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松你给我听着!”白芜却反而捏紧了他的手腕,“你们北凉皇帝自恃爱民,如若大梁覆灭后,大梁的子民也就成了你们北凉的子民。今日京城一战,如若有无辜之人平白受害——” 白芜深吸一口气,“如今大梁是如何灭国的,我就一定会再让它如何复国,你听清楚了吗!” 萧长松被吼得一怔,眼前的白芜瘦弱无力,甚至说话时声音都在抖,明明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可他竟然,就是想要臣服。 缓缓松开自己的手,萧长松突然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递过去,“他给你的。” 只低眸看了一眼,白芜就认出了其上象征着北凉的纹饰,眼眸不觉颤动了一瞬。强压下浮动的心绪,白芜将玉佩挂在腰上,转身朝着寿安殿而去。 御花园边,禁军还在和一群人缠斗,白芜远远看了一眼,就赶忙沿着小路绕开。 寿安宫,是景昌帝生母之前居住的寝宫。一向久闭的宫殿,进去就能感到一团潮气。烛台已被逃跑的宫人打翻,殿内值钱些的东西早都被人拿走了,只有一时拿不走的重物,孤零零倒在地上。 左右看了看,白芜径直走向一间偏殿。 一把推开们,抖落一捧土。 刷的一下,先有道笨拙的刀刺了过来。 万幸白芜早有防备,往旁边顺势一躲,露出自己的脸,“是我!” “白芜?”里面响起白馥的声音,下一瞬她就被一把拽了进去,门被重新摔上。 适应了一下殿内黑暗的光线,白芜这才认出,举着刀守门的是白馥,而殿内最角落的地方蜷缩着的,正是景昌帝。 他好像肩膀受了伤,身上原本仙气飘飘的道袍破了大洞,呼哧呼哧的喘气。望见她的时候,声音粗嘎的笑起来,“孩子,难得你还来救父皇,只要贼子被平乱,朕一定会赏赐你的。” 看不清他的嘴脸,白芜只觉得恶心,正想要嘲讽些什么的时候,腿突然被一双软软的小手抱住。 “皇姐。” 软软的童声,带着慌张的哭腔。 白芜一低头,就对上小皇子可怜兮兮的小脸,眼眶里明显是强忍的泪水。 心口立时就滞涩了一瞬。 她只见过这个小孩子两次,却是第一次和他这样亲近,孩童纯善的眼眸中满是对她的依赖。连白芜都说不清,他为何是来亲近陌生的自己,而不是朝夕相处的白馥或者他的父亲。 可小皇子才不理会她在想什么,手忙脚乱的就想要往她的身上爬。 身体僵硬的弯腰把他抱在了怀里,白芜稳住心神不去看他,转而望向了景昌帝,“陛下是天下至尊,从来没有体会过仓惶逃窜的心理吧?” “你什么意思?”景昌帝脸色瞬间一变,靠着墙体强撑着站起来,满眼的戒备。 “看来陛下,也从来没有把别人的话当回事。”白芜笑笑,隔着一团黑暗看他,心底的怨愤在此刻全然迸发,“我早就说过,我再也不会把你当作君父,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眼眸瞬间瞪大,景昌帝连自己的伤口都顾不上,抖着沾了血的手指向她,“是你!你这个灾星!” “皇宫的布局,我全都泄漏出去了,行刺的北凉人一旦突破禁军守卫,就会找到这里来。”白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对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从未想过闷声不响的她,还会做出这种事,一旁的白馥都惊讶的瞪大眼睛。 景昌帝更是陷入一片惊愕,下意识的大声质问,“为什么!” “因为你活该!”白芜却以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麻木的抱紧怀中的小皇子,眼中的泪水宛若断了线,此前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飞速滑过。 “大梁早就走到了陌路,历朝历代积病已久。而你登基之后呢?狭隘昏庸,宠信道士,在朝堂打压良臣,给百姓赋税严苛,还要虚伪的给自己标榜功绩!大梁是在你手里烂下去的,就算没有我,也注定要亡国。” 景昌帝双目赤红,浑身难受得连气都快要喘不上来,急切的想要在自己的身上寻找丹药。 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白芜望着他这幅可怜像,更是嘲讽的勾起唇角,“我动手,是要为春闱学子、为张纯、为艰难求生的北地百姓,还有母后和我讨一个公道。” “陛下,白芜今日斗胆,助陛下早登仙途!” “孽障!”景昌帝所有的不适都化作了怒气,他一把抽出象征着帝王身份的佩剑,踉跄着步伐朝她刺来。 白芜却没有躲闪,只是闭着眼转过身,将小皇子护在了怀里。 嘭的一声响,剑却和□□一块落了地。 白芜颤了颤眼睫,诧异的急忙转身。 只见白馥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根木棍,方才狠狠砸在了景昌帝的后颈,将他打晕了过去。 “你为什么?”白芜错愕发问。 丢开手中的木棍,白馥拍了拍手,眼神平静,“霍旻辰是我带进宫宴的,如若他活着渡过此劫,没我的好果子。况且……”目光在她的怀中顿了顿,白馥抬起下巴,“我如今也不需要别的皇帝了。” 说完见她还愣着,白馥一把推开门,拽着她就往外逃。 极速的奔跑中,白芜回头看了一眼,却已望不清景昌帝的身形。心中被满满的荒谬感包围。 原来最后要杀死他的,还有他引以为豪的,在宗室中挨个算着命数找出来的“福顺”。 皇宫中的北凉士兵越来越多。 应当是京城城门大开,涌进来杀入宫中的先锋。 白芜近日来心神恍惚,本就身体不好,怀中又抱着一个孩子。跑了这么久,已然是步伐艰难,错乱的脚步却又被满地散落的珍珠一滑。 立刻摔倒在地上。 抬眼看到相距不远的北凉士兵,白馥一咬牙将小皇子抱在了自己怀里。 随后意外的,也一把捏紧她的手腕,强撑着力气拖着她一块奔逃。 顾不上浑身的疼痛,白芜惊愕的看着她的手腕,倏然弯了弯唇角。 “殿下!” 就在没头苍蝇一般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满身献血的人影。 最先看到了他,白馥立即惊喜的跳起来,“沈哥哥!” 反手一刀又杀死了一个北凉士兵,沈绫昀大跨步跑上前,眼神先不受控制的在白芜身上转了一圈,见她安然,转而就发现了白馥怀中的小皇子。 “快走!”低喝一声,沈绫昀单手持着刀,护着她们往前。 可终是一人难以匹敌。不多时,就显得乏力了起来,在两人身边左右艰难来回挥刀。 动作越来越慢,他自己的身上都添了伤。 “沈哥哥,你只能救我们一个人走。”白馥忍不住,终于点出了这一个残忍的事实。 心中知道这是实话,沈绫昀于胸腔中悲悯一声,徒劳的握紧刀柄。 眼神却先落向了白馥怀里的小皇子。 下一刻,沈绫昀颤抖着目光望向白芜。 只一眼,白芜就望见了他眼中的纠结,惨然笑笑,她无声的退后半步。 深深闭眼,沈绫昀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僵直着手臂带着白馥往前冲。 孤身站着笑了下,余光瞥到有两个北凉士兵朝他们冲去,白芜猛地动身挡住他们。 泛着寒光的刀马上就要刺进她的身体,却被另一把刀挡下。 “那可是大梁的皇子,你干什么!”士兵气愤的骂向同伴。 “将军下过令,不能随意伤害无辜之人。”同伴说完,又指了指她的腰间。 这才认出她腰上的佩玉,北凉士兵眼神复杂的望了她一眼,骂骂咧咧的侧身走开。 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回去,白芜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一切尘埃落定,本性便全部暴露了出来,原来她还是这样的怕死。 就像是紧绷的弦在刹那间松懈,白芜狼狈的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起身。 可出乎意料的,每一个北凉士兵经过她旁边,看到她腰间的佩玉后,都没人动她一下。 战事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结束。 天边破开鱼肚白,不多时,太阳就冒了头。 白芜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的血污,头晕晕沉沉的快要昏过去。 皇宫之中,北凉士兵们已经井然有序的开始收拾战场。没有逃走的妃嫔和宫人,都早被架着胳膊拖走,只有白芜像是一块石头般散落在地上。 突然有一阵急切的脚步到了她身前。 艰难的抬起双眼,白芜认出这是萧长松,正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盯着她看。 “列阵——” 恰在此时,响起北凉人的号角声。 所有的士兵们立刻精神抖擞的仰着头,按照军阵列于两旁,让出中间的一条道路。 不偏不倚的,白芜就坐在这条路的中间。 意识到,将要有北凉地位尊贵的人过来,白芜讷讷的想了想,心神疲惫的挪成跪姿。 千万道鄙薄的目光刺了过来。 白芜就安静的低着头,她衣衫凌乱,污泥覆面,发髻松散,哪里有半分公主气度。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恭迎三皇子!”军阵响起炽烈的叫喊声。 北凉的三皇子?心生奇怪,白芜费力的抬起头,迎着逐渐刺目的阳光看上去。 高大的马匹之上,郎君面若冠玉,眼尾惹了一滴血珠,让他本身清冷的眼眸也妖冶起来。 还真是熟悉的一张脸。 霍旻辰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狼藉的她,牵唇冷声道:“长公主殿下,好久不见。” 原来北凉三皇子,真的没死啊。白芜笑了笑,终于忍不住昏沉,身体一歪就晕倒在地。 霍旻辰的瞳孔瞬间紧缩。 下一瞬,北凉士兵心目中赫赫威风的三皇子,却慌乱的跳下马,一把将那大梁公主抱在了怀里。 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被摔出裂痕的珍宝,稍一用力就碎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又迟了一点呜呜。感谢在2023-03-29 00:00:57~2023-03-30 01:1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尾锦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海州常山(三) 一代王朝被代替, 原来是如此快的一件事。 京城陷落的消息刚一传出,北凉铁骑就踏破了边境, 以破竹之势攻城掠地。而京城稳定后, 北凉三皇子也率军出击,配合着收割大梁河山。 短短半个月,北凉王朝便入主了京城。 听闻那一日, 百姓夹道, 欢呼的声音漫天。也挺听说是那一日,传闻中神人般的三皇子亮相, 引了无数闺中少女红了脸。而白馥竟然真的带着小皇子逃了出去,与一众残留的势力, 在江州建立了南梁。 但这些都和白芜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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