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璋和康氏大喜,他道:“真的吗?” 沈珩颔首:“这事压了一段日子,我明天再去过问具体几时颁布。” 沈立璋斟酒举杯:“有珩哥儿你去问,三叔绝对放心。” 沈珩举杯回应,见此情形,备受打击的沈殊僵硬的面强颜欢笑,也举起杯子。 “哎呀!我们沈家真的双喜临门啊,来来来,满上再满上!” 沈梦红也高兴,但她更知晓丈夫心里不服气,没法子,年轻的时候不好好用功,就算中了榜,但名次低,早做几年的官又如何,还是比自己亲弟弟差一些。 当然,家中最有才华的当属已故的老大,现在是大侄儿。沈珩当年中的可是头榜,一入朝廷便是四品。 年纪太轻招惹是非不少,回回都能脱险高升,新帝登基后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沈珩一早便是旧时晋王的人才,如今天下是新帝的,而沈珩属于最得器重的心腹,自然深得信赖。 这种想法自秦家被灭后,在朝廷百官心中更深了。 地位如此高不可攀的沈右相,身边定要美妾成群,那才叫一个有排场。沈梦红嚼着精细的菜肴,瞄向他们夫妻,那嘴角挂上算计的微笑。
第二十八章 言分 萧羡鱼不敢多用筷子,幸好秀月在旁不停地布菜,直接放入小汤勺里,方便入口。 一旁的康氏今日是真的欢喜,一是自己丈夫要升迁,二是二姑子身体好起来了,于是也要与萧羡鱼喝一杯。 这二姑子的身子骨多亏了侄媳妇才有起色,丈夫的升迁又有大侄儿看顾,既然丈夫已经和侄儿喝了起来,她是不能落下了侄媳妇的,尤其看她强忍着不敢使筷,心里是又满是歉意,只好敬上一杯,聊表心意。 “珩哥儿媳妇,来,我敬你。” 面对康氏执酒相邀,萧羡鱼有点受宠若惊,慢慢拿起酒,“三婶婶使不得,要敬也是我敬你。” 说完,杯酒入喉,清清凉凉的不算烈,还略微有青梅的酸涩味道,是一种温和的酿果酒。 康氏也一饮而尽,酒下肠肚,暖意十足,好比萧羡鱼丝毫没有高官夫人的架子,如平常晚辈敬着自己一样令人感到舒服,难为珩哥儿一定要娶回家来,真是好孩子。 既然三夫人都敬了,那二姑母落下的话也是尴尬,萧羡鱼同样也敬了一杯,沈梦红皮笑肉不笑地接了。 接着是沈芊和苗氏。 那酒顺着喉咙直往胸膛流,一波波清凉仿佛能浇灭里面的愁火,萧羡鱼顿时有些上瘾,急着摆脱种种折磨自己的感受。 原来酒真的能解忧。 杯空再续,一只大手虚覆在杯上,沈珩道:“不可贪杯。” 三杯下肚的萧羡鱼却从他的手下拿走酒杯,叫丫鬟满上,不满地说:“你不也喝得尽兴吗?这酒,我挺喜欢的,今日高兴多喝些无妨,你也别管着我了。” 众人惊讶地看着她,那对沈珩说话的语气完全没了平日里尊着敬着的感觉,反而怪沈珩多管闲事。 沈芊担忧:“嫂子,你不要喝多。” 萧羡鱼点点头,却未将话放心上。 康氏笑出声缓解气氛:“瞧瞧珩哥儿媳妇,喝了酒便现‘原形了,我说素日里相爷前相爷后,一板一眼的,敢情你们新婚小夫妻私底下恩爱得很。” 沈立璋大笑,一副知道了的神色:“都是过来人,过来人,没什么的,哈哈!” 萧羡鱼勉强挤出一抹笑,与沈珩对视。沈珩面色不虞,同样用眼神询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却只是低下头,又喝了一杯。 待到晚膳结束,她已产生了一种飘虚的感觉,仍能仪态翩翩地向长辈辞行回去。 沈珩与秀月一时没觉察她的状态,三人静静地往院子的路回去,出了慈莲阁一阵夜风袭来,萧羡鱼忽然顿住脚步,额头两边涌起浓浓的眩晕,秀月立刻扶住了。 秀月见萧羡鱼开始红透的双颊,知晓她开始醉酒,想喊住在前头走的沈珩,被萧羡鱼拦下,她摆摆手,示意扶着她走就好。 她不想靠近沈珩,不想被他数落,更不想他或许连扶都不扶,抽身而去。 奈何萧羡鱼实在不胜酒力,她们走得太慢,以至于沈珩一回头便瞧见了她眼神迷离,步伐微乱的模样。 萧羡鱼尽量让自己走路正常些,本就发昏的视线瞬间一阵天旋地转的,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被沈珩打横抱在怀里。 她想挣扎,可是沈珩力气很大,双臂箍得十分紧。 下一刻,他的气息又清晰地钻进她的感官里,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故,嗅觉敏锐了好多,口干舌燥的。 她低眸,沈珩也因喝了酒,脖颈没入衣领的那一截潮红潮红的,她还感受到了沈珩身体在发热,毕竟抱着自己走那么一大段路程可这热怎么掺杂着他的檀香与气息,还有另一种气味散发出来烘到她脸上。 毫无理由的,她沉迷着,甚至将脑袋靠在沈珩肩上,偷偷使劲地嗅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回到了房中,沈珩未放开她,她睁眼看见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备水,备解酒的,而孔嬷嬷手中拿过来换洗的亵衣堪比给她浇了盆冷冰冰的水,一下子让她清醒了。 果真,好梦易醒。 她眼眶里的泪水决堤而下,在沈珩怀里,轻轻地说:“沈珩,我们分开吧。” 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沈珩高大的身躯明显一震,随即抱着她大步去了床那边,萧羡鱼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他忽然厉声叫退了所有下人,包括孔嬷嬷与秀月,房门关上,只剩二人。 沈珩将水盆端了过,拧湿了帕子,蹲下身为她搽脸,她却偏头避开了,直勾勾地看着他,说:“和离,还是休妻都可以,你选就好。” 闻言,沈珩冷静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以往冷漠倨傲的完美面具裂出了一条缝隙透露出了震惊与怒火,熏红了眼底。 即使如此,他说话仍是轻声细语的,“羡羡,你醉了。不要乱说话。” 萧羡鱼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从下巴滴落,想笑却是哭的:“沈珩,我是醉了,可我也是清醒的,你值得更好的人陪伴余生,而不是与我这般纠缠度日。” 沈珩站了起来,痛苦地闭上眼,滚动喉结,手握成拳。 萧羡鱼踉踉跄跄从一旁端来个小箱子,打开后先是拿出一张纸,与一叠契书。 “这些是我一半的嫁妆,我留下给你,虽然知道你身居高位并不缺乏,却是我的一点心意,为你再娶锦上添花。” 她捧出一件叠得整齐的袍子,摸了摸,“从小到大你时时刻刻照顾我,我却从没有为你做过什么,这是我亲手给你绣的,你若愿意便偶尔穿穿,不愿意便一把火烧了,我没有怨言。” 最后,看着手里的和离书与休书,她几乎喘不上气,眼泪打湿了字迹,”…这…这两封你选一个签字”
第二十九章 我们死也埋一起 她到底说出来了…沈珩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虽身在暖房烛火里,身影泛起浓浓的苍白悲凉却直叫人错看,宛如置身绝望荒芜中。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拿起那张一纸满满的嫁妆,又看了眼那件衣袍,觉得可笑至极。 “你第一次做衣服给我,居然是给我做送别礼的?” 他怒将纸摔在上面,然后一掌揉碎了和离与休书。 “萧羡鱼,我只有一条命,你这是要欺我负我至死,才甘心么?” 沈珩一颗泪越眶而落。 萧羡鱼却几乎要被这句话抽干了身体里的全部力气,她捂住心脏,忍无可忍地说:“是你要我死才甘心么!我欠你的,如果不用余生偿还,便要用一条命来偿还么!” “你都嫁于我了,难道不是用余生?”沈珩死死压下悲怆,声色缓沉沙哑。 她不停地摇头,即将崩溃,哭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真的没办法这样和你过一辈子,我没办法忽视你嫌弃的举动,那像把刀在凌迟我一样,我没办法和你貌合神离,那么虚假地在沈家待下去…沈珩,如今我们虽然又结了亲,可是依旧存在芥蒂,你想与我有名无实,这般来惩罚我,余生相互折磨,长痛不如短痛…沈珩,算我求你了,放我走吧” 终于毫无顾忌地说完,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抱得紧紧的,纵声大哭。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她泣到抽气。 忽地,一声长剑清鸣! 沈珩提剑过来,萧羡脸庞一片泪湿地怔住。 被沈珩强硬捏起她的下颌,逼着与他对视。 满眼的杀气与癫狂,这气到要杀人么? 他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啊,全部嫁妆,还是她的命?萧羡鱼哭得更凄惨了,都这种时候了,她偏偏就是不怕他了。 …你说是我想与你有名无实,我想惩罚你…当初分明是你心悦了别人当众抛弃了我…羡羡,是你抛弃了我.…从前是,现在也是…一直是你” “我一直等着你长大,那时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们就定亲了! 过不了几个月大婚你就是我的人!你和我在一起就那么不甘不愿么,羡羡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们今夜便一起下地狱!” 一起死么…她哪里配他用性命来报复啊! 萧羡鱼只见过女子痴情,泪眼婆娑是让人心生怜惜,可沈珩的泪,接二连三滑落,更是灼穿了自己的心,这是从未有过的痛感,痛入五脏六腑,肝肠寸断! 孔嬷嬷说过,她心里有沈珩。 这种“有”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习惯,不是官媒之命,与李准生那种的夫妻道义,而是无关其他,只对“沈珩”这个人刻骨铭心的眷恋。 这一刻,她恍然大悟,自己不知何时已把沈珩埋进心底最深处。 萧羡鱼明明自己哭得不成样子,还忙着抬手去抹他的泪,沾在指尖真的好烫…“四年前我从未心悦过任何人,包括李淮生…我有我的无可奈何,不论你信或不信,爹爹定下了你,我从未想过要与你分开,但人活在当下,不是只考虑自身的…沈珩我不能再说了,不能再说了,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都别下地狱了…我害怕” 一番话后,沈珩微怔,手中的长剑落地。 忽然拽她进怀,抱得紧紧的,不容置喙地在她耳边说:“羡羡,你走不了的,今生今世,我们是死也要埋一块…” 萧羡鱼浑身发,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沈珩抄膝抱起,压进柔软的被褥里,高大的身躯如阴影撑在上方,萧羡鱼惊愣瞪眼,一颗泪珠猝不及防顺着眼角滚落。 他温柔地抚摸那脸蛋,轻轻说:“我一直在忍耐,你懂不懂啊…” 沈珩一簪一簪从青丝上取下,萧羡鱼茫然无措,酒气熏出来的红从脸延伸到身上,显得格外天真诱人,他强势捧住那脸蛋,对檀口以吻封缄。 身体本能绷紧,到底招架不住那强势侵入的气息,很快瘫成一汪春水,强健的双臂与落雨般的吻,无处可逃,迷糊间见顶侧的鸳鸯帐落下,挡住了外头的烛火,却挡不住男人火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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