。 ---- 谢瑶姝:之前谁说谢安执是小白兔的,出来挨打!!!
谢安执:呵。
第24章 真心 那日直到天色入暮,钟楚泠都没有来。 谢安执踏上回程的马车,在进去的瞬间,他下意识看向来路,集市喧嚣,偏生路途坦荡,瞧不见来此的半寸马蹄尘烟。 知晓她的确是不来了,谢安执敛下眸子,旋身入车,惹得金铃无风轻响,如清风哼唱无名歌谣。 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也不一定,谢安执一边想,一边将目光投向窗帘微敞外的繁华盛景。 也不知那个小帝王出宫微服私访的时候,瞧见此情此景,心中满载的,是对游玩的欢喜,还是对河清海晏的欣慰。 路上走着神,一眨眼便到了宫门,然而马车却被宫门守卫拦了下来。 “陛下遇刺,进入宫中之人皆得进行仔细盘查,望凤君见谅。” 陛下遇刺? 谢安执出手撩开马车门帘,他脑子迟钝地反应过来之时,便瞧见马车外守卫毕恭毕敬的脸,好在守卫低着头,大抵没看到他此时的失态。 脑子里迅速归置好思路,谢安执坐正,颔首道:“你依规办事便好。” 守卫道了句“得罪”,仔细查验马车各处,确认没有异常后,抬手将马车放了进去。 一路悦耳的金铃声在此时显得烦躁起来,谢安执费力地理着思绪。此事为谢家手笔的可能很小,他本不必担忧。可现在,他必须要去见一眼钟楚泠,小则代表凤君,大则代表谢家,起码在明面上,一定要身正撇清一切关系。 眼下还不知道小帝王伤势如何,轻了还好说,若是重了,哪怕跟谢家没关系,保皇派也得借着这个事对其他世家进行敲打,免不了要抽谢家筋。 谢安执一面想,一面下了马车快步向凰归殿走去。 脚下的枯叶沙沙作响,夕阳隐于山野,最后一寸夕光扑灭。 “安执哥哥,怎么走得满头大汗?”钟楚泠坐在桌前,碗里一只撕下来的烧鸡腿,还是已经被人啃了一口的模样。见他来了,油津津的小嘴讶异微张,反应过来后飞快拿过百合递上来的帕子,擦干净嘴巴,安然起身迎向他。 “抱歉,今日出了点状况,没能去谢府。”钟楚泠在他面前站定,仰头无害地说道。 谢安执喘匀了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臣侍参见陛下,在宫门听闻陛下遇刺,龙体可有恙?” “没什么大事,就是头在躲的时候撞到了马车壁,鼓了一个大包。”钟楚泠摆摆手,神情里完全没了之前闹脾气的模样。 “何时的事?” “嗯……巳时,去谢家的路上,遇到一队黑衣人,人太少,所以直接被朕身边的四大高手拿下了,当场服毒,一个活口也没给朕留下。”钟楚泠耸肩说道。 “臣侍向陛下问安过迟,请陛下责罚。”谢安执低下了头,看起来是领罚的模样,但话里话外都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的埋怨。 钟楚泠摇摇头,坦诚说道:“本来就是想让你在谢家好生陪着谢老太君,所以朕才没让人告诉你的,不是你的错。还好朕带了四大和高手,安然无恙,你就更不必内疚忧心了!” “嗯……四大,和高手?”谢安执抿唇,语气中疑惑满溢,似乎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钟楚泠自然地说道:“是啊,朕手下的两个侍卫,一个叫四大,一个叫高手,这么叫显人多。” 谢安执唇角抽了抽,言不由衷夸赞道:“陛下聪慧。” 劳什子的聪慧,这是哪儿学来的旁门左道,一国之君手下很缺人吗?要起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名字来壮胆? 确认她安然无虞,对谢家命途的担忧之心也稍稍放了放,谢安执退开一步,准备行礼告退,却被她突兀抓住,他无法妄动分毫。 他抬起眸子看她,她张着水润珠圆的眼睛瞧他,且不断迫近。那一刻,他莫名想到马车上悬挂的金铃,两者之间,形不似,声也不似,可他偏生就是想到了它。 大抵是,在风吹金铃铃声动的那一刻,他的心恰如此时微颤,而后狂肆跳动。 还是靠得太近的缘故,搞得他心跳这样快。 谢安执深吸一口气,提醒道:“陛下,鼻尖儿蹭了油污。” 钟楚泠闻言缩回了脑袋,动了动鼻头,下意识想搓掉,却又抬眼瞟了一下谢安执,眼中尽是信与不信的纠结。 “陛下不必这般看臣侍,”谢安执无奈垂眸,“臣侍没有骗您的动机。” 钟楚泠看着自己紧紧抓住的手腕,粲然一笑,晃乱了谢安执的双眼,接着,他听她清亮的嗓音响起:“百合,过来。” 百合依言走近,拿出帕子蹭了蹭钟楚泠的鼻尖儿,钟楚泠看到帕子上明显多出的小片油渍,明了谢安执没有骗她,微微羞赧,头只低了半寸,又昂扬抬起,眸光灼灼地看着谢安执。 被她看得千般万般不自在,谢安执无意识地蜷起指节,指甲抠弄掌心,良久,像是认输般,他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安执哥哥来得这样急,是担心朕吗?” “随陛下怎么想。” 钟楚泠露齿,笑得张扬:“安执哥哥,朕真的觉得你挺有意思。面上心不甘情不愿被朕聘入宫,做凤君做得倒是乐在其中。但若是离你近一些,你又成了被朕强娶的小夫郎,日日都是恨不得以死殉节的模样。” “臣侍做的不过是天下人心目中凤君该做的事,否则,损的是陛下与臣侍母家的面子。至于陛下所言后半句……不也是陛下当初与臣侍定下的约?陛下说着不会强迫臣侍,却总是刻意撩拨,还想要臣侍作何反应呢?”谢安执凝目注视她,平静而哀伤。 “谢安执,你真拧巴。”钟楚泠的笑僵在脸上,像微弱的火苗一般缓缓熄灭,而后她松开了抓得紧紧的手。 谢安执收回手腕,落目又瞧见了手腕上赤红的禁锢痕迹,这回他什么也没说。没有隐忍恼怒的反驳,也没有如上回一般将计就计的反将一军,沉默代替了他的回答。 他向来伶牙俐齿,总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四两拨千斤地戳破对方心底最浓重的心事,可这一次,“陛下自找的”五个字就卡在喉咙里,怎样都说不出来。或许是她上次撕心裂肺的哭泣模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刚想开口,眼前就是她跨坐在他身上,一滴一滴泪往下落的模样。 他将他的退步与容忍归结于对小孩子的哀怜,却似乎没细思过,这么多年,让他动辄哀怜情绪的“小孩子”,也只有钟楚泠一个。 “像以前一样摸摸朕的头吧,”钟楚泠看着沉默的谢安执,“不管你信不信,朕在即位前,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你。” 见他没有动作,她垂下头,低低地笑了起来:“母皇立朕为太女时,朕就隐隐猜到,我们过往的情分,或许都将不复存在。朕向来赌运差,可那回,竟真的让朕猜对了。” 谢安执迟钝地将目光落向她的头顶,不知何时起,身边的宫人早就撤了个干净,整个大殿唯一动着的物件,便只有明明灭灭的灯火。 “朕一点也不聪明,知道你在谢家过得不好,心想,就算你留在谢家也得不到官位,不如来朕宫中,起码比留在谢家自在。所以自作主张用了蠢法子,将你逼了进来。朕承认,你的入宫,朕的确存了对付谢家的心思。可掣肘谢家手段那样多,譬如那谢瑶姝利用起来就比你容易不少,朕为何非你不可。 “你烦朕总将真心挂在嘴边,是因为你不信,朕也不是愿意受委屈的性子。你可以不接受,但你不可以轻视它。” 钟楚泠捂住眼睛,也不知哭还是没哭,就这样平静地说道:“就在刚刚,朕真的以为你跑过来,是担心朕。可后来朕想明白了,你只是怕牵扯到谢家。 “随你信不信吧,朕确实不该在乎那些不重要的情爱纠葛。只是刚成婚就和离不好,五年很快的,你忍一忍。等时间到了,朕放你自由。” 谢安执欲言又止,指甲无意识地在掌心抠出痕迹。此时他只知道沉默,沉默之外,一切的话都显得冗余。 “走啊!别在这看了。”钟楚泠捂着眼,梗着脖子说道。 “臣侍告退。”谢安执收回目光,行礼转身,抬步离开,一气呵成。 不是如蒙大赦,而是快步逃离。 钟楚泠倒是如释重负放下了双手,百合适时进殿,刚想递上干净帕子,却发现那人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陛下……” “别说话,朕缓缓。”钟楚泠后退几步坐在木凳上,转身看向已经没了热气的满桌饭菜,冰冰凉凉的,让人一点食欲都无。 “奴婢给您热热。”百合见状说道。 “不用了,撤掉吧。”钟楚泠呆滞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三魂六魄终于归了位,她拿起一边的汤盏闷头灌,脑袋拔起来的时候,才有了往昔清明眼神。 “他会信吗?”百合试探问道。 “容不得他不信,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 (跪地叩头谢罪并赌咒发誓)以后我再不写细纲就无存稿裸奔,我就是狗。
第25章 自尊 这皇位坐得急,钟楚泠本想在宫中藏拙一步步摸清朝内朝外一切势力,却不曾想先帝钟箬婕走那样早,以致钟楚泠刚得了她的赞许与重视,就被着急忙慌推上了世上最尊贵的宝座。 虽则她已经竭力维持平衡,但还是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政权争夺的暗箭。 世家尚未敲打老实,南炎那边又蠢蠢欲动。这次刺杀,主脑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要她的命,所以选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又只派了几个人,没有任何谋划,提剑便上,如同儿戏一般。 留下来的蛛丝马迹纷纷指向南炎,连线索都懒得遮掩,就好像只是吓唬她玩儿一样。咬定她不敢贸然降罪于南炎,否则两地开战,不服她的其他世家势必借机谗言惑众,令没坐稳皇位的钟楚泠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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