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尤子嶙回去的路上,倾盆大雨。 骂骂咧咧进了沈相府,便见萧氏的贴身丫鬟秀月撑伞过来接他去行止阁。 他如今住在行止阁西厢房里,墨溪以为他会被沈珩看管一段时间,官服和常服都搬了过来,换了一身后大摇大摆去书房找人。 沈珩不用他开口,便跟通了灵似的,“夜樱约了单大人午后相见,正好他休沐呢,一准赴约。” “单老狐狸爱美色尽人皆知,迟早死在这一块上。”可尤子嶙一想到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心里还是一阵闷痛,又开始怼沈珩:“沈老弟,我发现你对我是越来越不见外了。那朝阳明簪是我前些年拍了几万两的珍藏品,你家出事,不单止要我散财,还要我出面,你欠我的可大了!” 朝阳明簪是由黄金与红宝石经当朝名家手艺打造的一支步摇,非大富大贵之妇难以相配,要是说皇后才能戴的,也没人敢来一句不合适,可见其贵气大方,不属庸俗。 沈珩却道:“再好,也是白家抄家定罪前的镇宅之宝,由开国帝后亲赐,若不是因为先帝时期国库空虚,岂会流落宫外拍卖,你权当行善积德吧。” “少一句行善积德便想忽悠了我,你小子以后别再用那种算计的眼神看我了,忒不舒服!”那眼神肯定当时在算计他的宝贝,还要他跑腿。 毕竟是多亏了尤子嶙,沈珩决定顺他一次,面无表情说道:“行,接下来的事我来,你歇息吧。”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样?” 沈珩慵懒地一手撑在额边,靠着罗汉榻上的三脚小几,缓缓说道:“他家不是想借嫁女儿来针对我吗?我偏让他家办不了喜事。”
第一百一十章 色字当头一把刀(二) 初秋的雨水与春时的有异曲同工之处,皆是微凉,但秋雨没有那么凄凉,经过夏季燥热,它反而是给来了一种心爽之感。 可下雨,出门到底不便。 沈相府前一辆精致气派的马车缓缓前行,这是皇家御赐之物,沈相府极少牵出来招摇过市,今日却派上十分的用场。 穿过了半座城,马车停在单府前,青杨跳下前座,去递帖子。 单府门房一见是沈相府的,撒丫子跑去禀报,可终于等到沈家来人了! 马车宽敞,萧羡鱼替沈珩掖了掖披风,这披风的料子是极好的,能挡风遮雨,这样便不会让雨水打湿进里头,使得伤口沾水。 沈珩却将她的双手拿下,拢在自己掌心了,道:“别忙活,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萧羡鱼不明所以,她一路上耐着性子给自己做足了准备,这单家不是等着收拾他们么,岂有不给他们进去的道理? 沈珩却胸有成竹,安安稳稳地闭目养神。 单府内,小厮飞奔去找当家主母单夫人。 这时候的单夫人在婆婆这里,老人家已经六十高龄,满头白发,早年不注重养生,没保养住身子,暴饮暴食以至于双腿浮肿,下不得地,终日靠在床榻上。 每天的这个时辰,便是单老夫人喝药的时候,单夫人为表贤孝,回回不落过来伺候。 丫鬟将药端来,单老夫人一下便闻出了不同,“换方子了?” 单夫人小心地舀凉,“倒没有,是老爷拿回来的进贡参果,替换了原来普通参果。”说着,凑近老人家耳旁说,“太后赏的,昨天在街市上被个不长眼的无赖撞翻了,幸好没闪失。” 单老夫人不高兴:“那个无赖有没有抓起来教训?那么金贵的东西居然滚到街市地面上,真晦气!” “有的,有的,毒打一顿,来,您小心烫。” 等单老夫人服下药汤,小厮已在门外禀报:“老夫人,夫人,那沈相夫妇来了,就在大门外!” 单夫人忙问:"老爷呢?” 小厮支支吾吾的,“老爷,老爷午饭后人便离府了,我瞧见是温香楼的人来捎口信,老爷可能去那了。” 单老夫人横眉竖目骂道:“准是给见那个小贱蹄子去了,一把年纪要当祖父的人,居然被以前喊叔叔伯伯的人迷得不成样子,廉耻在哪!” 单家以前同白家是有往来的,单太尉与夜樱之父是同僚。 单夫人听见夜樱的名字,什么贤惠孝顺都没了,满脸扭曲的心酸,回嘴道:“老爷垂涎过她母亲,会迷上她也是正常,不然当时出事,您也不会跑去求太后…何况她母家向来出美人,先帝的史颜妃便是她姨母。” 单老夫人马上叫退所有人,对她说道:“是美人又何如,还不是被太后一窝端白、史两家!” 夜樱姓白,母家姓史。史颜妃十五岁进宫,宠冠后宫多年,有一日却被以谋害皇后,欲争后位的罪名,连同背后出谋划策的白家一同下了大狱,两家抄家抄了七日,整整三百余口,流放的流放,入奴籍的入奴籍。 “你也是,怎么又提起那件事,不是说了要淡忘,要封死口的么?” 单老夫人怒道。 单夫人倒是想忘记了,可偏偏一年比一年记得清楚…那年两家相聚,酒饭过后,隔着一扇门之间,清楚地听见夜樱之母凄厉的哭喊,还有自己丈夫肆意大笑。 她又屈辱又羞愧站在那,忽然一个人把她推开,直接冲了进去,是白大人酒醒过来了两家自此成仇敌,单老夫人为保儿子,便与太后联手搞死了两家。 而她的丈夫,如今还有脸去与夜樱厮混! 留她一人,如何面对沈相夫妇…单夫人为难地望向婆婆,“母亲,若是沈相夫人独来,我出去应付应付就罢了,可是沈相是什么人,儿媳万不敢与其相抗…” 单老夫人骂道:“你就是个软柿子!那萧氏对着你男人都能据理力争,你居然去见她男人的面都不敢,难道要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出面吗?” “儿媳不敢。”单夫人委屈哭了。 单老夫人看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活该没拢住自己儿子的心啊,但人老了有时候连生气都心不从心。 “罢了罢了,别哭丧脸对我,你不敢见那沈相便不见了,这下着大雨晾他们在大门外,也算下他们面子了!” 于是乎,马车内的萧羡鱼果真等了许久,也不见单府大门有丝毫要开的意思。 这怕是不用等到明天,京城头号八卦消息又是他们夫妻俩了…沈珩似乎是小憩了一觉,睁开眼后叫青杨再去敲门,单府回了说主君不在府上,请改日再来。 萧羡鱼觉得这马车再大再精致也比不得家里舒服,便想叫青杨打道回府,沈珩却阻止了。 “再等等” 话没完,那单府的大门咿呀打开,管家推着几个小厮同时冲了出来,分成两个方向跑去。 “你们去请临街巷口的陈大夫来,快点去,老夫人熬不住了!” ”你们两个赶紧去温香楼把老爷叫回来,快快快!” 萧羡鱼掀开车窗看了看,放下回头对沈珩说道:“看样子是单大人的老母亲出事了。” 沈珩毫不意外,心里默念那玩意可算是起效果了。 像是坐马车坐乏了,他叫青杨打道回府,“这下子,单家就是想办喜事,也得先办丧事。” “不至于吧?” 她认为沈珩把话说重了,不过这会子要是单家老祖宗去世,那子孙都得守孝三年呀! 三年后,单玖珠便是十九的“高龄”了,比有三嫁经历,现在十八的她年纪还大!就是不知道沈崎是否有那么痴情,苦等三年了。 回到家,沈珩又与尤子嶙在书房熬到了天亮,终于在上朝之前,有消息传了过来,沈珩满意地点点头,尤子嶙激动得击掌。 然后,沈珩递来笔墨,尤子嶙洋洋洒洒写下一篇文字,尔后回去西厢房换官服。 萧羡鱼担心沈珩的身子,破天荒早早起床专程过来看看,一下看见案面上在晾干墨的文书。 这…居然是弹劾单太尉不孝、荒淫两大罪名的奏折。 沈珩疲惫,对她仍是温和耐心的,说道:“单老夫人昨日下午忽然发病,半夜归天了。这期间,单太尉一直不在府中,你猜猜他在哪?” 萧羡鱼心疼地摸了摸他眼下的那抹青,惊奇道:"你居然料得那么准…他究竟在哪?” 直觉沈珩是不是在背后做了什么,可这么高的手段,她难以看出端倪。 “他啊,一直待在温香楼,与那花魁雨中密戏琵琶呢,家中仆人多次急请也没请动。朝中老古板多,今日弹劾的奏折必定垒如山高,官家绝对不会放过他。” 萧羡鱼听了便来劲,认真地问沈珩:“那能不能请官家也赏他一顿鞭子!” 沈珩勾唇:“何止一顿鞭子,官家自然也懂礼尚往来,等官家回了一次,咱们也得回一次,外人皆传我气度狭小,那回的礼'也只能更大些才不让他们失望…” 就如此得逞的局面,不趁机啄肉饮血,怎能称为皇帝鹰犬!
第一百一十一章 礼尚往来 大雨像天破了一般倾泻,击落地面溅起数之不尽的水花。 孝帝黄袍正冠,庄严稳步向上朝的大殿。 微公公将刚得的密报呈上,孝帝看后,龙颜微妙,心料今日朝堂定是群臣激愤。 到了朝上,竟看见沈珩负伤站在殿下。 早朝开始。果然,重节重德的郑太师第一个站出来启奏单太尉两大罪过,紧接着其他的官员相继出声,尤子嶙也在内,瞧着局面愈演愈烈,暗想这回还除不掉萧太后这一支厚羽。 孝帝听完众臣所言,怒拍龙椅,指着单太尉:“单大人,你有何可说!” 单太尉一午一夜流连花丛,天亮之际回到家中方酒后清醒,得知老母亲驾鹤西去的震惊与伤痛还未散去,又面临千夫所指的境地,慌忙跪下,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解释。 其实也是无可解释,指控他的每一条都是实打实的…“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孝帝怒斥,“先把他拉出去鞭刑三十! 立刻!” “皇帝!” 这一声哀戚的呼喊引得全殿官员回过身,待看清来人,个个又屈了腰,龙椅上的人也站了起来,只有沈珩与尤子嶙没有意外之色。 孝帝惊讶,竟然是萧太后冒雨匆匆赶至。 “太后,那么大的雨啊,您这是” 萧太后惊慌失措,越过百官走向龙椅:“皇帝,哀家昨晚做了个梦!” 梦? 如今正是上朝之际,貌似有些太小题大做,可孝帝仍接着问:“什么梦?” “是先帝!先帝来哀家梦里相见,痛哭不已,说这朝中自他驾崩后,忠心的老臣一个接一个不中用,他们都忘记了曾经为这个江山社稷奋发拼搏所吃过的苦头,若是他还在,定是稳着君王威严,时时提点着,根本不会有谁去犯错!” 真是字字不提恩德,字字又重恩德,还暗责孝帝没有做到明君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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