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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哪一家都一样，韩家这个空缺总是会有人补上的。就跟顾园的这绿植一样，品种众多，都是绿色的，但是能不能茁壮成长就不知道了。” “少爷，您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回顾园？”顾北接过顾知递过来的花洒，不解。 照理来说，韩家倒台，势必会求到顾家门下，可是顾知这一走，岂不是闭门不见，就会让外人觉得兔死狗烹。 许是知道这里是顾北的疑惑，“这里是哪里？” “江城啊。” “那我如今所处之地在哪？” “顾园。” 这里是江城，顾知所处之地是顾园，没有喧闹，远离尘嚣，和京都相隔十万八千里。 顾园，顾家的祖宅，也是顾家的发家之地。 世人都知顾家是权贵世家，却鲜少有人知晓顾家源于哪里。 “那我回来祭祖有什么问题？”顾知掏出口袋里的手绢，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韩家，顾家对他已是仁至义尽。”
第39章 黑色的轿车已经停下，“帝少，到了。” 盛婛侧头，旁边的男人双目紧闭。 将车窗摇下些许，已是十一月，寒冬的风由车外慢慢瘆进车内，冷不丁的使盛婛打了个颤抖哈了一口气。 入目的是磅礴的帝家，帝家，同盛明两家一样，这个屹立在华夏两千多年的家族，其家族底蕴无人知晓。 除去是本家，往下还有数不清的分支旁系，权势错综复杂。 盛婛看着帝家的大门，陷入回忆。 那年她八岁，帝少衍七岁。 她记得那时候是热夏，不同于现在的寒冷。帝都的夏季，冗长而沉闷，半个月都不会下一场雨，大多数时候见到的都是晴空万里，阳光炽热。 那天如同往常一般，太阳把大地灼烧得如同跟煮开的滚水一般，蝉鸣声偶尔响起，她来帝家找帝锦玩，没想到在门口见到了帝少衍。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对于当时还没有什么审美标准的盛婛来说，帝少衍的容貌就是漂亮。至少在她所见过的人里面，可以算得上数一数二。 男孩穿着黑色破旧不堪的衣服，额头有伤，神情隐忍，瘦弱的小小的身子跪在帝家朱红色的大门口。 那一次，对盛婛来说是他们的初见。可是对于帝少衍而言，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比这还要早上一段时间。 此时的帝少衍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七的男孩子，如果把他放在一群同龄中，他的身子瘦弱的让盛婛怀疑他是不是只有四五岁，比盛婛低了一个头不止，还瘦弱的可怜。 大家族中的子女，向来早熟，心智也会高于同龄人。盛婛如此，顾知如此，帝少衍更是如此。 盛婛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好奇，疑惑，“你怎么跪在这里啊？” 帝少衍目不斜视，只是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盛婛又靠近一步，稍微往他的正面靠，直到跟帝少衍面对面，然后她微微蹲下身子，跟帝少衍平视。她能闻到帝少衍身上传来的汗酸味儿，忍不住捏了一下鼻子，然后又放开。 小人儿就这样歪着头盯着帝少衍，她能看到帝少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让开。”帝少衍张了张嘴，冷酷无情。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跪在这儿？”盛婛是一个很执着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帝少衍没有再说话。 “婛小姐，这么热的天您先进去，不要理这不相干的人。”后面传来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撑着伞往他们走来。 突然的，帝少衍回头往后面看了一眼，不知在计算什么，对上盛婛的视线，“告诉你，你能帮我吗？”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带我进去，见一个人。”帝少衍伸出手指着帝家的大门。 “那你以后可以跟我玩吗？” 没有得到回答，太阳晒的她脸颊通红，她能感觉到后背有些湿意，盛婛抿了抿嘴，“你不答应我就当你答应了。” 于是年幼的盛婛伸出了软白的手牵住了帝少衍瘦小蜡黄的手，一同跨进了帝家的大门。 后来盛婛才知，那日帝少衍在帝家门口跪了六个小时求他的父亲，就为了让帝家可以安葬他的母亲。 “阿衍，醒醒。”盛婛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帝少衍还在睡，抓着帝少衍的手臂摇了摇。 在触碰到帝少衍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男人有瞬间的肌肉紧绷。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还是让盛婛察觉到，那种条件反射的防备。 男人睁开眼眸，看向盛婛，两人视线交汇无言，盛婛突然一怔，募然笑了。是啊，这才是帝都权贵眼中的帝少，少年成王，一路披荆斩棘，明里暗里不知染上多少鲜血，直至掌生杀大权。 只不过从前的帝少衍从未将这一面在她面前展现而已。 在帝家门口，盛婛的脚步慢了下来。 帝少衍侧头蹙眉，“怎么了？” “想起一些事情。”盛婛笑了笑，“我们走吧。” 跨过帝家朱红色的门槛，盛婛想起来，很多年前她带着帝少衍回帝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只不过角色调换，当年孱弱的少年已经顶天立地，成为世家权贵的领头之人。 帝少衍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盛婛紧跟其后。 “帝少。” “帝少。” “帝少。” 一路上都是下人恭敬的问候声。 穿过横厅，左拐就是正堂，恍如昨日。 “管家爷爷。” 而这个时候管家经常就会从大厅门口出来，“老爷子在楼上。盛小姐稍等会儿。” “原来是盛家的混小子啊！”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一身粗衣麻布，从楼梯上慢慢的走下来。 “管家爷爷好。”盛狐狸向来是嘴甜的人，嘴角弯弯朝着楼梯方向迎了上去，一边不满抱怨道，“帝家爷爷，我哪里是什么混小子？” “盛家的小公主难道不是混小子，还是我这个老头子说错了？” “爷爷。”帝少衍颔首，声线冷漠。 帝江慈爱的眼神落在帝少衍身上，“阿衍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帝少衍不语，坐在那里就跟一蹲石像一样。 “还有你，小丫头几天不见人影，又做了什么混事？唉。都没人陪我老头子聊聊天下下棋了，” 盛婛连忙摆摆手心虚的辩解，“没有没有，我这几天可都跟阿衍一起。对吧，阿衍。” 作为世家中的女子，唯有盛婛能格外得几位元老级的大人物欢心。 不仅仅是因为她盛家长女的身份，更是因为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虽然盛婛在帝都的名声不怎么好，可因为大多数后辈在他们这些老头子面前都是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唯有盛婛敢按着她的性子来，也不怕说错话得罪他们。 如此一来，对于这个女娃子自然就格外喜欢了。 在元老级的人物中，最喜爱盛婛的人当属帝老爷子。 因为帝家代代几乎都是男子，即便是旁系的也是，盛老爷子跟他又是革命战友，有过命的交情，对于这个经常跟在盛老爷子身后的盛婛也格外看重。 可以说在盛婛十八岁之前的所作所为跟这些大人物的纵容有一定的关系。 而如今的盛婛不会闹嚷嚷的叫上一句“帝家爷爷”，取而代之的是规规矩矩站在帝少衍身后刻板而恭敬的“帝爷爷好。”
第40章 正堂中，老爷子虽然拄着拐杖，却中气十足，“你这娃子，怎么生疏了？” “没有生疏，是盛家的小魔头已经长大了。”盛婛目光柔柔，扶住帝老爷子，充当拐杖。 “你呀，你呀。”帝江摇了摇头。“陪我下几盘棋。” 帝江虽已暮年，但是作为华国的三朝元老，帝家曾经的掌权人，身上那股摄人心魄的气势依旧伴随着他。 几人往前院走去。 “帝家爷爷棋艺还是跟从前一般无二。”话毕，盛婛落下一子。 黑子白棋，棋局分明，黑子已无力回天。 “哎，老咯老咯，我看不是我和从前一样，是你这娃子心思变了。阿衍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了。” 盛婛闻言心底一怔，面上不显分毫，只笑着说了一句，“帝家爷爷精神矍铄。” 她并非听不出来老爷子话中的意有所指，可是这么些年过去，能不变吗。 “阿衍晚上留下来吃饭吗？”帝江起身，目光停留在充当木头人的帝少衍身上。 “嗯。”帝少衍点点头。 “好，好。”老爷子拍了拍手背，“你们聊吧。我转转去。”他曾经说帝少衍是最像他的人，也是最适合做帝家继承人的人。 那一年就是八岁的盛婛把七岁的帝少衍牵到了他的面前。帝江只一眼就看到了帝少衍囚禁在心底的野兽。 往后几年再看时，帝少衍心底已经藏了狠戾，心计，城府。在那一刻，他就知道帝家需要的继承人是什么样子的。 老爷子力排众议，把帝少衍带进帝家，却没有把他接到身边扶养，而是任其自由生长，最多就在他需要的时候推他一把，为的就是磨练他。 毕竟帝家的掌门人不是那么好当，如果他在帝家连最基本的生存都做不到，那么老爷子绝对不会让他坐上这个位子。 帝少衍也不负老爷子所望，进了帝家之后的所作所为让老爷子更加肯定，如果帝家交到他的手上，会走向另外一个巅峰。 因为帝家在帝廉手上并没有发展的很好，甚至还有走下坡路的趋势。 帝廉，帝少衍的生父，流连花丛，私生子众多，他无手段无能力，若不是有帝江在背后支撑，这个帝家早就被旁支当家了。 看着老爷子的背影，不经意间扫到一处。 帝家的前院有一个秋千。 那是多年前因为盛婛常出入帝家帝少衍亲手为她做的。 这人呐，就是容易念旧，盛婛望着那秋千出神。 帝家的前院被白雪覆盖，只那檐下的一抹紫色花藤格外醒目。 “去坐坐。看看我做的好不好。” 帝少衍目光流转，温柔缱绻，牵过盛婛的手，盛婛想抽出来，使了使劲儿，知道是徒劳无功，也不在挣扎。 就睁着眼睛瞪帝少衍。没想到帝少衍突然回头，盛婛连忙看向别处，眼珠子转了转，就是不敢跟他对视，帝少衍见此无声笑了笑，遂开口，“这是你最爱的花藤，我从花城叫人牵了一些过来。” 她没有去看那秋千上的花藤，而是将目光落在帝少衍牵着她的手掌上，五根手指，根根修长，如珠如玉。 抬头，入目的是帝少衍侧脸清晰的线条，没想到这张侧脸的主人会突然转头，盛婛猝不及防跌入，努力避开视线，再这样看下去她怕是要再重蹈覆辙的。 少年公子神眼明亮，眼尾挑起，目光柔绵，任谁看了都心生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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