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念想不明白。 但她知道了,这位帝王披了一层皮,她不知道皮囊下面会是什么。 陈念醒来后沉思了会,待思绪渐渐清明后,她将衣袍放在龙椅上,还是决定快点回去,告知她哥哥这件事。 告诉她哥哥有人参他!说他结党营私,私自豢养军队,皇帝已经对他起了疑心,她得让哥哥小心被人陷害…… 想到这些,小姑娘方才睡醒时的红润小脸一下就白了,吓到手里的皇帝衣袍掉在地上都忘了捡。 虽然陈念想离开她哥哥,但小时候是他救了她,还把她当千金小姐般养大……况且,她知道……她哥哥不会做那种事! 在以前,除了养妹妹,他就只会打仗而已…… 越想越着急,陈念顾不得再找萧怀,同守在御书房外的太监说了声后,便离开了皇宫。 太监也没阻止她。 待陈念走后,萧怀从御书房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走至方才少女睡卧之处停下,纤薄的睫毛垂下,在日间昏暗的房间里,他的肤色透过于白皙,着一层冷意和脆弱。 萧怀盯着地上的衣袍片刻,后终究还是弯腰拾起。 将沾了少女气息的衣袍在他手心,男人手指微动,摩挲着……然后,他微微仰起了冷玉般易碎的脖子,将衣袍盖在了自己脸上。 少女的气息尽数涌入他鼻间,还有……皮肤,血液,骨髓里…… 半晌,男人苍白的脸浮上了极其罕见的红|潮。 垂着的清瘦手指也在微微发颤,指尖发白。 他喜欢闻……她身上的味道。 温暖,像春天。 而他如寒冬,一身冰雪,终年寒凉。 “念姑娘……” “念姑娘……” 皇帝轻喃了两声,待脸上红|潮褪去后,他拿下衣袍扔在一旁,面上又恢复了冰雪般的清冷神色。 仿若方才那事,那红|潮,从未在他这个帝王身上出现过。 —— 府里的马车在宫外等候,陈念担心她哥哥,也就顾不上什么仪态,从御书房出来后便提着裙摆跑了起来。 夕阳下,少女裙裾翩跹,轻盈若蝶,在这一片庄严的红墙绿瓦间很是醒目。 恰好此时一人路过,看到了少女如蝶轻舞的样子,不禁驻足而立。 男子意气风发,丰神俊朗,一身朱红官袍尽显清正之气。 他便是陈念当时在宴上一眼看中的人,她如意郎君的人选。 只是陈念此时并未看到他。 而男人立在原地良久,目光一直追随着那翩跹的蝶,待耳廓渐热,有发烫之势时,他心中一动,才恍然收回。 这非他能肖想之人。 - 后面,待陈念紧赶慢赶地回府,想要告诉她哥哥这些事时,她刚进正堂,便被眼前的场景吓到愣在原地,浑身僵硬。 她的哥哥回来了。 手上拿着一柄沾血的雪亮长剑,剑锋上是血,他的手上是血,就连那张脸上也溅了点点血迹。 鲜红的颜色将他的脸映照得极俊美,透着种疯狂冷血的美感,却也极骇人。 他远远凝望她,薄唇弯起一个弧度,似是在笑,眼里的疯狂和占有欲炽热到像是一团火,随时都会将她吞噬,烧成灰烬。 不,是灰都不剩。 “念儿啊,哥哥的好念儿……” 哐当一声,男人扔下手里的剑,脚步有些摇晃地朝她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温柔呢喃,问她—— “好念儿,告诉兄长,你今日……去了哪里。”
第25章 面前血腥的画面让人浑身颤栗,陈念还处在震惊和恐惧里,根本没法回答她哥哥的话。 她甚至分不清有没有死人,地上躺着的是活人还是尸体。 正堂庭院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地上是一滩又一滩的鲜血,还跪了一地的人,有清荷,有奉命守着她的侍卫……不远处还站着陈母,只是此时连陈母都只敢站在一旁,抱着双臂不停发抖,丝毫不敢对她这个亲生儿子说半句训斥的话,在抬眸看向陈念时,她却剜了她一眼。 看她的眼神除了厌恶,气愤外,竟是还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神情。 陈念此时没心情在意她,她看到地上那一滩滩的血,只觉鲜血都将蔓延到她脚边,她被吓到快速后退了几步,眼泪都要出来了。 陈念其实只是个及笄不久的小姑娘,虽以前无法无天娇纵蛮横,但也没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 直到此时,还有人倒在地上不停地痛苦大叫,似是在求饶,身上是被锋利剑刃划开的伤口,鲜红血液正汩汩流出,滴在地上…… 而她的哥哥对这一切却无动于衷,好似杀没杀人,别人死不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时她站在檐下,他站在庭院中间,旁边还有一颗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他站在树下看她,面容英俊五官无可挑剔,一身玄衣锦袍腰坠玉佩,长发用红色发带束成马尾,看上去是一极其正常的俊美男人。 只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的身上全是血,那玄色衣裳被染成了深红色。 陈念甚至不知道,那雪亮剑锋上的血,他衣服上、手上的血到底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总而言之,她忽地被吓到原地呆滞,动都动不了。 而陈灼却如神志不清不清的疯子,一直在问她。 “念儿乖……告诉哥哥,你今日到底去了哪里。” “到底去了哪里……” “哥哥不是告诉过你,不准离开哥哥,不准出府吗……” “为什么念儿要不听话,为什么念儿不乖,要知道,不乖的小孩是要受惩罚的……” “兄长,应该警告过你。” …… 男人似是陷在了一个梦魇里,一直不停呢喃着,问她。 重复问她。 他的那些话里潜藏着将要吞噬一切的风暴,语气却温柔到像在哄小孩,就和从小到大他喂她吃奶一般。 对她这个怪病,每次他都宠着她惯着她由着她吃,就算是她像个婴儿一样想吸出奶来,张着小尖牙,力气重到要咬破出血,他也没有打断这个小畜生,看她吃不够,只会托着她的臀把她抱得更紧些,让她吃得更轻松点。 怕她晚上做噩梦,他会一直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看到她眉头舒展,他才会安心睡去。 在以前,他怕是无法更纵容她了。 也是因为他的纵容,他将她养成了那副模样,养坏了她。 为了改正她,他费尽心思,甚至囚禁了,让她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小姑娘。 但此时此刻,彼时彼刻,陈灼站在暮色里,陷在她所织就的梦魇里,看到不远处那个娇弱发抖的少女,心里竟开始涌出了一丝悔意。 她是如此美丽也如此可爱,是他一手养大的妹妹,没人比他们更亲密。 以前,在她心里,他这个兄长便是所有,是她最看重的人。 她把他当娘亲,也当兄长。 可是现在呢…… 他那个好妹妹究竟去哪里了,那个依赖他的好妹妹去哪里。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乖了。 整日想着要找夫君,今日还私自出府。 去见皇帝。 想到今日回府却不见她的那种锥心之痛,男人的眼眸便起了猩红,拳头都要捏碎了。 像疯长的枝蔓一般,那不该帮她治病的悔意开始攀附他全身。 在不知不觉里,他竟然会开始回味起面前那小畜生趴在他怀里吃奶的感觉。 那种感觉缓慢地侵蚀他全身骨髓,融进他的意识,他却毫不自知。 他开始想,是不是以前闹着要吃奶的她更好。 或许,他不该给她治那怪病。 这种荒唐的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许是被他刻意抹去,很快又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晚风渐起,手上的血腥味缠绕不散,浓烈又刺鼻,陈灼头疼欲裂,由着这不知从何而起的痛意,男人凌乱的意识稍稍清明了些。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妹妹,一双凤眸水雾愈深时眼尾渐红,甚至将将红过他脸上血迹。 因为怒,也因着那……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欲念,男人对女人的欲念。 还有他身为兄长,对这个妹妹极其强烈的占有欲。 面前的小姑娘没回他的话。 许久都没回。 一个字都没给他。 没给他这个兄长任何解释。 当真是不打算要他这个哥哥了? 嗤。 陈灼剑眉拧起,冷笑一声后忽就转了身。 他没朝陈念走过去,而是转身朝后走了几步。 神思清明后,男人方才摇晃的步伐也稳了下来,身材削劲高大,一身玄衣带血,气势迫人。 忽然间,庭院死寂无声,没一个人敢发出声音,甚至大声喘气都不敢,包括远远站在一旁的陈母。 陈灼弯腰拾起了那把长剑。 刚被他扔在地上的染血长剑。 锋利,雪亮,削铁成泥。 这下,不仅陈念瞳孔骤然放大,浑身发抖,庭院里的人皆是。 看到陈灼漫不经心地着把玩手中长剑,庭院里的人纷纷磕头求饶,磕头声此起彼伏。 “求,求求将军饶了我们!以后,以后我们一定会守好小姐……” “求将军放过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将军放过我们……” 清荷这个小丫鬟也在里面,看到她家小姐后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也跟着磕头求饶:“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寸步不离小姐,将军就,饶了奴婢们这,这一次……” 各种求饶声哭喊声响彻整个庭院,就像地狱一般,陈念头脑昏沉,头疼欲裂,耳边甚至还出现了嗡嗡声。 她无法相信眼前之事,她从没见过哥哥如此……残暴,没有人性的一面。 这还是她哥哥么,还是宠着她哄着她,以前会纵容她吃,吃奶的哥哥吗! 她哥哥不是顶天立地,为这个国家出生入死的大将军么。 他在做什么…… 陈灼这个兄长的形象在陈念心中一点点地崩塌,逐渐被疯子和恶魔所取代,她甚至忘了要告诉哥哥有人想陷害他这件事。 哥哥这么狂妄,就是个疯子,好似谁都管束不了他。 或许那些事当真是他做的,他狂妄至极,残忍嗜杀,做了便做了,根本就不在乎别人参不参他。 又或许,他连皇帝都没放在眼里。 第一次,陈念感受到了她哥哥作为镇国大将军的慑人之处。 这种压迫感残忍地禁锢着她,和庭院里的每一个人。 使人不得不害怕臣服。 因为一旦忤逆…… 陈念咽了咽了口水,那张桃花小脸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她开始没出息地想逃,因为恐惧,眼泪毫无征兆地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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