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当日可在德家酒坊?”盛昭不再此事多加逗留,转而问起其他事情。 鸦泉拧眉:“根据宫记,六殿下当日确实在内宫不曾出门。” “不曾出门?”盛昭捏着手中的花结,“也就是说当日大家都不曾见到他?” 鸦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样说确实如此,殿下是觉得当日六殿下也微服出门了。” 虽说大福殿的诸位皇子都受到内侍的监视,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在册,汇报给陛下,但一向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自有各的神通,就像当日偷偷出门的盛昭,同样就是如此出门。 “施家又是什么情况?”盛昭问道,“那二郎君为何从马上摔落。” 鸦泉一听此事,立马来了精神,愤愤说道:“这事可真的和二娘一点关系也没有,当日他想要给御史台姜宇家的大娘子炫耀一下马技,谁知道骑术不济,自己摔下来,被踩了子孙根,真的是和二娘子一点关系也没关系。” 盛昭拧眉,神色阴沉:“他当时不是和二娘相看吗?怎么又扯上姜家了?” 鸦泉犹豫片刻,小心翼翼说道:“听说那二郎君在赛马宴上当众说不喜欢武将出身的小娘子,说人家粗鲁,难以匹配书香传家的施家。” 盛昭冷笑一声:“都说施乐性格严谨,持家有方,却教出这样的儿子,可见不算什么好东西,白家好歹出身华州,白老将军靖难之功,力挽狂澜,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小施家。” 鸦泉低眉顺眼,不敢说话。 “那施家为何把这事推到白家头上?” “听说姜家之后很快就给大娘子订了亲,开春就要成婚,施家想要回转和白家的姻缘,却被白夫人断然拒绝,许是,愤恨造谣。”鸦泉谨慎说着,“那二郎君也是痴情的,把姜家的事情掩得严严实实的,只字不提,只说当时想要请白家二娘子一起打马球的,这才摔了。” 盛昭脸色越发难看。 “那也是长安众人不了解二娘子,二娘子生性惫懒,最不爱的就是打马球,连走几步路都不愿意动弹,这才着了施家的胡言。”鸦泉小心翼翼劝着,“听说那施家二郎君三月前定了一个六品参军的武官之女,想来这辈子也是废了,殿下不必为这些小人生气。” 盛昭沉默着不说话。 最是无辜的小娘子却因为凭空捏造的事情承受着源源不断的流言,却不能开口辩解,真正的罪魁祸首却不受任何影响。 鸦泉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是打算给二娘出气?” 盛昭抬眸,漆黑的眸光看着乌云压顶的天色,冷笑一声:“既然事非如此,怎么能让人平白受了冤屈,再者施家那痴情种不是对那姜家女念念不忘吗,那也该在一起,毕竟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世间良缘。” —— —— 白家马车刚靠近光宅坊,车辕上的桂嬷嬷就掀开帘子,神色慌张说道:“今日守宫门的竟然是神策军,前头拦了好多车。” 白淼淼自棋盘里抬起头来,不安问道:“怎么是神策军了,原先不都是金吾卫吗?” 神策军可是圣人的亲信。 “难道宫内出事了?”白淼淼皱眉,“这和阿姊叫我们入宫有关吗?” 神策军是北衙禁军的主力。原本是西北戍边军队,后来因靖难入京勤王,只是因战争久况不下,它便一直留下陛下身边,如今已是负责保卫京师和戍卫宫廷以及行征伐事主要军事力量。 最要紧的是,因为陛下已经不再相信诸位将领,所以神策军的领导权被握在宦官手中。 眼下,便是在近臣李静忠手中。 白淼淼心不在焉地下了一步棋:“怎么又是李静忠啊。” 自从国祚大乱后,陛下开始猜忌所有人,唯独对宦官毫不设防,任何事情都要和他们商量,甚至要借诸他们之手,连着前线打战也不例外,哪怕造成不少乱子,也不改其态度。 白夫人倒是神色正常,神思不乱地堵住二娘的棋路,淡淡说道:“陛下一向信任宦官,若不是李静忠才是怪事,恐生事端。” 白淼淼大人样地叹了一口气:“陛下为何不信文武百官,反而信宦官,这些宦官一向又和百官不和,整日使绊子。” 白夫人忍不住轻笑一声:“二娘这几日倒是长进了,还会想这些了。” 白淼淼立刻抬了抬胸,激动说道:“我都是知道的,阿娘以后都可以和我说的。” “心性不坚,漏洞百出。”白夫人啪地一下断了白淼淼的生机,无奈说道,“连下棋都稳不住,朝政多乱,人心叵测,我不与你说是保护你。” 白淼淼看着彻底输了的棋局,蔫巴巴地低着头,小声反驳着:“我也可以保护阿娘的。” “小孩子脾气。”白夫人把棋局推到一侧,伸手搂着小娘子,温柔安抚着,“朝政不安,时局动乱,你阿耶带着阿兄在前线厮杀,阿姊也在宫内,一年难见几次,阿娘日日诵经,不过也是求一个安心,如今只剩下二娘能留在阿娘身边,我只希望我们二娘可以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长大,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保你一生顺遂,富贵荣华。” 白淼淼紧紧抱着阿娘的腰,软软说道:“我以后不说这些了,阿娘不要难过了。” 白夫人摸着小娘子的发髻,掩下眉宇间的愁绪。 前有狼,后有虎,朝政之乱,已经不容忽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如此着急给二娘相看,只如今相看之事百般波折,不得不停了下来。 桂嬷嬷远远就看到神策军的影子,能宫门口还排着队,马车被一辆辆拦下来,守卫一个个仔细盘查着。 大雪纷纷落下,雪地上的脚印凌乱无迹。 丹凤门近在咫尺时,守门的将士已经站在街口处注视着逐渐靠近的马车。 “我家夫人得了昭仪娘娘的诏令,入宫伴驾。”驾车的车夫披着落满雪的蓑衣,声音不卑不亢,顺手递出手里清思殿的牌子。 朗将接过牌子看了看,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没说话。 马车内,白淼淼紧张地捏着手指,透过门帘细小的缝隙看了过去。 ——也不知道进不进得去?若是进不去,那便是出了大事。 “朗将!”车夫出声打破沉默。 “进去吧。”朗将回神,把牌子递了过去,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反而借着掀开帘子查看车内人时,借着刮进来的冷风,蓦地说了一句,“昨日宫内有刺客,两位贵人小心。” 白夫人摸着手腕的手一顿。 朗将声音很低,说得很快,也就马车内的两人听得清,说完便站在一侧,好似无事发生,任谁也没察觉到刚才的动作。 只见他后退一步,按剑说道:“午时过半,白家夫人携女手持清思殿令牌,入宫拜见昭仪娘娘,勘查无误,放行。” 今日的书记官立刻提笔记了下来,守门的士兵们也跟着让出一条道来。 车夫甩了甩鞭子,马车滴答滴答动了起来,踩着皑皑白雪,朝着高墙森瓦的九重宫阙走去。 马车走了好一段路,白淼淼才低声说道:“怪不得把金吾卫换成神策军。” 陛下只信任神策军已经是长安城心照不宣的秘密。 白夫人若有所思地摸着手腕上的玉镯,拍了拍她的手腕,打断她的话:“见你阿姊吧。” 内宫没有皇后,位分最高的张淑妃,之后就是白家大娘子。白昭仪得封贤字,又称为白贤昭仪,单住主殿清思殿。 白黎十五岁以孺人身份入宫,如今正好十五年,如今被封为昭仪,膝下有九皇子盛晏。 白淼淼跟着阿娘下了马车,坐着软轿来到清思殿门口,宫门口站着的人正是昭仪娘娘身边的大宫娥彩卷。 “娘娘前些日子做了噩梦,心中不安,这才请了夫人和二娘入宫伴驾。”彩卷笑说着,并未避讳他人,“这些日子娘娘吃不好也睡不好,还请夫人好好宽慰娘娘。” 白夫人担忧说道:“可有请太医看过?” “娘娘不想把此事闹大,便没有请太医。” 白夫人无奈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娘娘身子要紧,太医无论如何都要请来看看。” 彩卷悄悄抬眸去看白夫人,却不料正好看到白夫人意味深长的眸光,心中微动:“奴婢也是这样劝的,奈何娘娘怕麻烦,还请夫人多加劝说。” 白夫人颔首:“自然如此。” 彩卷掀开帘子,只见主位上歪坐着一个貌美绝艳之人,穿着柳色梅花纹并图花纹的长衫,胸下系着大红色牡丹花纹间百鸟长裙,垂着长至脚踝的橘色长带,外罩橘红色金缕凤宽大长衫,披着水杏色的轻纱帔子,露出的白皙脖颈处系着翠绿色的翡翠珠子,外面又笼着一圈水红色的南珠,此刻听到动静,便抬眸看了过来,露出一双含水盈盈的妩媚双眼。 “阿娘,淼淼。”她把手中的暖手炉随意放置一侧,高兴说道,“怎么来的这么早,可是吃午饭了。” “阿姊。”白淼淼立刻笑弯了眼。 白夫人拉着白淼淼行了礼,这才松开她的手。 “阿娘总是这般多礼。”白黎无奈说着,对着白淼淼招了招手,“来阿姊这里。” 白淼淼提着裙摆开心冲了过来。 “让我仔细看看,可是瘦了?”白黎抬着她的小脸仔细看着,“瞧着精神气十足,真是有福气的小娘子,彩卷,让厨房把吃的端上来。” “娘娘可别太惯着她。”白夫人笑说着,“早上放了风筝,顽得满头大汗,竟然还偷偷吃冰。” 白淼淼嘟嘴反驳着:“跑的很热啊,吃冰凉得快。” “吃一点不碍事。”白黎笑说着,“阿娘就是太拘着二娘了,摔摔打打长大的小娘子才经事。” 白淼淼有人撑腰了,更是得意,笑眯眯点着头。 白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淡然扫了一眼殿内的宫娥。 “都下去吧,我和阿娘说体己话。”白黎开了口,宫娥们如鱼贯而下,殿内很快就只剩下母女三人。 “听说昨日宫中有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夫人待人走远了,这才皱眉问道。 白黎脸上笑意微微敛下,把昨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刺客跑了,现在还没抓到?”白夫人一脸惊讶,“一个小小宫娥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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