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松开时,白芜的牙根都在泛酸,她气呼呼的仰头与他对视。 “不继续咬了?”霍旻辰忽得好脾气的咧嘴笑。 甩开他的手,白芜望着自己的口水和牙印,只觉解气,“咬不动,牙疼。” 闷笑两声,他终于松开她的脚腕,抬手摸摸她的头发,“那就下次。” 尚来不及躲闪,白芜就听到门被敲响,外面传来陌生的声音, “郎君,可否给令夫人看病了?” “稍等。”霍旻辰对外应完,按在白芜头发上的手指顺势充作梳子,三两下将她的头发挽起,从怀中掏出一支素银簪子固定。 为她梳头,他可谓是日益娴熟。 白芜心绪复杂的低下头,纠结的捏着自己的手指。 又理了理她的领口,霍旻辰才起身下床,整整衣袖上前打开门。 外面正站着一位背着医箱的老者,还有趴在门框上满脸忧心忡忡的小葵。 霍旻辰侧过身,对大夫还算得上客气:“先生请。” 待医者进来后,却一把关上门,冷哼一声将小葵关在外面。 也不知在孩子气的计较什么,白芜心中腹诽。 大夫却已经到了床边,笑着示意她伸手。 被他盯着,白芜不情不愿的配合。 仔细诊完脉,大夫转头冲霍旻辰道:“郎君,令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开些安神的方子就好。至于脚腕上的外伤,得看看才行。” “我不是他夫人。”白芜没好气道。 横她一眼,霍旻辰也冷哼一声,“是,她是我主子”。说完就坐在床边,将她的脚腕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亲手去解鞋袜。 医者立时捋着自己的胡须开始笑。 又羞又恼的红了脸,白芜抿唇,忍住踹他的念头。 在伤处按了按,医者心下了然,侧身拿出纸笔写了一道方子,“万幸并未伤及筋骨,按这个药方抓药就好,只是这两日要尽量避免走动。” “这可不行,我还要赶路的。”白芜焦急道,也不知沈绫昀那边情况如何,她亦还有赈灾的任务在身。 “脚不想要可以直说,我立刻就能给你废了。”低眸扫她一眼,霍旻辰冷冷道。而后将她的鞋袜穿好,起身送医者离开。 扣着手,白芜听到医者离去后,怅然叹了口气,倒在床上背对着门躺好。 脚步声响起,他无声的给她拉好被子。 —— 明明有霍旻辰在,白芜本以为自己会是满心的戒备。 可没想到就只合了合眼,疲惫的身躯就直接睡去。 一觉到了晌午,白芜起来时,看到屋内明晃晃的光,都有些晃神。揉揉眼睛,才发现眼睛周围一片冰凉,早晨的酸痛都已缓解。 悻悻放下手,她一瘸一拐的到了门前,甫一拉开门就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老媪已经回来做好了午饭,正将饭菜往院子里的木桌上放,霍旻辰手里捏着几卷书,弯腰给小葵教里面的字。 不远处的天空中,飞过几只鸽子。 “姐姐醒了!”小葵眼尖,最先看到了她,拍着手笑道。 霍旻辰直起身,皱眉向她走来,伸手就想要搀扶,“不是说了不准乱动。” 立刻提着脚往旁跳了一步,白芜避开他的触碰,抬眼望着天边,“眼下的时节,北地竟还有鸽子。” 空中的手腕僵住,霍旻辰面无表情的看她。藏于袖中的指尖,飞快将一张纸条碾碎。 “正好开饭了,快来。”老媪看出他二人之间仍有龃龉,忙笑着上前打圆场,扶着白芜往桌案那边走。 往后看一眼默默跟着的霍旻辰,老媪笑着压低声音冲白芜道:“小夫妻闹别扭再正常不过,可也不好气性太大的。” 也不知道霍旻辰在她睡着的时候都编排了些什么,白芜忍着气,无奈的冲她笑了笑。 坐定后,小葵也笑着扑了上来,“姐姐,霍哥哥好厉害,能寻来夫子都难找到的书。” 明明片刻之前,她还连靠近霍旻辰都不敢,现在却能说他好话了。 白芜转头,看着身侧之人优越的面容,意有所指的开口,“他当然厉害,哄骗人心可有一套。” 舀汤的动作顿了一瞬,霍旻辰慢条斯理的将盛好的汤放在她面前,“黄豆猪脚汤,对你的伤有好处。”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白芜推远他递来的碗,“最讨厌吃猪脚。” “那下次换别的。”霍旻辰笑了笑,将碗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眼见气氛尴尬,老媪忙打个岔,笑道:“对了,郎君要的那些药,大抵和仙人给的药方差不多,不如就继续煎那个吧。” “不必,我将药材都买来了。”霍旻辰望着老媪,“只是不知这所谓的仙人,到底是何来历啊?” 白芜不觉也竖起了耳朵去听。 立马停下往嘴里扒饭的动作,老媪眼中满是尊敬,开口道:“那可是我们整个村子的恩人,是他给村里的男人们指了条做生意的好路。以前仙人都不在我们村子里住的,是从前段时间黎先生出了事,他才住过来。” “黎先生,他不是修道之人?”白芜纳闷问道。 笑着摆了摆手,老媪点头,“不是,仙人只是我们对他尊敬,再说了,他在我们心里也确实是个活神仙。” 蹙起眉心,白芜还想要问这仙人到底安排村子里的男人们都去做什么了,胳膊就被人暗自推了一下。 “吃点菜。”霍旻辰笑意淡淡,将一筷子菜夹进她的碗碟中。 心中莫名,白芜见他眼底暗含的警告,神色一怔,将话语憋了回去。 有小葵和老媪不断的打岔闲聊,一顿饭吃的勉强能算是宁静。 饭后收拾碗筷,忽然村头传来急促的打铃声。 小葵立马搁下碗,兴高采烈的连声笑,“爹爹要回来了!” “这次怎么这么快。”老媪却低声嘀咕一句,而后也飞速擦完桌子,看向白芜,“应是村子里的男人们都回来了。” “可真是巧。”应话的却是霍旻辰,他笑意不达眼底,负手问,“我们可否前去看看?” 面上闪过一丝迟疑,老媪还没答应,小葵就摇晃着她的手乞求。 咬咬牙,又看了眼白芜,才慈祥道:“当然好,你们这般好的客人,他们自然也欢迎。” 院门外的小路上,别家的妇人们已经牵着小孩搀着老人朝村头奔去,路过的还会好心叫一下老媪。 待白芜他们跟着老媪赶到村头的时候,狭小的空地上已经围满了人,纷纷踮起脚尖翘首盼望着路口。 “阿芜猜猜,这些人们是去做什么的?”霍旻辰突然附耳问道。 按耐着躲避的念头,白芜撇撇嘴,“我怎知?” “是吗,我还以为阿芜也多少猜到了些。”霍旻辰面若寒霜,低声道。 心口发紧,白芜暗自合起手掌,祈祷不会是最糟的结果。 不过片刻,路口就传来了男人们的喧哗声,地面都隐隐有些震动。 第一个人先露出了脸,后面紧接着窜出越来越多的人,都穿着农户的短打,头巾裹着头发,身型都差不多的雄壮,脸上满是横肉。望见亲人们的时候,眼中的凶光都成了最柔和的笑意。 有几个心急的小孩子们看到了父亲,蹦蹦跳跳的跑上去,被一把抱起亲近。 看上去多么的温馨。 白芜却脸色发青,喉咙发紧。 “眼熟吗,那些山匪就是他们。”霍旻辰同样面带寒意,轻声说完,捏紧了袖中的毒针。 乱世之中,土匪强盗,还真是一家子都不用再种地的好生意。 本以为这已是最糟糕的结局,可人群的最后,又走出了一个人。 看清楚他的面容,白芜身形摇晃,差一点腿软跌倒在地。 身旁的霍旻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眼神难得也一样震惊。
第29章 穹窒熏鼠(六) “小心些, 这些粮食可都来的不容易,万不要洒了。”走到了一个弯道处, 陈县令回过头, 冲身后的汉子们说道。 没有拄拐,年迈的他却能在这山路上如履平地,连佝偻的背都挺直了不少。 绕过这个弯, 就是村头了, 身旁的汉子们都流露着期待。 笑了笑,陈县令侧身避开, 拍着他们的背示意先走。在外奔波辛劳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与亲人团聚一次, 能早看一眼是一眼。 送着他们都往前走了,陈县令才慢悠悠的背着手,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转过头,看到了眼前层峦叠嶂,脸上生出许多的慨叹。 北地本就寒凉, 这里又是在山沟的缝隙里讨饭吃, 耕地艰难, 留给百姓的活路就像是这险峰上的羊肠小道一般,只看一眼都觉要断了。 耳边已响起了亲人们相聚喜极而泣的声音, 默默的等他们述相思之情, 陈县令突然觉得有一束带刺的目光袭来,一转头, 却什么异样都没看到。 只得当作是自己想多了, 仰头看看天色, 陈县令干咳两声, 打断了互诉衷肠的人们。 “时间差不多了, 快来各自将你们的粮食分领了。” 妇人们立时擦擦眼泪,暂时分开自己的丈夫,井然有序的排成两队,抖开布袋子去装粮食,装好了再由男人们各自送回家去。 俨然是已经实行过很多次的。 就在此刻,一个神情惶惶的妇人走出来,荆钗布裙,手中还牵着一个总角孩童。眼中含着泪,对着陈县令期期艾艾的开口,“大人,这次是我男人他……” 原本拿粮食的人们不自觉都停了下来,眼带同情的望着她。 “是。”弯下腰,陈县令沉痛的拍拍她的肩头,“你放心,他的后事本官会处理好。” 悲号一声,妇人满面悲容的跌坐在地,抱着自己的孩童号啕大哭。 同村的妇人们纷纷走上前来,将各自的粮食中取出一袋,搁在她的脚边。 就像是无声的约定。 不忍多看,陈县令侧过身,冲男人中最孔武有力的那个招招手。等他靠近了,扫视一圈周围,才低声问:“这一日行动匆忙,我没来及的与你细问,绑架长公主一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人先请恕罪,这次行动算是小人自作主张。前些日子,有个功夫了得的人自愿进了我们寨子,说是要落草为寇。虽说我们不是正经山匪,可执意不招他反倒可疑。他一进来,就撺掇我们去抢赈灾粮。” “若是成了,够我们在家中吃个一年半载,便能和妻儿厮守一年半载……弟兄们,实在是心动。” “你们呀!”狠狠咬呀的指他骂了一声,陈县令摇摇头,“万幸那贼人总归不是我们这的人,你们此番回家后,老实待上一个月,等沈将军走了再说!” 汉子赶忙点点头,恭敬的退后站到家人身边。 小葵看着爹爹去而复返,欢欢喜喜的牵着他的手问,“县令伯伯在和爹爹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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