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 “朕当然是找理由拒绝他了,”钟楚泠嘟囔道,“朕又不馋他身子,他给朕就要。明日去问问四大,谢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是。” 主仆两人一路走着,眼见着快要离开栖凤殿,从拐角闪出来一个人,着急忙慌地闯出来,险些和钟楚泠撞了个正着。亏得是百合反应快,挡在了钟楚泠前头。 钟楚泠看清那个冒失鬼是谁后,讶异道:“子衿,忙着做什么?怎走得这般快?” 兰子衿缩着脖子后退两步,毕恭毕敬道:“回陛下,奴……是奴冒犯,奴罪该万死。” 钟楚泠蹙眉看他,欲言又止,末了摆摆手,说道:“罢了,多注意些,莫要撞着后宫里那些个主子,忍过这个月就好了。” 目送钟楚泠远去,一句“奴不想走”与泪水卡住不发,一个令喉咙生涩,一个令眼眶发热。 远远地看见这一幕的冬雪自是迫不及待地跑进殿去和谢安执告状。 “凤君,您是没瞧见那个小贱人的狐媚模样,跟花楼里面那些莺儿一模一样,多得是撩拨手段想往陛下身上使呢!。” 冬青打趣他:“你一个男儿家怎还跑去花楼看莺儿是什么样啊?” “不可以吗!”冬雪伸了伸脖子,“就是好奇那些千人枕万人骑的货色到底好在哪,让那么些个女郎把大把大把的银子往里砸……再说了,二小姐日日往家里带的男人,不有一半是莺儿出身么?” 本来在一边决意忽视冬雪的谢安执脸色一沉,冷声道:“别提那个蠢货。” 冬雪缩缩头,小声道:“是。” 青萝托着切好的水果走来,刚巧听到了他们的话,开口道:“冬雪虽然话糙了些,但也不无道理。凤君,您应当提防与陛下相近的宫人。历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多得是被帝王看中飞上枝头的君侍仆从。若只是分了宠爱便罢,有些心眼儿小的,还给圣上吹枕边风,多加诋毁旧时主子呢!” 谢安执抬眼看他,一双美目没什么感情,如死旧的檀木,在青萝疑惑回望的时候,若无其事地别开眼睛。 冬雪点头如捣蒜,深以为然:“是啊是啊!凤君,您虽然宽厚,但难免那个兰子衿心里揣着坏水儿,他就是想抢走陛下!您一定得防着他!” 这句话倒是让谢安执眼里起了微波,他慢条斯理地吃了颗葡萄,咽下口中甜汁。这可把没有看到谢安执眼中异样的冬雪急得不轻,像只讨食的小狗一般盯着他,巴巴等着他一声令下,自己就可以好好治治那个要争宠的小贱人。 可谢安执吃完葡萄,却摆手让他们都退下,说是困了要休息,只留青萝一个。 冬雪抓耳挠腮,被看不下去的冬青拖走,青萝走上前为谢安执更衣。 ——“朕只想要一个与朕两情相悦的伴侣。” ——“多得是被帝王看中飞上枝头的君侍仆从。” ——“他就是想抢走陛下!” 谢安执眼前出现了言之凿凿谈情爱的小女帝,脸上起了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她对兰子衿并无男女之情。 她不愿将就。 他抢不走她。 ----
第32章 眠书 钟楚泠是个很善于揭过以往冲突的人,将矛盾埋在心底,表露不介怀。那日之后,她还常来栖凤殿用膳,与谢安执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 谁也没旧事重提谢安执那日的话。 “再过三日便是陛下的生辰宴,臣侍已经着人安排前来贺寿的使臣于宫中的居所……不过南炎那里传信,说是南炎王亲来,如何安排,还是要问陛下意见。”今日的谢安执吃完后并没有延续沉默,放下银箸后,有手帕擦了擦嘴角,缓缓说道。 南炎是东乾附属地,为南炎洛氏一族统管。洛氏便是南炎的王室,只是那里与东乾不同,南炎信奉洛山神,只信神旨,所以执掌决策权的并不是南炎王,而是从洛氏中选出来侍奉神明的圣子。 不过往往每代南炎王与南炎圣子几乎都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南炎所有的决策看起来是圣子所下,但又怎会没有南炎王的意思。所以在其他地区的人眼里,南炎王就相当于掌权人,倒也不必分那么开。 此次南炎王要来,钟楚泠也听说了,加之先前的刺杀挑衅事件,怎么看都不像是南炎王敬重东乾皇帝所以亲自来瞻仰圣颜的样子。 钟楚泠手里的银箸停下,她抬眼看向谢安执,说道:“你便以对待使臣的最高礼仪安置他,朕会遣人盯住他们。” “是。”谢安执端正坐在钟楚泠身边,又如以往一般静静等她吃完。 倒不是钟楚泠吃得比谢安执慢,她整日忙于政务,没有那么多时间吃饭,所以越快越好,速度说是谢安执的两倍也不为过。只是谢安执吃的实在是太少,钟楚泠耍着快出残影的银箸,将将吃了个半饱,谢安执就已经停住了。 以前和他一起吃的时候,钟楚泠还看不下去,一边吃一边夹菜给他,主要是为了欣赏他烦得不行的表情。可自从那日谢安执“表衷心”后,听话到令人发指,夹什么吃什么,连钟楚泠故意作弄他而夹的辣菜,他也眉头不皱地吃了下去。 别问,问就是陛下赐恩,臣侍之幸。 以逗他恼怒为乐的钟楚泠也缺了兴致,也不逼着木偶一般的他吃东西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继续吃,吃完散伙,可今日,钟楚泠不想就这么结束。 “朕吃好了。” 钟楚泠将银箸拍到桌子上,拿着帕子揉了揉嘴,抹去方才吃的一嘴油光。就在谢安执以为钟楚泠要走的时候,她却对着青萝使唤道:“今日多打一些热水来,朕要留在这沐浴。” “陛下要歇在此处?”谢安执眸光微颤,出言问道。 钟楚泠睡在他这并不算稀奇,但这事发生在那日送画卷后,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以往她留在这里,除了逗弄他,他找不到任何原因。可在那之后,她介怀他没有爱她却主动提出要侍寝,再逗也不会拿睡在他床上来逗他。 现在,她竟然有了这个意思。 谢安执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耳朵又慢慢爬上了绯红。 钟楚泠没看他,自然不知道他越想越歪,听他发问,淡淡点了点头,张开双臂等宫人来褪衣。 所以……真的要…… 谢安执坐在原处,不知道该不该回避。 以前她都是洗了才来的。 待钟楚泠褪得只剩里衣,她发觉哪里不对,回头一瞧,谢安执还像只呆头鹅一样坐在原地发愣,遂挑眉打趣他:“安执哥哥一直看着朕,是要亲自引朕去栖凤殿浴堂吗?和朕共浴,还是帮朕洗?” 谢安执回了神,躲开她揶揄的目光,呼吸微微粗重了些许,连忙告罪道:“臣侍拙顿。” 然而他慌里慌张地起身,却险些踩住衣摆角摔倒。 钟楚泠眉眼含笑看着他踉跄后稳住身子,嗔道:“小心些。” 她一脸温和的笑在他走入寝殿的一瞬间消失,栖凤殿的宫人引她去浴堂,她也全程没什么表情。 待她沐浴完后,宫人涌入换上了新的水,预备让谢安执沐浴。她出来时,身上还冒着热气,与谢安执恰巧在门口相遇。穿得只剩里衣的谢安执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竟然心虚地别过一边。 钟楚泠看得心里发笑,拢了拢头发,往寝殿走去。 谢安执的寝殿燃着他自己带来的香,宫里没有。钟楚泠以往只在他身上闻见过,想来是他在家中常用的熏香,所以久而久之,身上也沾了这样的味道。 这味道不浓,也算不得香甜。若要描述这香的具体味道,钟楚泠说不上来。 她躺倒在床上,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无聊地想象这香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想来想去没想到答案,倒是想起了小时的她第一次见谢安执的感觉。 彼时少年喜穿白衣,生了一副好颜色,美得并不张扬,如一卷极淡的水墨画。与她擦肩而过时钻入鼻尖的香气,让她无端想到了隆冬季节松柏林里,千尺百里的雪。 真可惜,他怎么都不穿白衣裳了。 思索间,谢安执穿着玄色寝衣走过来,看着床上老老实实躺着的她,垂着眸,又在神游天外。 钟楚泠以肘撑床坐了起来,拉下被子,凑到他面前,问他:“安执哥哥在想什么。” 她有睡前松衣襟的习惯,刚才自然是没落下,这一动作直接将敞开衣领下的雪白送到了低头的谢安执眼前,吓得他又别开了目光。 呼吸乱了,耳朵红了,长如蝶翼的睫毛也在抑制不住地颤动,展翅欲飞。 就这?还想着献身呢? 钟楚泠心下啧啧嫌弃,面上却乖巧可人,眨着亮闪闪的眼睛等他答案。 谢安执的目光难安地到处游走,从南游到北,就是不游到钟楚泠身上。“臣侍……想……想在睡前看会书。” 钟楚泠:“……” 你是好样的。 “那你看,朕也找个书瞧瞧。”钟楚泠拢了拢衣襟,下床溜达到谢安执的藏书柜那里,像是挑选战利品的得胜将军。 谢安执深呼吸调整自己,就近随手摸了一本放在窗前的书,摊在膝上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抱着随便看看心理的钟楚泠倒是认真了起来。 谢安执他这里到底有多少孤本! 钟楚泠选中心怡的书抱在怀里后,又被下一本吸引了注意力,片刻功夫,怀里便叠了厚厚的一摞书。 欢喜到极点,直接坐到椅子上看了起来,完全忘了床上的谢安执。 谢安执忐忑不安坐在床上等着钟楚泠回来,半响不见人,探头一瞧,那人坐在远处,全身心投入到书海中,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松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也静静地看书。 夜半栖凤殿,灯火通明。 守夜的宫人心里犯嘀咕:这陛下是何偏好,竟喜欢点着灯做这种事吗…… 被宫人如此腹诽的钟楚泠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摸了摸起了鸡皮的裸露皮肤,当即拿起书,一边看一边走近了床。 看得正入迷的谢安执突然感觉一片阴影笼罩过来,一看是钟楚泠,下意识后退缩紧自己,却见那人看也不看他,捧着书径自上床,单手摸索被子盖住了自己,趴在床上继续看。 今夜大抵是不用侍寝了。 如痴如醉啃完一本书的钟楚泠迟钝地想起自己今日睡在谢安执这里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却一不小心被他的藏书转移了注意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跑上床的,转头看向身侧的人,他已经双手交叠盖在腹上,呼吸沉稳地睡着了。 她内心挣扎地摸了摸下一本书,还是决定先睡觉。 毕竟明天还要早起上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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