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显得十分茫然,随后无奈笑道:“大不了我不做官了,带着阿棠跑路,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等过些年风头不那么盛了,再把父母也接过去。” 沈珩却是不认同地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此怕不是解决事情的好法子。 回到相府,沈珩没有去行止阁,而是先去瀚碧院看萧羡鱼。 前两日郎中来把脉,说她这些日子忧思忧虑,食少息乱,且腹中明显是双胎,吸纳母体精血元气比平常的胎儿多一倍,再不好好调理身子,难挨生产之时。 为此,沈珩操碎了心。 并且没收了萧羡鱼所有账本交给邓妈妈打理,府中事宜让青杨来管事。 青杨不甚头疼,要他赴刀山火海不足惧,可这细细烦烦的家务事真的会绕死人,他想着求沈珩让孔嬷嬷回来接手,可依着沈珩的想法,孔嬷嬷回来不就得把云姐儿带过来,那绝对影响他夫人休养生息,想也不想拒绝了。 苦得青杨经常讨好秀月和春泥等人,偶尔帮着手才让整个相府的吃穿住行安然运作下去。 沈珩穿过洁白的脆珠帘子,以为能看到那人乖乖躺在罗汉榻上放松,这放松不论是吃东西还是闭目养神,都是极好的,可她却又在做他禁止的事。 罗汉榻的四脚小几上放着一叠账,萧羡鱼正认真查阅,拿着笔勾写。 沈珩走过去,就道:“不是不让你再碰这些操劳事吗?太不听话听到沈珩的声音,就算是带了些怒气,但萧羡鱼立马抬头看向他,眼里的光柔亮柔亮的。 “回来了?…别生气,这件事是要我拿拿主意的。"她轻声细语,讨好着。 沈珩利落坐到她身边,拿起来看,像是忽然才记起那么一件事,“嗯…阿芊的婚事日子临近了。” 也怪这些日子生死之劫太多,倒把家中一桩喜事浑忘。 沈珩沉吟之后说道:“阿芊的婚事怕是要往后延一延了。” 萧羡鱼顿顿笔,“为何?” 大手取下她的笔,摸摸她的脸蛋,没有以前圆润,莫不叹息。 “今晚你便知道,我叫了季三槐过府来吃饭。” 季三槐第二次来未来舅哥这里吃完饭,已经完全没了上回的拘谨,经过多番努力,朝堂已经扫除浊气,他可谓是青云路平坦了,自然喜上眉梢,心中只道待自己踏踏实实大展拳脚,便可再次升迁,从此不再伏低做小。 但拿他与沈珩作比,还不及万分之一,他对沈珩的态度仍是恭敬的,甚至有一丝难以磨灭的仰望。 今晚的家宴来的不止季三槐,贾晴心在贾夫人的陪伴下也回来小住几日,不同于萧羡鱼,她的孕相可要好太多,一眼看去,人是胖了一圈,月份与萧羡鱼的差不多,但单胎的没有双胎的肚子来的大。 近来沈靖的家书不曾断过,她比以往开心多了,就盼着人早点回来,一起迎接孩子的出生。 围坐吃饭,沈芊神色复杂,不看季三槐,纵使她已经知道他是为了配合自己大哥在温香楼演戏,可是季三槐与那花魁也真的是在众目睽睽下搂搂抱抱而去。 沈芊觉得,自己好歹是即将过门的嫡妻,季三槐欠她一个解释。 应该饭后,季三槐会来找她说的吧? 可万万没想到,晚饭刚过,沈珩将季三槐和她叫去了行止阁。 萧羡鱼由于沈珩回来后心态大变,胃口好了许多,再加上沈珩见她吃得多,心情似乎会不错,于是这顿让她给吃撑了,沈珩揽着她慢慢走,消消食。 走起来肚子圆滚滚的,瞧得沈珩恨不得分一个过来自己揣着,别让妻子那么辛苦。 他们两个人恩恩爱爱的,把后头还没成亲的季三槐和沈芊弄尴尬了,眼晴看哪也不好意思往前面看。 沈芊绞着丝巾,就听身旁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嗯…那个我府里已经装葺得差不多了,但占地小,暂时分不出多一个院子给你住,就与住我原来的院子吧,东厢采光好留给你,我去住西厢。” 沈芊听着,生出几分不乐意,还有委屈:“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话吗?” 季三槐还真认真想了想,“哦,你放心,我没有通房安置在院子里,小厮也不会进出” “通房没有,那、那别的呢?”沈芊红着脸问。 季三槐莫名其妙:“别的?还有别的吗?” 等解释等不来,问也问不出来,沈芊闷闷不乐,埋头走路。 可她还没从郁闷里钻出来,沈珩的一席话又把她的心吊了起来。 沈珩安顿萧羡鱼坐下,缓缓开口道:“朝廷如今对于出塞的人选未有定夺,你怎么看?” 论起政务,季三槐也能说出一番见解,听得沈芊目不转晴,萧羡鱼微笑时不时点头。 “我个人愚见,塞外已有银翎公主坐镇,表面是大平之势,但出塞的人代表朝廷,一言一行影响大局,而招安的内容才是刺入大平表象下的针,到底是针灸治病去灶,还是入肉刺骨生疼,那就得看出塞的人如何把握朝廷的心思和塞外的需求了。” 谈得好,则是治,谈不拢,便是疼,后者可是要再起战乱的。 沈珩久居庙堂,任凭季三槐把话分析得再头头是道也一下捏住他死穴,“直接说要什么样的人去合适。” 季三槐哪里敢说,能说刚才就不绕圈子放迷烟了,只尴尬地在笑。 沈珩却是严肃的,对他说道:“若想找片青云飞天,可不能光等着别人伸手摘给你,我希望你能主动去找官家毛遂自荐。” 季三槐听后,下意识摇头,可摇不到半下便停住,“相爷,您是觉得我去出塞能成事?” 朝廷里的能人比比皆是,季三槐有自知之明,不过从六品的芝麻官,在金銮殿上站到最后排,毫无存在感,怎么看出塞重任也不会落他头上。 “我虽然会把妹妹嫁给你,可你不会想一辈子靠着我来提拔吧? 一时附庸他人羽翼之下尚可,一世可都如此骨气何在?何况世道多变,人总得自己去试着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季三槐听出沈珩话中有话,一时半会猜不出是什么,但沈珩说的并非无情无理,好似是一种点拨。 他岂是没有点灵性的,立刻回道:“是的,相爷,我准备一下便去寻官家。” 离府的时候,沈芊送他去大门,踌躇不安,“你真的要自荐去塞外吗?可婚期就在下个月了…” 季三槐一直在沉思中,已是十分认同沈珩的话,听到沈芊问他,便回道:“如果官家真的给我机会出塞,那婚期得延后了,到时我回来不敢说加官晋爵,至少赏赐不会少,如此一来可以把我家后面的地买下来,地方大了,院子也多了,我们就不用挤一起了。” 沈芊一听,杏眼红得跟兔子一样,"你,你” 是不是大家各自一处,他的院子里想方便金屋藏娇,比如那个花魁…她脸皮薄,不知怎么说才好,转身就跑,却被脚下的小石子滑倒,幸好身后的季三槐反应快,双手快速抱住那细腰,只是惯性太大,两人一起栽了下去…唇贴在了一起。 他们都傻住了,仿佛静止了一半,谁也不敢动。 可四周廊庭下还有其他下人,顿时怕被斥骂眼睛往哪看而作鸟兽散,那动静吓得季三槐赶紧爬起来,猛地对沈芊行礼道歉。 沈芊双颊烫得跟火炉似的,捂着嘴,屁股摔疼了也不敢作声,想着他对那花魁可没这般拘谨,而自己与他好歹是定了亲的,他居然这般疏离,万般不是滋味地回去了。 几日后,朝廷下了旨意,由季三槐与其他两位差不多等级的官员一同出塞。 由于季三槐是自荐的,避免了许多闲话,来回预计要三个月,如此婚事便延后了。 萧羡鱼感觉得出沈芊的心思,想劝又不知道从何劝起,男人妾室通房,乃至寻花问柳是多年以来形成的世俗,整个天下能挑得出几个沈珩来? 直到季三槐奉旨出塞那日,沈珩一行人去相送时,沈芊也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不想后头有人拉了拉她的斗篷,竟是秀月。 萧羡鱼窝在家中养胎,秀月应该随身伺候的,怎会跑出来了? 秀月悄声说道:“芊姑娘,夫人说了,你与其自己闷在心里郁结,还不如趁季大人没走,赶紧去把话说开了。” 否则,等下次再问得是三个月后了,多熬人。 但是沈芊不大愿意,她会这样萧羡鱼早已料到,秀月按着吩咐大喊一声:“季大人留步,我们四姑娘有话与你说!” 沈芊就这么被推了出去,在季三槐疑惑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走至一旁。 “什么事,四姑娘?”季三槐温声问道。 沈芊吞吞吐吐:"…就是…就是…祝你马到功成…” 季三槐笑了笑,“嗯,你等着吧,回来就买地扩建!” 那扩建你自己住一个、一个院子是会与别人一起住么.…” “啊?"季三槐摇摇头,“我能跟谁住?” 沈芊咬咬唇,“就你喜欢的那些人” 喜欢的那些人? 季三槐明白了,沈芊是怕他有别的女眷,可他连她也还没到喜欢的程度,别人更不可能了。 他虽然会去勾栏瓦舍,却不爱养那些女眷在身边,费时间费精力。 “四姑娘莫要想多了,季某可以明说了,我府邸原则上只住嫡妻,但是你若是不愿意,却又没和离的情况下,季某也不能断了家里的香火,届时再抬妾也行。” 有他这些话,沈芊到底是把悬着心落地了。 秀月将事情告诉了萧羡鱼,“这下芊姑奶奶可以安安心心备嫁衣萧羡鱼半躺在罗汉榻上,微微眯着的眼晴,也安心地快要睡着了,坐在榻尾的沈珩正在看书,听见秀月说的事,约摸笑了一声。 萧羡鱼忽然记起件事,用脚踢了踢他,“张玉呢?官家什么时候放他回来?” 沈珩放下书,沉吟说道:“过几日吧,朝廷刚刚太平,一地鸡毛收拾,官家还没有时间见他,但我已将他送去了萧太后那里,日日作伴去了。” 萧太后眼下被囚禁在安寿宫的一间房里,所有东西收拾走,且门窗封死。 闻言,萧羡鱼惊讶撑起身子,“你把张玉送到太后那作甚?” 沈珩嗤笑,嘴角勾起又狠又劣的笑意:“自然是叫张玉好好和太后说道说道一些事。” 关于先帝的事,还有她兵败失权,美梦破灭的事,要像讲书那般每日不停重复,不同重复,所有细节都不能放过…萧羡鱼自然是看见了沈珩的神色,没有惧怕,事情来到了这一步,这是沈珩的报复。先帝遗子亲口诉说过往的一切,是要将萧太后的精神彻底击溃,万劫不复。 这比一刀杀了性命,还要令人痛苦,并且度日如年。 想到这些,她反而一点伤感也没有,摸了摸心间,好像那根刺已经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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