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凑到时婳身边悄悄咬耳朵,“真不知道大爷怎么想的……” 时婳明白桃枝的意思,这样端庄的美人岂是绿萝能比的? “快别说了。”时婳生怕旁人听到,连连嘱咐桃枝。 桃枝抬眼往席上一看,方才还在老太太身边端茶递水伺候的绿萝不知道去哪里,悻悻道:“呸,又不知道浪哪里去了,就会偷奸耍滑!” 绿萝方才出了席方便,正沿着游廊往回走,还没过院门,冷不防被人拉住手腕子,转身一看,娇笑道,“大爷不在席上,怎么跑这儿来了?” “席上多喝了几杯,出来透透气。”陆曜臣一边说,一边将人拽到怀里,“我打远远地就瞧见你了,把爷的火都给勾起来了。” 绿萝在陆曜臣怀里蹭来蹭去,“爷,别,这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不好……” “小蹄子,都浪出火来了,还和我说这个?”话音未落就扯着绿萝,快步往西边耳房里走,今日宴席,院中丫鬟婆子都在花厅伺候,整个院里空无一人。 两人就像那干柴遇上烈火,一点就着。 “爷……”绿萝搂着男人的肩膀,“绿萝想日日在爷身边伺候……” “成,明儿我就去回了老太太,把你讨过来……” 绿萝心满意足地得到许诺。 宴席上,小承载窝在奶娘怀里,哇哇哭了起来,任谁哄都哄不好,周氏便唤了贴身丫鬟彩红回房去取拨浪鼓来逗他。 彩红走到房门后檐下,就听见耳房里似乎有人说话,停住脚步一听,净是一些秽言污语,不觉羞红了脸面,她是周氏的心腹,素来心思灵巧,当下便听出是大爷的声音,蹑手蹑脚走到窗下悄悄一看,认出那是老太太院里的绿萝,心下有了主意。 她悄无声息地回到宴席上,凑到周氏耳边低声道:“大奶奶,绿萝,在耳房里……” 周氏一听,顿时脸色大变,气地握着酒杯的手乱抖,心中早已经恨不得将那个小贱人千刀万剐,但碍于在席上,强忍着不好发作。 直至晚间,她才谴了彩红去把绿萝叫来。 丫鬟伺候着周氏卸钗解环,递帕擦脸,她端坐在铜镜前,从镜子里瞧见绿萝进了门。 “大奶奶。”绿萝素来知道大奶奶是个厉害人物,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行完礼就垂手默立在一侧,不敢过多言语。 谁知,周氏恍若未闻,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地在镜前往脸上涂香粉,屋里伺候的丫鬟皆是敛气屏声,鸦雀无声。 绿萝站了半晌,心里越发慌了,嗫嚅着开口问:“大奶奶,唤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周氏从绣凳上站起来,走到一侧贵妃榻上坐定,彩红极有眼色的捧着香茶递过去,她慢悠悠地掀开碗盖,饮了一口香茶,“砰”的一声重重将茶碗搁在桌上。 吓得绿萝一哆嗦,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大爷有意将你收房。”周氏语气平平,未有波动,叫人听不出喜怒。 绿萝只当陆曜臣把这事给周氏说了,一时心中大喜,忙走到跟前,跪在周氏身边,表忠心,“奴若有幸在大奶奶身边伺候,必尽心尽力,唯奶奶的命令是从。”
第十章 年末 屋内一片寂静,只听得红烛灯芯子发出细微“噼里啪啦”的声音,周氏寒眉冷眼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恨不得一个大嘴巴抽过去。 绿萝额头触在地面上,膝盖跪得都有些疼痛,半晌,都没有听见周氏说话,心里正七上八下时,只听周氏道:“抬起头来,我瞧瞧。” 绿萝应声,忙抬起头来,周氏一脸寒意,眼神像刀子一般飘在她的面上,突然她抬起胳膊,手掌带着一股风扇了过来,眼看就要打在脸上,绿萝吓得的脸色发白。 临到跟前,却只是摸了摸她的脸,表情也瞬间变成了笑脸,“怪不得你爷爱你,这模样我瞧着都怜惜。”说着一把拉起绿萝,亲亲热热地拍着她的手,道:“明儿我就去回了老太太,往后妹妹就同我一起伺候大爷。” 一时地下一时天上,绿萝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止不住地往肚里咽涎水,听了周氏后半句话后,方把心放到肚里。 周氏做事雷厉风行,次日一早,借由着给老太太请完安,她就把这事提了出来,不光陆老夫人诧异,就连是婆婆,又是姨母的孙氏都不清楚这个外甥女加儿媳妇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大家只当她是当了母亲,转了性,纷纷称赞她贤惠大度。 时婳正在房里绣帕子,桃枝气呼呼地就从外面进来,一进屋就端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一大口,半晌她见时婳没言语,就说:“我都要气死了,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什么事儿?” “我不问,你也要说的”时婳连头都没抬,将最后一针绣完后,打好结,拆了绣棚,把帕子翻过来,仔仔细细修剪多余的线头。 桃枝见她还自顾自地忙,走到床边坐下,噘着嘴,两手抱胸也不说话。 “怎么了这是?” 半天没听到动静,时婳转过头看她。 “生气了!” 时婳把绣好的帕子,塞到桃枝手里,抿着唇,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讨好地表情,“给,我给你赔罪!”一边说,一边拉着她的手“我的好妹子!别气了!” 桃枝摊开一看,素白的帕子上,绣着几朵粉嫩的桃花,针脚细腻,活灵活现,顿时欣喜万分,“我的好姐姐!你这手艺也太好了!比外面的绣娘也不遑多让。” “不气了?”时婳打趣道 “我不是生你的气!” 原来,绿箩今日就收拾了东西搬到了大奶奶的院里,她一时得意,没得抢白了桃枝几句,这才惹得桃枝不快。 “哼,我就是看不惯绿箩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她如今有了体面,自然骄傲些”时婳劝道,“往后她在大奶奶院里,我们也不时常见面,用不着放在心上。” 外面传来一阵搬东西,挪箱柜,乱哄哄的声音,有几个小丫鬟围着绿箩说话,一个说:“绿箩姐姐大喜!往后可不要忘了我们呀!” 另一个忙拍马屁:“还叫什么姐姐呀,得叫姨奶奶!” “我呸,不要脸的东西!还姨奶奶呢,那个主子封的?不过一个爬床丫鬟罢了!”桃枝听了,直要站起来要去外面教训那些溜须拍马的丫鬟。 时婳忙拉住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给人家当小老婆就那么好?”桃枝不屑地撇撇嘴,放低声音,“大奶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往后她怕是要吃苦头了。” 这就是了,利益面前,有的人头脑清醒,有的人就糊涂了。 “那……如果大奶奶是个好相与的,桃枝,你觉得给人当妾好不好?” 桃枝白了时婳一眼,“这不是废话吗!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我将来嫁人一定要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门做正室娘子!” 时婳不由得笑了起来,往日倒是小瞧了这个丫头,年纪虽轻,但见识不短,通透又豁达!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我笑你羞不羞!大姑娘家家的就把嫁啊嫁的挂在嘴边”时婳捂嘴大笑,“是不是,你这丫头也想着嫁人了!” “好啊你!竟然敢笑我!”桃枝一指头戳在了时婳脑门上,又伸手去挠她痒痒,时婳也不甘示弱去闹她,两个姑娘顿时就嘻嘻哈哈地倒在了床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闹了一会子,两人面对面地趴在床上,桃枝见时婳,脸上带着淡淡微笑,两颊像是抹了胭脂似的泛着微红,眼睛又黑又亮,嘴角还有两个红豆大小的梨涡。 桃枝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本正经地道:“你长我两岁,生的又好,你不会也打得绿箩那个主意吧!” “想什么呢你!”时婳也坐了起来,看向窗外,正好能够看到西南角上那棵粗壮的柳树,她喃喃低语,“我娘就是给人做小,到头来,没能有个好结果……” 桃枝大概知晓一些时婳的身世,见她想起伤心事,一下子把她揽到怀里,“好啦,好啦,是我的不是,又让你想起那些……” 她揉了揉时婳肩头,劝慰道:“如今我们虽然为奴,焉知以后会一辈子为奴为婢呢!我们要挺直腰杆做人,争取早日脱了奴籍!” “桃枝,有你真好!” 她说的是真心话,桃枝是自从她卖以来,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
第十一章 青帕 两月之后,迎来酷暑,陆府各处早已用上冰鉴,南方的夏季比北方还要热一些,光是坐在那里不动,就热的一身汗。 陆府大小仆从,都趁着太阳出来之前,忙把活计干完,好在烈日当空的时候歇着,日长神倦,用过早饭之后,听着院里的蝉鸣之声,人人皆眯着眼睛打哈欠。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阵喜讯传到陆老夫人院里,让人都精神不少,原是,大奶奶周氏身边陪嫁丫鬟,彩禾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陆老夫人大喜,晚饭都多用了一些。 曾孙辈,目前只有一个孙儿,这子孙兴旺,更是老太太愿意看到的。 陆老夫人当下便赏了一些衣裳首饰,安胎的补品给彩禾。 周氏更是做主,抬了彩禾做姨娘,拨了两个小丫鬟伺候着,一时彩禾成了院里最得脸的人。 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绿萝抓了一把香瓜子,站在房门前,瞥见对面房里,进进出出许多人,皆是带着笑脸与礼品和来恭贺彩禾的,气的她把瓜子往地下一扔,一口啐在门上,“我呸,仗着肚子里有了货,就排到我前头去了!” 她虽被收用,但仍是个通房丫鬟。 周氏嘱咐了彩禾几句,抬眼往对面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就领着彩红来到了对面,“妹妹,可是歇午觉了?” “大奶奶,快请进。”绿萝忙不迭地推开门,笑眯眯地迎过去搀扶周氏的胳膊。 周氏坐到圆凳上,一边摇着手中的团扇,一边说亲道热,“妹妹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又伺候爷已经许多日了,没能给妹妹个名分,我这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大奶奶这话实在是让绿萝惶恐。”绿萝脸上赔着笑,“大奶奶待我好,我都是知道的。” 她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恭恭敬敬地捧到周氏面前,“天热,大奶奶喝杯凉茶罢。” “还是妹妹体贴周道,怪不得让大爷另眼相待呢”周氏接过茶杯,凑到唇边,凉茶刚沾了到唇角,就端着放到了桌上,笑道:“比彩禾她俩个强远了,一个两个地都和木头似的!” 听到夸奖,绿萝自鸣得意,又恭维着周氏说了许多好话。 周氏忽然一脸忧愁,语气都低落几分:“妹妹……你是爷心尖上的人,我如何能不多照拂你呢,你也知道,咱家自来有规矩,方有孕才能抬姨娘,妹妹就多体谅体谅我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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