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沛为难地瞅瞅舍蜥的尸身,他为找寻龙嫣,在那湖边野林搜寻了一夜,天亮时一无所获地返回,却在临水镇的大街上遇到龙嫣。此时他筋疲力尽,头昏脑胀,还尽流鼻涕,实在不想再挖坑埋死人。但他看看叶寒川和一屋女子,也觉自己已是第一人选,只得垂头丧气地去了。 几人吃了些东西,各自整顿。叶寒川回到诊室,千娆一声不响地跟在他后头。 “怎么?”叶寒川回身看她。 千娆不说话,也不敢靠叶寒川很近,在五步开外的地方解脖子里的蓄真眼。但叶寒川走过来,按住了她的手。
第46章 毒发 “解它做什么?”叶寒川问。 “你需要这些内力疗伤。”千娆说。 叶寒川看她的话已说得越来越流利,摇了摇头:“不需要。” “怎么会不需要?有了蓄真眼你总能好得快一点吧?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还拿着你的蓄真眼,心里很不安的。” “既然这样,”叶寒川说,“不如你助我疗伤,替我护持,这比我独自一人来得好。只是,若要替我护持,一来枯燥乏味,二来耗费心神,你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千娆马上说,“只是……那个……” “你是怕销魂散?”叶寒川说,“若如此,就罢了。” 他说着在地板上坐下,就要入定,千娆赶紧在他面前也盘腿坐好。 “我是怕,”她说,“那是怕你难受。你若不难受,我替你护持又怎样?便是几天几夜,我也不嫌枯燥。” “几天几夜?”叶寒川挑了挑眉,“别说几天几夜,就是一天一夜坐在这里不眠不休,依着同一经脉反复运行真气,你受得了?” “这有什么?川哥哥你也太小瞧我了。只要你能快点好起来,我有什么受不了的?”千娆说着,想起昨日叶寒川遍遍否认自己是她哥哥的场景,便试探地盯着叶寒川看。 但这一次,叶寒川错开眼眸,什么也没有说。 千娆暗松口气,却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失望。她看叶寒川移开了视线,试探着接着说道:“川哥哥,昨天真是吓死我了,你伤得那样厉害,流了那么多血!还神神叨叨的,一直说胡话。——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叶寒川这时又回过眼来,坦然地望向千娆。“不管我说了什么,”他说,“不过是胡话罢了。” 只见他一脸扞格不入的淡漠,哪里还有半分昨日那副温顺讨好的模样?千娆恨恨地咬了牙,心想:哼,这才好了几分,就这般嘴硬。 她弯伏着腰,凑到叶寒川跟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一双眸子仔细瞧,说道:“胡话归胡话,只是,你究竟是记得是不记得?你说有个人是你心中思念,却又不能得见,可苦得很。那个人是谁?怎么就不能去见了呢?我看那人把你膀子都抓烂了,你还这般想着作甚?” 叶寒川眯了眼,说:“你既要替我护持,应当摒除杂念,如此好奇追问,不怕待会心神不宁走火入魔吗?” 还会教训人了呢,千娆皱了皱鼻子,想,昨日也不知是谁可怜巴巴地跟我讨水喝。 “你以前不是说过,有了蓄真眼不怕走火入魔吗?” 叶寒川眼中的淡漠忽然抖落了大半,他问:“你还记得?” 那一年落英山中二人独处的点点滴滴,这时在千娆脑海中浮现,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温和,好像都没那么沙哑了:“怎么不记得?你话那样少,惜字如金的,你说过的每一句我都记得。” 叶寒川默默地凝视着千娆,神情渐渐变得柔软。突然,他眉峰一蹙,立即低下了眼眸。 千娆情知销魂散发作,她看看门外无人经过,伏过身去以自己的双唇极快地在叶寒川唇上一啄。 叶寒川惊诧莫名,哑着声问:“你做什么?” “这样能解毒吗?”千娆焦急地问,“还要做什么吗?” 叶寒川心神一晃,几欲动摇。他赶紧垂下头闭了眼,决不敢抬头再看千娆一眼。他浑身如受火炙,如遭刀剜,肌肤百骸似乎寸寸开裂,五脏六腑好像段段绞榨。——但他还是止不住地好笑:这个傻丫头! 心底却又怜惜地抽痛:这个傻丫头! 他想将她推开,竟是——不舍。便受这般苦楚又如何?他已恢复少许元气,无极丹得以分身,销魂散并不能全然发作,他知道他能忍耐不至于被夺去神志。 千娆的气息又近了,她湿濡的唇再次触了上来。这次她不再着急离开,而是停留了一阵,甚至吹了一口气。 叶寒川不自禁地微启双唇,细细承接着千娆如兰如桂的气息,如花瓣一般柔软的嘴唇——同时也如同细细品着酷刑。喘息变得粗重,薄汗顷刻间沁满全身,但他偏偏不愿避开,绷紧身上每一处肌肉受了下来。 “这样还不能解毒吗?”千娆束手无策地问,“到底要怎么做呢?” “公子!”龙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千娆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蹿了开去。 叶寒川顿时浑身一松。他定定神看向龙嫣,虽额上仍挂满细汗,但神色已归于平静。 龙嫣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公子,南姑娘教龙嫣给公子送药。”她说着在叶寒川身边坐下身来,将汤药递去。自始至终她低着眉眼,不肯接触叶寒川的视线。 叶寒川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接过药一口喝干。“有劳了,”他说,“秧娘最能处置外伤,你身上的伤教她看过了吗?” “我没什么伤,”龙嫣答,“不劳公子挂心。” 叶寒川皱了皱眉,又问:“你是如何脱身?想来受了不少惊吓?” “龙嫣命贱,受些惊吓也没什么,不劳公子垂问。” 千娆暗暗奇怪,心想这龙嫣怎突然这般阴阳怪气的? 叶寒川又是一阵默然,思忖地看着倔强地低着眉眼的龙嫣。 “公子若无别的事,龙嫣先去了。” “好,”叶寒川说,“你受了苦,好好歇着。” 龙嫣收了药碗,瞥千娆一眼,走出门去。 千娆脸一红,猜想刚才替叶寒川解毒的情景一定被龙嫣瞧了去。看龙嫣走远,她赶紧关上房门,上了门栓。 叶寒川苦笑,暗自平心定臆,说道:“把门打开。——没人教过你男女有别,应当避嫌吗?” 千娆促狭地一笑,说:“倘若无‘嫌’,那要避嫌;倘若有‘嫌’,那不是应该躲‘嫌’吗?” “什么有嫌无嫌避嫌躲嫌?” “呐,”千娆眼珠子一转,解释道,“倘若不做什么,那是无嫌,敞开了门叫避嫌;倘若要做什么,那是有嫌,不就应该闭着门躲起来吗?所以叫‘躲嫌’。” 叶寒川无奈地暗自摇头,似乎这时才想起来,千娆本有多么古灵精怪的一面。“真是胡言乱语。”他低声责备,想起当年千娆初来月信,自己却不曾教她男女之别,此时真是自食其果。 千娆嘻嘻一笑,说道:“川哥哥,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毒发难受。销魂散的毒到底要怎么解,你知道吗?‘阴阳交合’到底是怎样?不如你教我?我好替你解毒。” 教她?叶寒川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那你刚才那般做,又是谁教的你?” “那个啊?”千娆直言不讳道,“倒也不是谁教我。昨天在水里的时候我憋不住气,是宣沛那样度了一口气给我。我这才灵机一动,想着阴阳交合或许也就这样,事急从……” 千娆说着,忽然注意到叶寒川的脸色已变得铁青,她这才心虚起来,讪讪地闭了嘴。 “去把宣沛叫进来。”叶寒川的声音冷了下来,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千娆虽懵懂,却也不傻,她知道自己失言,装傻道:“啊?他不是出去了嘛,这会儿还没回来呢。——川哥哥,你叫他进来干嘛?替你护持么?” “叫他来受死。” 千娆吓一跳,不确定叶寒川这话有几分真。但她想到平日叶寒川对宣沛的狠辣劲,又想到宣沛刚刚才在叶寒川心口捅了一剑,她就开始替宣沛的小命担忧了。虽然叶寒川此时受着重伤,但就宣沛那两下子,估计仍然不是对手。 “川哥哥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为了宣沛的小命,她忍不住埋怨道,“俗话说事急从权,宣沛也是为了我们保命啊!” “你不在意?”叶寒川问。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事急从……” 千娆满不在乎地说着,叶寒川突然俯过身来,吻住了她,将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字眼全堵在了嘴里。 千娆惊讶地瞪大了眼,她本能地想要躲开,但想到刚夸了口要给叶寒川解毒,只得硬着头皮不动。叶寒川湿濡的双唇遍遍轻吻着她的,使她全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她颤抖着闭紧双眼,抿紧双唇,一颗心扑通扑通好像蹿到了嗓子眼。 她嗅到叶寒川身上散出的气味,这种气味和她以往在叶寒川身上闻到过的都不一样。这气味浓郁但不躁烈,那样好闻而叫人沉醉,她渐渐放松下来。 叶寒川的动作这时加重,他慢慢吸吻着千娆柔软的嘴唇,好像小心翼翼地品尝一件人间极味。 不知不觉间他的双手抚上了千娆的背心,舌尖也滑出嘴唇探入千娆的齿间。 被舌尖味蕾扫过时的酥麻感觉激地千娆一阵战栗,背心施压的手掌也使她顿时警觉。 羞耻感由然而生。千娆“唔”地一声惊叫,赶紧退了开去。她捂住嘴不可思议地瞪着叶寒川,眼里不由得滚起了泪花。 叶寒川亦惊醒过来,愧疚、悔恨与压抑着的痛苦在他脸上交织着。“对不起,阿娆,”他的声音沙哑,“对不起,我……” 千娆慌忙爬起身,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第47章 天缠萝蔓 南秧娘正巧走来,见千娆满脸通红地跑出,十分莫名其妙。她嘴里嘟哝着“这丫头又怎么了”走进诊室,却见叶寒川坐在地上,双手捏着拳头紧紧抵住地板,浑身瑟瑟发抖,显然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想到千娆方才满面通红的模样,猜到叶寒川身上的销魂散又发作了。“不是说不碍事吗,”她说,“嘴倒是挺硬。” 她茫然地逐一扫过诊室里的各类药材,终究无计可施。她轻叹一声,说一句“我过会儿再来给你换药”走了出去。 她昨夜睡没安稳,来到卧房想补个小觉,却已困意全无。看到桌上的酒,她干脆坐下来自斟自饮起来。 千娆满脸通红地跑到后院,难堪地揪着院里的月季。阿陶瞧见了,忙劝道:“娆小姐,快别揪了,南姐姐最恨别人弄她的花。”她看千娆兀自脸红,奇道:“咦,你这脸怎这样红?” “阿陶,”千娆问,“你知道阴阳交合要怎样做吗?” 看千娆说话,阿陶还有些不习惯,愣了好一会儿。她也是个姑娘家,哪里知道怎样阴阳交合,但她好歹懂得男女有别,其间有些奇妙的隐秘事,可不能如此随口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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