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后知后觉拍拍脑门,瞪眼一笑:“瞧,我竟是个蠢的!” “绿珠姐姐,你也进来坐呀”时婳见绿珠没进车厢,挑开帘子,露出半张娇美的小脸,招呼她。 绿珠坐到车辕上,忙说不用,笑道:“我坐在外面坐着能吹吹风,凉快!” “可……”时婳想说,车厢里有冰鉴,不热呀,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时侒拉了回来,“快回来坐好,马车一会儿颠起来,你站不住的。”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马车经过繁华的夜市,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千灯万火把天上的碧云与街边的景象映照得一览无余,夜泊靠岸,街道两侧小摊小贩很多,从应季菜蔬果品到衣物器皿等,色色俱全,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人语马嘶,熙熙攘攘,共同谱写了整个人间烟火的热闹。 时婳挑开车帘往外看,柔和的侧脸浸在银花火树的灯光里,明澈晶亮的眼,要比外面的灯火还亮。 陆时侒被她眼里的亮光吸引,不由心荡神摇,握住她一只手,揉揉捏捏,柔声问她:“婳婳,扬州好不好?” “好。”时婳轻声回话。 “那如果让你一辈子都生活在扬州,你愿不愿意?” 时婳侧过脸看他,“我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陆时侒温柔笑笑,“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 见她垂下眼眸,紧抿唇瓣,陆时侒突然就很紧张,很无措,生怕她会说一些拒绝的话,忙又说:“或者山东,我可以带你回山东,买一处小院子,就我们两个人。” “好不好?”他目如流光,款款深深的注视着她。 这个诱惑对时婳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她心如擂鼓,清爽的手心里沁出了薄汗,那她是不是可以求求他找到阿娘?他说的话可信吗?她能相信他吗? 他……果真可以为了她放弃整个陆家吗? 但她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这么做?就连她自己也难说了。倘或她还在苏家,还是苏时婳,是不是可以想想? 不过一瞬间,时婳就想通了,男子的情话就像是吃酒一样稀松平常,情绪到了自然说两句好听的话。 即使他说的可能做不到,但此刻他能说出来,是不是也用了几分真心?既是真心,她也不会假意,就当时婳要把那个“好”字说出口时,陆时侒俯身,捧住她的脸颊,唇瓣贴过来,彻底将话音堵在了她喉间。 这个吻要比外面的喧嚣还要热还要烈,她被吻的俏眼朦胧,嫩松松的被陆时侒圈在怀里。 “二爷,你能不能……”时婳即将要把话说出口时,陆时侒又封上了她的唇,“你可以先不用回答,等什么时候你想,到那天再告诉我。” 时婳欲言又止的话,被彻底堵在了喉间,她不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 他要遵从她的意愿,不能和以前那样强逼她,但……他真的听不得她拒绝自己。 马车停歇,十四把车凳放下,回道:“二爷,到了。” 陆时侒给她扶正了发髻上的珠花,掖了鬓边的发丝,整理好了衣裙,“走吧,我明日一早就来接你。” 一下马车,桃枝就从远处小跑过来,给陆时侒行完礼,喜笑颜开地拉着时婳的手,喋喋不休地说不停,“姐姐,你可算是到了!” 她俩亲亲热热说不完,十四拎着手里的贺礼,讪讪一笑道:“桃枝,这是婳姑娘给你的贺礼,你接一下呗。” “哎呀,姐姐你买这些作什么,你能来我已经特别的开心了,”桃枝收敛神情,诚心道,“又让你破费了。” 时婳连忙解释,笑眯眯道:“不是我买的,是二爷准备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 “那这样我就不客气啦!”桃枝眨眨眼,接过了十四手中的贺礼。
第五十三章 不安 陆时侒嘱咐了绿珠许多的话,大体意思是:“人你给我看好了,少一根头发丝,我拿你是问!” “二爷,您放心!”他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几句话说不停,绿珠感觉耳朵有些起茧子了,她频频保证,“绿珠在,您的宝贝就在!” “行了,你去吧。”陆时侒稍稍放心,最后又看了一眼时婳的背影,抬脚要踩车凳时又突然收回脚,喊她:“婳婳。” 时婳顿住脚步,回过身看他:“二爷,怎么了?” 他向她招手:“你过来。” 时婳依言走到他面前,不料被他一把拉到怀里抱住,轻飘飘的声音说:“你记得想我。” “二爷,放开我呀”当着许多人的面,时婳满面羞愧,伸手去推他,“让她们看着像什么样子!” 他不依,搂得更紧了,“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 “我会的。”时婳粉腮羞的绯红,声如蚊呐般地说了一句。 马车上挂着的风灯发出昏黄的亮光,时婳能够看清,他温雅的眉眼惬意舒展着,遂心如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去吧,明儿一早我就来接你。” 马车调头,陆时侒挑帘往后张望,总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之感,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了他才收回目光。 回到幽露院,就有小丫鬟回禀,大奶奶派人传了话,说是大爷估摸着明日就能到,这次走的是水路,要去码头迎接了。 陆时侒回到书房,先是靠在圈椅里喝了一盏凉茶,派人唤了十四,在书房说了半晌的话,十四领了命令,马不停蹄地又出了府,不知做什么营生去了。 约莫三更天了,他熄了书房的灯,走到里间,床上少了娇小的身影,变得空空荡荡的,他躺下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止不住在想她这会子做什么呢?睡着了吗? 他曲起长腿,从床上坐了起来,下了脚踏,穿上鞋就要往书房走,他现在就要见到她! 等陆时侒走到书房,他停住了脚步,算了,大晚上劳师动众,她说不定这会儿都睡着了。 桃枝的小闺房里,摆满了各种系着红绸子的箱笼,映目是一片喜喜庆庆的大红,床铺上搁的是大红嫁衣还有时婳绣的大红盖头。 时婳把盖头盖在桃枝头上,粲然一笑,“我们新娘子真漂亮!明日肯定要把新郎官耀的神魂颠倒!” “其实,我有一点点害怕。”桃枝掀开盖头,拉着时婳坐到床上,脸蛋上染上了一层羞红,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时婳温声解语,打趣道:“怕什么?难不成怕新郎官背不动你!” “哎呀!不是不是!”桃枝躺倒床上,伸手捂住发烫的脸,“人家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还在那里开玩笑!” 时婳也躺下,侧着脸看她:“那到底是什么呀?你同我说说呀。” 两个姑娘面对面躺着,桃枝咬着唇瓣,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册子,塞到时婳手里,就连忙瞥开眼,“就是这个东西!” 时婳低头一看,也顿时羞红脸,竟是……春宫图!她像丢烫手山药似的赶忙又塞回到枕下,屋内静悄悄的,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桃枝用盖头盖住发烫的脸,小声呢喃了一句:“会疼吗?” 会疼吗?会疼……时婳压根不想再去回想她的初次,但扯到陆时侒,她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他的脸,好的,坏的,乱八七糟的。 “桃枝,你别怕,世上的女子都会有这么一遭的,从女孩到女人,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时婳思忖了半晌,才想好措辞,开口安慰她,“如果你觉得哪里不适可以告诉他呀……” 红烛燃了一半多,闺房里的窃窃私语渐渐停下,桃枝躺在里侧睡着了,时婳闭着眼,却如何也睡不着。 她把在陆家这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竟然桩桩件件都有陆时侒的影子。 其实一直以来他对她是好的吧,但他的好总是裹着尖尖的刺,扎得她体无完肤,让她一边怪他又一边不得不去接受,她觉得,她也变得和他一样奇怪了。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么莽撞又激进地走进她心里了。 他绝对是一个奇怪又别扭的人,言行不一,说的和做的不一样,能做出细致温柔的事,也能说出冷清刻薄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呢? 时婳很想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等明日见到他就问! 卯正初刻,时婳已经帮桃枝穿好了繁复的嫁衣,喜娘喜气洋洋地拿了棉线与珍珠粉进来要为桃枝削脸,淡淡的一层粉涂在脸颊,喜娘两手绞着棉线往桃枝脸上来回拉动。 桃枝一手攥着她的手,一边咬牙蹙眉,看上去是痛得很,时婳轻轻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喜娘动作很快,一会儿脸颊与鬓角就被修饰得很齐整,洗掉脸上多余的珍珠粉,桃枝俏丽的小脸蛋就变得更油光水滑了,化上大妆,盘新妇发髻,戴凤冠,最后盖上大红喜盖头就静等着新郎来迎亲了。 不出两刻,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抬著花轿就到了,经过叫门等一系列的繁文缛礼后,意气风发,英俊不凡的新郎官终于背着貌美如花的新娘子出门上花轿。 时婳热泪盈眶,却迟迟不敢落下来,大喜的日子,她绝对不能掉泪,她隐在送亲人群后头,看着桃枝上了花轿,小声说:“桃枝,一定要幸福啊。” 迎亲的队伍渐渐走远,晨风里夹杂着锣鼓余音与淡淡火药的味,时婳憋着眼泪,微微仰头,望着天上圆日,泪意下的朝晖,变的斑驳陆离,像幻,像影,又缥,又缈。 忽而,听见有人在背后轻声喊她:“婳婳。”
第五十四章 因果 时婳转过身,讶然睁大了眼睛,眼眶里的泪被挤了下来,她难以置信地眨眨长睫,看清了他清俊的面容,翕张唇瓣,小声喊他:“穆清哥哥……” “婳婳!”许穆清不眠不休了几日,神情很是疲惫,但看到她的这一刻,像是重获新生,振奋不已,他疾步走过来,抬手给她擦掉脸颊上的泪珠,“我做不到把你独自留在这里……” 自那日许穆清回家之后,他每日都在反躬自责,懊悔莫及,如何也放心不下时婳,就在十四乘船回扬州的十日后,他也坐上了南下的行船。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那日与她离别,痛心大过了理智,他不曾仔细思忖,细想下来,她如果过得好,过得开心,会是那么的孱弱消瘦,伤心难过吗? 陆时侒与他是淡水之交,作为友人来说,是亲如手足,但作为夫君,他值得托付吗?他能给她幸福吗?跟着他会安安稳稳,开开心心一辈子吗? 许穆清觉得,他总得亲眼看看,但就目前来说显然是不能,她的眼泪足够说明一切,陆时侒不是她的良人。 “我带你走。”泪擦不净,流得更多了,他细声安慰,“别哭,别哭。” “穆清哥哥,我……” 泪如泉涌一般沿着面靥滚到湘妃色的薄衫上,喉头哽咽,她说不出话来。 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与分寸,将她虚虚圈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微微发抖的后背,温声道:“前些时日,我得到了一些柳姨下落的线索,婳婳……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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