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朝抱着她,替她拍着背的动作比起新婚夜已经无比熟练,轻声道:“不麻烦。” 为她做什么事,都不会麻烦。 * 转眼到了五月底,陈国公府和昌平伯府的婚事成了京中热议的话题。 作为家中的嫡长女,陈羡春出嫁时的嫁妆异常丰厚,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出尽了风头。 陈惜春向来与这个姐姐不睦,看着不远处众人恭维羡慕的脸,忍不住撇了撇嘴:“有什么好得意的,明明是皇后娘娘为侄媳添妆,怎么传出去都成了她的功劳。” 温以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这句酸话,温声同丫鬟吩咐事宜。 陈惜春看着她这副模样,翻了个大白眼:“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 她是表姑娘,出嫁时的嫁妆,除了当年从温家带过来的陈年物件之外,全看公中愿意给她贴补多少。若是高嫁,陈国公还可能多给些;如果低嫁给寒门书生,恐怕嫁妆薄得很。 陈惜春则不同。她是嫡次女,嫁妆的数额本身与陈羡春相差不大,可如今有了皇后的赏赐,陈羡春可不就远远超过她了吗。 温以娴眼睫轻垂,正要开口劝两句的时候,就被突然进门的幼莲打断了。 “你不是不愿意嫁人吗?怎么临到羡春姐姐成婚跟前,反倒和阿娴计较起嫁妆多少来了?” 幼莲在她对面坐下,轻轻拍了拍旁边温以娴的手。 她今日在额上贴了朱砂色的花钿,眼尾轻轻挑起,衬着合欢色镂金百蝶百花曳地长裙,无端生出种娇纵任性来,又隐隐带了一丝冷然的气势。 若是江有朝在这儿,定然能从她身上瞧出几分熟悉感来。 陈惜春结巴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变小:“我、我就是说说而已……不想嫁人,还不准我想想自己的嫁妆啊!” 幼莲轻轻哼了一声,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温以娴朝她笑了笑,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放在她面前。 “知道你喝不惯白茶,我叫丫鬟换成了霍山雪芽。初春最后一场雪后采摘的嫩芽,算不上名贵,不过应该合你的口味。” 幼莲这下理直气壮朝陈惜春又哼了一声:“你瞧瞧,每次我到你这儿来,还得向阿娴讨茶喝。” 陈惜春心虚一瞬,赶紧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向温以娴投去求救的目光:“我这不是忘了嘛……下次!下次我肯定记着。” 温以娴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唇:“放心吧,我会提醒你的。” 陈惜春得了她的准话,笑容灿烂,拉着幼莲不松手。幼莲低头看着桌上的金簪,挑了挑眉:“这就是你给羡春姐姐准备的添妆?” 陈惜春耸耸肩:“反正她嫁妆都那么多了,也不差我这点儿。” “酸死了。”幼莲故意挥了挥手帕,等她伸手要抢的时候,才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真当添妆是给羡春姐姐的呀?” 陈惜春满脸不解。 幼莲:“你给她送的添妆礼薄,旁人瞧见了,只会觉得你小气,怎么可能觉得她不好。你不光要送得好,还要压过其他人,才能彰显出你的胸怀来。” 她说的句句在理,陈惜春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开口:“她都有那么多嫁妆了,还要从我这儿抢东西……” 幼莲简直要被她逗笑了:“那你送不送?” “送!”陈惜春立马应和,对上两人揶揄的目光时,闷闷道,“你怎么和阿娴劝我的一模一样。” 幼莲和温以娴对视一眼,同时轻笑出声。 陈惜春带着丫鬟去自己的私库里翻找东西。幼莲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品着手里的茶,直到温以娴的指尖悄悄探过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温以娴犹豫开口:“娇娇,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她说了半截,看着幼莲板着的脸,实在没勇气把后半句说出口。拉着她衣袖的手指僵硬一瞬,另一只手已经在手心中抠出了红红的指甲印。 幼莲:“是。” 她哼了一声,站起身把温以娴红通通的另一只手拉到桌面上,不许她再抠自己,赌气道:“你有了喜欢的人居然不告诉我,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她语气娇蛮,说话的时候嘴巴轻轻撅起,显然在生气,却让温以娴一下子转忧为喜。 她握住幼莲的手,低声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从前我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又谈何感情呢。” “哼哼。”幼莲回握住她的手,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不管他是谁,只要你认定了,我都会支持你的。” 温以娴清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摇了摇头:“还说不准的事情呢。” 今日陈羡春大婚,幼莲只在最开始送了添妆礼,剩下的时候都和温以娴陈惜春待在房间里,三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临别的时候,幼莲没让她们送,自己带着苦夏和乐秋往外走。 门口早就有马车等候,幼莲慢吞吞地掀开帘子,看到车上端坐着看书的人时,眼睛都亮了亮:“夫君!” 江有朝伸手将她拉进来。 马车里放着冰,比外头要凉快很多,江有朝看着她被晒的红扑扑的脸,伸手替她打着扇。 幼莲喝了口桌上的酸梅汤,自觉离他这个大暖炉远远的,不肯像冬日里一样依偎在他怀里,却在感受到徐徐凉风时弯了弯眸。 江有朝无奈地摇摇头。 * 六月初,又到了幼莲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 未出阁时,她进宫的次数要比现在频繁,偶尔闲着无聊,隔三差五就进宫一趟。现下成了亲,能选择的余地更多,幼莲就自动把时间改成了每月初。 她今日穿的低调,走在庄严华丽的皇城里,倒有些不像从前张扬娇矜的模样。至少简静初走在后头,就完全没认出她来。 “怎么是你!”转角处看见幼莲的脸时,简静初低低地惊讶了一声。 幼莲循声看过来,瞧见是她,也顺势停下了脚步。 简静初和施芮是表姐妹,施芮又是她的表嫂,七绕八绕的,两人也算是有几分亲戚关系,是以幼莲还礼貌性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简静初看着她的方向,了然地开口:“你要去拜见皇后娘娘啊?” 幼莲点头:“你呢?” 简静初垂下头,闷闷不乐道:“我要去兰贵妃那儿,不能和你一起了。” 她虽然和宥阳公主玩得最好,可太后势单力薄,只是个空架子。兰贵妃知道她和宥阳的关系,故意刁难,让她进宫替她抄书。 幼莲有些同情,却也不好多言,只能轻声安抚道:“左右你也是尚书之女,她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简静初叹了口气。 半晌,她又幽幽地开口,声音里满是怨念:“贵妃今天心情肯定很糟糕,我得赶紧去找她了……不过皇后娘娘应该挺高兴的,你早去晚去应该问题不大。”
第74章 ◇ ◎示敌以弱这招属实被他玩明白了◎ 幼莲笑了笑,没应声。只是抬脚步入皇后娘娘寝宫的时候,下意识地抬眼,却对上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稚眸。 “参见皇后娘娘。”幼莲轻轻福身,被辛夷姑姑扶着坐到椅子上。 她看着乳母怀中抱着的小婴儿,明知故问道:“这是皇长孙吗?看着就聪明伶俐、福相满满呢。” “是。”皇后笑着冲她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他。” 皇后伸出手指轻轻逗弄着襁褓中的婴儿,被软软的小手握住时,凤眸中满是慈爱的笑意:“阿恒前几日不小心受了风,本宫就让人将他抱进宫,由李太医仔细照看着。” “阿恒?”幼莲微怔。 皇后笑道:“这是陛下为他赐的名字。心以舟施,月渐盈、望有常,希望本宫的小阿恒能够绵延恒续,有经天纬地之才。” 陛下赐名,幼莲自然不会说不好,笑着应和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陛下对皇长孙,的确是寄托了很大的期望。” 听着她颇为上道的话,皇后心中更是满意,温声道:“等你和伯英有了孩子,本宫也替你们去陛下那里求个恩典,准保让你出尽风头。” 她和幼莲相处了那么久,自然也能摸清几分她的性子,现下便捡好听的说。 幼莲笑了笑,没接茬。 皇后看她还是一副孩子气的模样,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你来的路上,可见着简家那姑娘了?” “是,路上偶然碰见了。不过贵妃娘娘请简小姐去宫中说话,我也不好耽搁,就同她简单寒暄了两句。” 幼莲自知后宫里的风吹早动都瞒不过皇后,老老实实答道。 皇后脸上笑意更盛,叫乳母带皇长孙去后头歇息,开口劝慰道:“你和宥阳不睦,简静初又同宥阳交好,你若是不想理她,大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在本宫这里,还没人能委屈得了你。” 幼莲怔愣抬眸,对上皇后含笑的眼时,忍不住用帕子轻拭了下眼眶,露出一小片通红来。 她轻轻福身,露出细白的颈子:“娘娘厚爱,幼莲受之有愧。” 辛夷立马走上前将她扶起来。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温柔:“你年纪小,伯英也不是个会疼人的性子。若是在宥阳、或是华昭那里受了什么委屈,千万不要自己忍着。”【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皇后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幼莲长睫轻垂,俏脸上浮起两抹红晕,羞赧道:“夫君公事繁忙,我不忍心用这些俗务惹他烦心。” “傻孩子,这怎么会是烦心事呢。”皇后耐心同她传授夫妻相处之道,“只有你来我往,才能亲密无间、心与心之间彼此贴近啊。” 幼莲眨了眨眼,面上扬起一抹浅笑:“多谢娘娘,臣妇受教了。” 等皇后乏了,幼莲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行动间裙裾不动、步摇低垂,与未出阁时别无二致,却又仿佛多了一抹风情。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这门婚事倒是误打误撞……瞧着她还像个小孩子呢。” 说两句就又羞赧又红眼睛的,不像是持重端庄的贵妇人,反倒还同未出嫁的小姑娘一样感情充沛。 辛夷笑道:“江统领房里就只有江夫人一个,自然愿意宠着哄着,江老夫人又明理慈祥。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没什么变化。” “你说得对。”皇后的眸色深邃了几分,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们感情好,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正往宫外走的幼莲可不知道她们主仆的这一番对话,等到出了皇后寝宫,她才小声同苦夏抱怨道:“你这次帕子上浸的姜汁也太多了,辣眼睛得很。” 她才只轻轻碰了一下,眼睛就红了,酸酸涩涩的,好在皇后娘娘没有怀疑。 苦夏将手帕接过去,自责道:“奴婢许久未浸帕子了,早上没拿准力道,请夫人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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