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门窗相隔,那些声音总算是若了许多,白芜郁郁吐出一口气。可如今每扇门后面都有人,她总不能一间一间全部敲门进去。 站在楼梯前,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你放开我!” 就在此时,又一个流着泪的女子,被不情愿的拖着往房中去。 白芜怔怔抬头,恰好就对上了她绝望的眼神,心中立刻就被针扎了一下。 咬咬牙,白芜看到了在一旁飘扬的帷幔,顿时打定了注意。不远处的屋中,响起女子凄厉的哭喊声,白芜就像是被针扎到一般抖了一下,从怀中捏出一个火折子。 呼的一下吹灭,就直接朝着帷幔扔去。 飘飘扬扬的轻柔帷幔,瞬间就被火舌吞没,沿着窗扇爬行。 白芜咧嘴,一面跑一面沿着敲响每一扇门,大喊道:“走水了,快跑啊!” 火势蔓延,效果不可谓不是立竿见影。 那些男人们连裤子都舍不得穿好,踉踉跄跄的就奔出来,骂骂咧咧的往外面走。 白芜仔细的辨别着出来的每个惊慌失措的姑娘,可依旧没有寻到淮橘。 “救火啊!”回过神的人,已经嚷嚷着招呼人打水。 乱作一团的狼藉中,白芜想起另一个地方,提着裙子就往楼下跑。而原本跟着她的白脸小倌也是立刻召集了人手,要上前捉拿她。 火势四起,身后是人们的斥骂呼救声,白芜朝着后厨拼命奔去,一路灵活的想要绕过想要抓住她的手。 终于跑到了后院的灶房前,白芜一把用力的推开木门。 里面忙活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 目光在里面绕了一圈,定格在背对着她不停洗菜的一个身影前,白芜扯开嘴角笑笑,含着泪慢慢靠近。 总算到了她的身后,颤颤伸出手,摸向她的肩头。 淮橘却立刻颤抖起来,躲闪着触碰,更加用力的洗菜,“别打我,我会手脚麻利的!” 心瞬间就揪作一团,白芜不顾她的抗拒,用力抱紧她,手在背后轻轻拍动。 “淮橘,是我来了,不用怕了。” 身体的颤栗慢慢停下,淮橘艰难辨认出她,愣了片刻,便是在她怀里嚎啕大哭。含含糊糊脱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公主,你没事吧?” 心口酸涩,白芜用力摇头,一把将她拽起来,吵嚷声已经越发近了,她拉着淮橘就跑。 院子里却已经有壮汉带着刀棍闯进来。 白芜立马调转方向,拽着淮橘往反方向跑。如此大的教坊司,一定有自己的后院。 淮橘也瞬间领会她的意图,反手拉着白芜往一丛树木后面跑,“这边!” “站住!”身后的大骂声却越来越近,突然有一根木棍朝她们扔过来。 艰难回头,白芜一把将淮橘往旁推开,小腿便紧接着被棍子砸中,疼的她当即流出眼泪。 却只能强忍着,继续往前跑。 已经能看到长着杂草的门框,白芜眼中亮起光,只要能逃出去,她就立刻带着淮橘离开京城,去哪里都好。 就像是很早之前问淮橘的,去游离山河。 先一把将她推出了门,白芜脸上的笑意无限放大,一脚踏过门。 巨大的阴影笼上来。 心从欢愉的云间,瞬间跌进绝望的深渊,白芜的笑意还僵在脸上。 “跑啊,我看你们还往哪跑!”妈妈的嘴涂得极红,一张一合的,宛如吃人。在她身后,站着两圈的汉子。 再回头,后面的退路也被白面小馆带着人堵住了。 白芜抿唇,紧紧拉着淮橘站到自己身后。 “来人,给我打!”妈妈狞笑着,狠狠一挥手。 下一刻,白芜和淮橘就都被人按在了地上,剧烈的挣扎也动弹不得。 木棍高高举起,伴随着嗤笑声,朝着她的腰臀径直落下。 噗噗两下,就已经几乎要砸碎了她的血肉,白芜近乎是咬破了嘴唇,也没能忍住溢出的痛呼。 可妈妈还没叫停,笞打还得继续。 棍子再次高高举起,白芜眼中满是生理性的泪水,徒劳的睁大眼睛看着空中的木棍,心中蔓延起深深的恐惧。 “住手!” 棍子下落之前,人群后面响起一声暴怒的厉喝。 一根银针破空而来,直冲向汉子的手腕,伴着他的惨叫,木棍应声落地。 猛地松懈下来,白芜瘫软在地,呼吸恍若都微弱起来。 眼前奔来了一双脚,错乱的迈了两步,就蹲下身来。 白芜勉力抬眼,对上了萧思渊难看的脸色,紧绷的唇角,眼睛中的冷光能冻死人。 看来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自量力,凭她自己,果然是逃不开的。白芜自嘲着想到,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还笑得出来?”呼吸一滞,萧思渊能听到自己冷漠的嗓音。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眼下慌成了什么样子。满目就只有白芜惨白的脸色,和腰臀鲜血淋漓的一片。他连碰她一下都不敢,可她竟然还笑,瞬时被激起了许多的怨气。 痛意席卷,身体下土地冰凉,白芜的神志无可奈何的逐渐减弱。她终究吸了吸鼻子,缓缓伸手捏住他垂在地面上的衣袍。 “疼……” 带着哭腔的声音,萧思渊的心尖像是都被这两根手指攥住了,他眼眸骤然变得深沉。手掌蜷了又伸开,他解下自己的外袍盖在白芜身上,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萧长松!” 在方才的功夫,萧长松也一把按下了管事的妈妈,望着白芜同样是一脸心痛。见他叫自己,手下毫不留情的一用力,就卸下了妈妈的胳膊。 伴随着妈妈的惨叫,她扭曲的跌在地上。 看都不看一眼,萧长松赶忙迎上去,招来马车,搭手帮忙将淮橘也一并送上去。 “你先带她们回府,以我的命令叫来御医去治伤,一路上切记行稳一些。”望着趴在马车中的白芜,萧思渊掐着指尖,看似冷静的吩咐。 只望了他一眼,萧长松就正色点头,眼下就连他也不敢多言,“你放心,我会叫来最好的御医。只是外伤,难免要……” “我只治医不好她的罪。”拦下他未说完的话,萧思渊道,“不管什么法子,也不管留不留疤,都不能让她多痛上分毫。” 本来北凉男子也没有那般的缛节,萧长松更为放心,侧身坐上马车。 离去之前,萧思渊伸出手指,慢慢将她一缕被汗濡湿的发丝拨过去,轻笑了笑。 “阿芜乖,回去好好睡一觉,我来帮你报仇。” 带着笑的强调,却字字透着杀意。 马车缓缓驶动,萧思渊目送着车辆远去,才揉捏着手腕转身走来。 妈妈还在地上哀嚎,中了他银针的人同样捂着手腕,别的人则都提着刀棍呆呆站着。 萧思渊一路噙着笑,蹲在了那个白面小倌的身前,“疼吗?” 本就涂了粉,此刻被吓得脸色惨白,反倒看不出来,小倌咯咯的颤着牙齿。 “我帮你拔了。”萧思渊却像是极为好心一般,抬手取走银针。 筋络瞬间通了起来,小倌正想要讨好的求饶,下一刻却瞳孔皱缩,“啊!” 萧思渊手再次重重落下,银针直接刺向他的一双眼眸,鲜血从眼中蔓延出来,流到了他修长的指尖。 小倌痛得要抽搐,可萧思渊却用力压住了他的身躯,生生让他挨着。 脸上笑意更深,萧思渊惋惜的叹,“可惜我还记挂着她,不能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只能这样给你个教训。” 痛的开始吐血沫,小倌像是一条死鱼一般张着嘴。 “还留了你一只眼睛,已经是我开恩了。”萧思渊说的十分真诚,粘着血的手指就移向了他的手腕。 伴着咔嚓一声清脆响声。 小倌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突然一停,接着便更加凄惨的叫喊起来。 萧思渊折碎了他的手骨。 厌弃的看着这一摊烂肉,他扯出一方帕子,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指站起身。转头便看到了气红了眼的妈妈,裂唇一笑,他偏头道:“不服?” “三皇子,我们可是朝廷敕令开的教坊司,陈王殿下便主管着我们。”自身的痛楚同样不小,可看着一旁的小倌,妈妈也是抽吸凉气,忍着痛质问。 混不在意的笑笑,萧思渊连话都不愿多说,把帕子往边一丢就走。 不偏不倚的,脏污的手帕直扔在妈妈脸上。 气得胸脯都上下剧烈起伏,妈妈大口的呸呸吐着,等他走远后,恨恨让人扶着自己起身。“走,去找陈王殿下!” 心中念着的全然是白芜的伤势,萧思渊没有片刻耽搁,急急回了府。方一踏入,就听说御医已经到了,赶忙加快步子朝主院而去。 可快到的时候,眼前突然挡住了一个人。 萧思渊面色不善的驻足,“让开。” “殿下,我有话要说。”周欣苒盈盈一拜,抬头胆怯的与他对视,话语却没有半分停顿,“是关于白芜今日出逃一事……” —— 清凉的药膏,极大的缓解着伤处的痛苦,白芜趴在床榻上。 刚送走太医的萧长松,就站在屏风外,听到她一下下的抽吸声,忍不住叹气唠叨。“哪有你这么能折腾的人?” “淮橘呢?”强撑着力气,白芜问道。刚刚挨了打的,可不止她一个。 没好气的翻白眼,萧长松冲屏风摊开手,“放心吧,同样的药也都给她开好了。你说你何苦多事,本来我们去就是要带走淮橘的,原本多简单的事情,却被你闹出了这般大的代价。” 茫然一抬眼,白芜望着他屏风上的模糊人影,失神喃喃,“我以为他不会帮我。” 听闻此言,萧长松瞬间更来气,“要我说你们俩就互相折腾吧,看谁先折磨死谁。白芜,所谓人心隔肚皮,说出口的话都会受到情绪的影响,其中几分真几分假都只有自己知道。可就这么一点点的违心之语,却往往能造成莫大的伤害。” “你如是,他亦如是。”萧长松低叹一口气,“他是个蠢的,我就希望你能聪明些,不止听他说了什么,也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越发的莫名,白芜呆呆的看着虚无处,许久之后想要应些什么。 门却嘭的一下被踹开。 吓得萧长松也是一惊,回头就看到萧思渊骇人的目光,“怎么了?” “出去。”萧思渊吐出两个字,就直往屏风内走。 犹豫半晌,这到底是他们二人的事情,萧长松只好退出去合上门。 阴冷的气息到了自己旁边。 白芜受了伤,直不起腰来,就只能费力的抬头看去。 萧思渊眸子深深,像是一团浓重的墨,寒霜笼住她。乍然一笑,嗓音轻缓道:“阿芜,你今日原本打算的,是不是就此要带着淮橘逃出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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