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楚泠夸过他,也不看他是什么表情,起身又去与其他官员对酒,留谢安执一个人在原地盯着自己被挠红的掌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宴席结束后,谢安执果真与几个官员一道去了御书房。谢安执领人回宫,身后还有几个宫人抱着钟楚泠借花献佛的淮桑绸,被人看见,又是一轮艳羡。 虽然身子极为乏困,但谢安执还是点着灯熬到了亥时,确定无人通传陛下来信,这才遣人熄了灯入睡。 明日似乎是很普通的一日,陛下生辰的热闹刚过,该上朝上朝,该清扫热闹清扫热闹,南炎王也将踏上回程的马车。 如果第二天来叫醒陛下的宫人没有看见钟楚泠身侧躺着的男人的话。 兰子衿缩在床上用被衾裹住赤/裸的身体,瑟瑟发抖,泫然欲泣。 已然穿戴整齐的钟楚泠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其他宫人也在尴尬地守在御膳房门外,恨不得自挖双目。 “陛下……” “有什么事,等朕下了朝再说。” “余姐姐!”兰子衿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支簪子,抵在自己的颈侧,眼泪往外滚落,哽咽道,“我……是我对姐姐有邪念,所以姐姐抱住我时,我没有挣扎。我知道我错了,我……我不守男德,我心思歪,对不起姐姐对我的期待。还请姐姐不要因为我而迁怒郭奶奶他们,求姐姐答应我,不然,子衿死不瞑目!” 钟楚泠捏了捏眉心,说道:“你把簪子先放下。” 兰子衿目光破碎,眼泪随着摇头的动作大幅度涌出,他闭上眼,轻声道:“原谅我。” 喉咙并没有因他骤然捅刺的动作而被割破,反倒是粘上了温热的黏液。他颤颤巍巍睁开眼,见钟楚泠一手把住了簪子,却因此被割破手心,涌出许多鲜血。 “朕会对你负责。” 她这样说道。 …… “陛下,兰子衿此人不能留在您的身边。”甫一下朝,听闻清晨风波便跑来守在殿外的百合急切说道。 钟楚泠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被白布缠得严严实实的掌心,挑眉道:“可朕总也得知道,朕不动手,是谁先把手伸向了朕的后宫,想要算计朕。” 昨夜与大臣商讨完国事,钟楚泠本想依约去找谢安执。谁知道兰子衿端了壶酒来,说是要和钟楚泠做最后的道别。 钟楚泠本来对他耐心不足,可见他这番模样,又想起先前小院落里言笑晏晏的曾经。她向来珍惜感情,于是不忍拒绝他,将他放了进去。 他的心思,本就人尽皆知,到此地步,他也不装了。 “说来好笑,奴这样一个市井卑贱之民,竟然对天女有了感情。实在是……不知自己深浅,痴心妄想。” 兰子衿含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着对钟楚泠说道:“门口的姐姐验过了,没有毒的。” “子衿,朕说过很多遍,朕真的把你当做亲生弟弟一样看待,从没有因为你的出身而嫌弃过你,看不起你。只是你与宫里人不同,朕若满足你的心愿,将你收入后宫,你根本没有办法在背靠显赫母家的那群男人手下好好地活下去。你会变成他们争强斗狠的工具,或许朕都没办法保住你。” 兰子衿直直地看着她,胡乱擦了擦脸,也没有附和她,自顾自说道:“奴再敬陛下一杯酒,陛下对奴的关心与照顾,奴此生铭刻在心。” “别喝了。”钟楚泠压下他的手腕,无奈道。 兰子衿似乎是喝上头了,他迷迷糊糊看着她,头一点一点的,尽显憨态。 “若是醉了,便在朕这里歇下吧。朕今日有约,就先走了。”钟楚泠起身往门外走去,却听到兰子衿头“砰”一声撞到桌子上的声音。 她循声回头,看着他挣扎撑起身子,又将酒往嘴里送。 “别喝了!”钟楚泠劈手躲过酒杯,语气里隐带愠怒。 “姐姐不肯喝我的酒,是不原谅我。”兰子衿瞪着圆溜溜的眼,胡言乱语道。 “朕喝,”钟楚泠拿过一旁酒壶,往被子里倒了一杯后饮下,好声好气问他,“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带着天旋地转的晕厥感,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却依旧敌不过铺天盖地袭来的倦意,眼一合,骤然失去意识。 兰子衿算计她的事她心知肚明,他说是她酒后乱性,可笑至极。流落民间那几年,她在花楼打过杂,虽没经历那档子事,但实打实看了不少,自然能根据清晨的状态判断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做,是兰子衿在撒谎。如此看来,昨夜她突兀的醉酒,估计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她不信兰子衿这样的人会有算计她的胆子与心机,只有可能是不想走的他被后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他如愿待在她的身边,也成了她身边的眼线。 钟楚泠本可以杀了他,她也的确有了杀意。在被谢安执遗弃后,她最恨算计与背叛。可杀他只能泄愤,解决不了任何事。她要借他,把后宫歪心思的人揪出来,杀鸡儆猴。 反正身边已经绑了一个几欲爆发的火药谢安执,多一个也没什么。帝王之路,本就是披血踏荆,以命相搏。 她只是遗憾,世间真心,死于私欲算计,覆水难收。 百合要她解决兰子衿,钟楚泠却摇摇头,说道:“回去拟旨,封兰子衿为兰棋君。” “陛下——” “百合,听话。” 钟楚泠疲惫地眨眨眼,努力牵起俏皮的情态,喃喃道:“我只能相信你了。” 突然自称“我”的她,脆弱得变回了曾经那个怯懦的小皇女,让百合鼻头酸涩难忍。 …… “奴早说了!兰子衿那个小贱人就是别有用心!果真爬上陛下的床了!听说昨夜陛下与他就在御书房那个小床上……” “够了,冬雪,别说了!”冬青赶紧拽了拽冬雪衣袖,小声提醒道。 “的确说不得。”一向云淡风轻的谢安执变了性般抱住云吞摸着毛,不管是谁看都觉得诡异非常,连小猫都在他怀里炸了毛,全身紧绷,僵硬地受着他的抚摸。 “兰子衿现今是棋君,位分虽不高,但也是陛下的男人。莫要再给人家冠上什么糟践头衔,陛下知道了的话,本宫可护不住你。” 阴阳怪气,更吓人了。 冬雪委屈嘟嘟嘴,将话咽回肚子里。 冬青看着谢安执的脸,却总想起娘亲的模样。 她见爹爹与其他女子说话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 吃味的表情。 所以凤君整日装作对陛下不上心的样子,但其实,很爱陛下吧? 谢安执似乎是看出他在想什么,慢条斯理放开云吞,并不在乎小猫如蒙大赦地飞速逃离,反而眉目极淡地轻轻拍了拍猫毛,说道:“昨夜陛下有约不来,本宫倒当是什么要紧事绊住了她,原是蓝颜惑心,倒也怨不得她。” 冬雪一听这话,立时明白了谢安执不高兴的缘由。必然是他恼怒陛下说话不算数,让他等了那么久。 但冬青听罢,满脑子都萦绕着一句话。 是吃味吧!是吃味吧!是吃味吧!!! “去把这画卷送给陛下,顺便问问陛下对兰棋君的寝宫安排有何叮嘱。若无其他条件,本宫便依照后宫往例安排了。” 每次充当跑腿角色的冬雪下意识接过,谢安执却收了手,看着冬青,别有用意地说道:“冬青,你去。” 冬青讷讷接过画卷,脑子里又萦绕了一句话。 是被看穿后恼羞成怒了吧!是被看穿后恼羞成怒了吧!是被看穿后恼羞成怒了吧!!! 冬青仅存的理智让他快速收回思绪,飞快地看了谢安执一眼,接过画卷,依命退下。 然而不过片刻,殿门那里便传来冬青颤颤巍巍的声音。 “谢太卿。” ---- 很好,兰·男绿茶·棋君·哥哥好凶啊·我只会心疼姐姐·子衿正式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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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印记 谢安执站起身,迎到殿前。 “父君身子可好些了?若有事找臣侍,遣人来传便是,何必亲自驾临?” 谢太卿下颌微扬地走进来,淡淡看了一圈殿中陈设,没有回答谢安执的问题,反是轻慢道:“吾受宠时,殿中可都摆不下先帝所赐之物。可你这里空荡荡的,寒酸得不像是一个凤君的寝宫。” 谢安执扯唇笑着,目光瞥见青萝走了进来。 谢太卿回头看了一眼青萝,轻蔑笑了笑。青萝向他问安行礼,他冷笑道:“倒也不必见吾来了就进来盯着,你家凤君这般向着陛下,她连这点信任都不愿意给他么?” “父君说笑了,青萝只是进来侍奉罢了。”谢安执随谢太卿走到茶几边落座,亲手为他斟了茶,平静地看着谢太卿。 谢太卿很是嫌弃的模样,对谢安执推过来的茶水碰也不碰,谢安执自然也没有解释那是小谢大人送来的佳品。 “吾听说,昨夜陛下醉酒,收了你宫里一个宫人?”谢太卿手臂抱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谢安执。 “或许。”谢安执淡淡道。 “吾还听说,在宴席上,她说过会去找你。”谢太卿似乎是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又说道。 谢安执随着他一起笑,抿唇不语。 “莫不是她来寻你的时候被小宫人迷了心窍,不管不顾你的感受吧?”谢太卿微微掩唇,虚伪的讶异浮现在脸上。 谢安执静静看了一眼守在一边的青萝,恰巧与青萝的目光相撞,青萝惊慌收回目光。 “不是。”他低声道。 “哦,那也不重要,反正是你失了宠,身为舅父,吾总要来开导你。”谢太卿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继续说道:“你要知道,不管你如何,只有谢家人会站在你这里。” “嗯,安执一直都知道的。” 目送谢太卿矜傲的身姿离去,青萝走上前,扶住谢安执,说道:“凤君莫要把谢太卿的话放在心上,陛下对您如何,您也看得到。或许兰子衿之事……真的是陛下酒后糊涂,算不得数的。” “陛下如何心思,你又怎猜得出?”谢安执含笑问他。 “毕竟在宫里待了那么久。”青萝悻悻道。 “好了,本宫无事,你去忙你的,冬雪留在这里就够了。” 青萝离开后,谢安执敛下了脸上全部表情,冬雪看他这样子,也大气不敢出。 自钟楚泠临幸兰子衿的消息传来,谢安执就一直在想,钟楚泠虽然对他恶劣了些,总开一些荤腥玩笑,但看本质,她并不是一个重色轻诺的人。在满朝文武和邻国使臣面前许下的诺,怎可能为了一个她总拒绝的爱慕者而轻易反悔。此次变故,恐有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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