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穿袍甲的人说:“我们出去找个当地人打听一下,这往东是什么地界。” 原来这个地方叫赖乡,再往东走就是谯县。 赖乡属陈国,谯县属沛国,一个当地人告诉他们说:“我们赖乡人命不好,谯县人就不同了。谯县是曹将军的故乡,百姓都能吃饱饭。” 秦大听了,带着几个人向东进谯县。 古老的谯县城城墙不高,也不气派,但城里市井规整,街道通畅。路上百姓来来往往,甚是繁荣。半年前,铜卿回到谯县,曹操就下令官府修整内城,给谯县居民减免赋税,自愿服兵役,家中有当兵的官府给补贴。 这天夜里,风有些紧,在谯县城上空吹过,星光与灯光有微微的晃动。 曹家老宅里,一扇门呀地一声打开了,一个少女端一烛台穿过一短廊。 廊尽头有一室。室中有人在纺纱。 少女推门进入房中,说:“大娘娘,今夜风冷,添件衣服吧。”说完,放下烛台,抄起一素色袍子披在纺纱妇人身上。 这妇人就是铜卿,少女是子秀。铜卿一手捏线,一手转轴,脚不停地踩车。 铜卿对子秀说:“你先去睡觉,我纺完这个线再睡。” 子秀为铜卿拨亮烛心,出房去了。 铜卿自许都回来就住进曹家老宅,老宅里有许多以往的故事,铜卿念旧,时时回忆,与子秀一起打发时光。 铜卿拍拍衣服上的毛絮,起身出房。 夜色清凉如水,站在阶前,仰望中天,有流星划过天际。铜卿心中有所思,悠悠叹息着,想进房睡觉。 这时院外有响声,好像是一砖头砸落。铜卿一愣,住了脚,难道有贼?又想想家中没什么可偷的,就转身进房,铜卿刚想掩门,只见一黑影子从墙头跳下。铜卿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一个人。 或许是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了,铜卿对这不速之客并不害怕,而是试探着问:“你是何人?为何深夜至此?” 那人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发一声,身体被树影笼罩着。 铜卿只静静地候着他。 好半天,那人在树影里站了起来,哑声说:“半夜有人敲门,夫人难道不怕吗?” 铜卿说:“不做亏心事,我不怕半夜鬼敲门。” 那人说:“夫人是女中豪杰,什么都不用怕!我不是鬼,我是夫人的老熟人,如今人不人鬼不鬼!” 铜卿听了,暗暗吃惊,问:“你叫什么?你我怎么认识?” 那人说:“夫人还记得二十年前在洛阳北的事吗?” 铜卿轻呼:“洛阳北?那是我第一次离乡,随夫君去洛阳上任。你怎么知道?” 那人说:“那年夫人家中有急事,要离开洛阳北,是我为夫人去找曹县尉,又是我送夫人出城门。” 此言一出,铜卿心中暗惊,此人怎么记得这么清晰?铜卿记忆起二十年前自己在洛阳北的往事,自己与各府夫人的交往,后因雀儿难产,生命垂危,自己匆匆离开洛阳,记忆中确实有一个机灵俊秀的小吏为自己跑前跑后,只不记得姓名。 想到这儿,铜卿心中无限感慨,不觉喃喃说:“二十多年了,死的死了,走的走了,经历了这么多,而你我都没死,竟然站在这里!”
第64章 曹操回谯城2 那人从树影中走了出来,在铜卿面前跪拜了起来。 烛光中,铜卿隐隐认得这个面相,俊秀的模样还在,只是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人变得沧桑厚实起来了。 铜卿问:“你深夜跳墙进来,总不是为了诉说往事吧?今夜天冷,你怎么来的,还是怎么回去,我独居于此,不易留你。” 那人说:“夫人,我姓秦,名宜,字宜禄。求夫人收留我,在夫人家跑腿。如此年代,外面实在难以生存。”自从袁术和吕布死了之后,秦宜禄回徐州找不到妻子,就与几个手下流连江湖,居无定所。战乱的年月,打家劫舍都难以过活。天年不好,世道不宁,人人为了自己活命果腹,成了贼,成了盗。 铜卿沉默良久,秦宜禄又说:“自从离开洛阳北,我享过荣华,遭过灾难,富贵过,也落魄过,从东奔到西,从南奔到北,二十年来我东奔西走,竟然没有死。今天在城中听说夫人居此,白天不该来见,所以出此下策,深夜跳墙。夫人没有责怪我无礼,实在令我惭愧!” 秦宜禄转身,要往墙边走去,正想攀上一树,铜卿说:“今晚我不留你,明天你来,为我守大门,你可愿意?” 秦宜禄听了,回转身跪地说:“谢夫人,我定不负夫人所托!” 一天中午,子秀去街上卖布回来,急匆匆去后院找铜卿。 子秀说:“大娘娘,城门那里戒严,听说有军队经过,屯田的百姓都穿上军服了。” 铜卿听后,一边纺线,一边暗叹。谯城是曹操老家,曹操在几年前就在谯县屯田,派子弟兵护田,老百姓闲时种田,训练武事,战时打战,如果不是紧急情况,百姓不穿军服。铜卿想,看来又要发生战乱,铜卿转身对子秀说:“不要怕,你叫人把粮食搬去地下室,把祖宗牌位也带过去,让秦宜关紧大门,大家这几天尽量少出门。”子秀答应了一声,转身没走几步,听到前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子秀赶紧跑过去,顿时惊呆在那里。 来者身穿重甲,满面风尘。子秀想叫,那人示意子秀别出声。那人径自往后院走去,沉沉的铠甲,坚定的步伐,一踩,一个脚印,好像大地都要抖动起来。他穿过短廊,站在门前,一手扶着腰间的箭袋,一手想叩门,又放下,犹豫了一会,轻轻地推一下门。 房门开了,铜卿正背对着他纺线。铜卿听到背后有声响,说:“秀,去啊。怎么回来了?” 那人说:“铜卿,是我,我接你们离开这里。” 话音一出,铜卿的背僵住了,手脚都停止了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铜卿说:“你怎么回来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那人说:“不好。你要不回许都,要不跟着我。” 铜卿说:“我哪里都不去。许都不需要我,你也不需要我。” 那人说:“我们相处二十几年了,我习惯了你,你不要嫌弃我。我也从不嫌你,世道乱的很,我不放心你独自在这里。” 铜卿说:“你走吧,我一个人无牵挂,在这里挺好的。”铜卿自顾自纺线,不答腔。 那人就是曹操。刘备屯兵在小沛,曹操急行军攻小沛,先头部队已经打起来了。 小沛离谯县不远,曹操担心铜卿在谯县不安全,就折回来,想接走铜卿。铜卿坚决不走,曹操无奈,回头见子秀正端了一碗热羹站在那里。曹操朝子秀走过去。 子秀给曹操行礼,并递上热羹。曹操慢饮了热羹。这羹汤鲜咸微辣,味美可口,正是曹操喜欢吃的鸡丝辣汤。这样的羹汤只有铜卿才做的合口味。 子秀接过曹操手中的汤碗,对曹操说:“伯父,这是大娘娘教我做的辣汤。每到月初,大娘娘就做一次辣汤。”几十年的夫妻,就像这辣汤一样,味浓味淡,一尝就知。 曹操又转过身朝机房走去。门依然半掩着,铜卿依然紧一圈慢一圈地纺线。曹操跨进门槛,就势坐了下来,拉过铜卿捏线圈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摩挲着。好长一会,两人无言。 曹操说:“现在天下大乱,我们都失去了很多,我对不起你。失去的不能回来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你跟我走,后半生我们不分开。” 铜卿说:“我理解你,我也不怪你,你要心里有我,就留我在这里。” 曹操说:“刘备顽固,想与我争徐州,小沛已经打起来了,这里不安全,你跟我走。”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只见秦宜禄急步走来,他看着曹操,说:“主公,夫人,门外有一将军找主公有事。” 曹操闻言,站了起来,看秦宜禄站在旁侧,感觉面熟,又一时想不起来,问:“你是何人?” 秦宜禄对了曹操,施了一礼,说:“主公,在下秦宜禄,特来投奔夫人,为夫人守院子。” 曹操闻言,愣了一下,目光在秦宜禄的脸上逡巡了一番,确是秦宜禄,曹操认识他。曹操沉吟一会,说:“你是并州人,吕布的同乡-----” 秦宜禄说:“劳主公记得,在下曾跟随吕布,后到袁术处,再后来四处漂泊,夫人好心,收留我看家护院。” 曹操闪了一下眼神,说:“好!好好!原来如此!” 这时,有一校尉进来,报说:“主公,前方有战报。”说完,递过一书。 曹操展开读后,挥手示意校尉出去,自己又转入机房,对铜卿说:“你实在不愿走,我多派兵保护你。我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就回来。” 曹操招呼秦宜禄前来,对他说:“你带过兵,我给你增加兵力,你要保主母平安,我迟早会提拔你。”秦宜禄说:“谢主公,秦宜一定尽心竭力。” 曹操风尘仆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了。铜卿等院外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时,站起了身,走到门首,望着尘土渐渐回落地面,一切平息下来,又回转身来,只觉庭中廊下到处充斥曹操的气息,怎么也散不去。
第65章 刘备之失张飞之得1 曹操急行军向东,追上了徐晃军。徐晃说:“主公,乐将军在萧县击败张飞部,张飞逃到沛县。沛城里现在大概二万兵力,我率部攻打南门夏侯博,遭遇了敌军主力。” 曹操闻言,略一沉思,说:“沛县两万军?都从哪里来的?” 徐晃一顿,刚要言语,曹操说:“吾视之为乌合之众!”曹操转头见徐晃发愣,又说:“徐将军别慌,今晚我们先扎在城外,看明天情况。” 曹操估计了一下,刘备在小沛不可能有那么多兵力,城中兵力只能是小沛各大族暂时凑起来的。于是曹操给梧县的栾太公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加鞭地送过去,信中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栾太公接信,连夜赶到沛县的亲家王太公家,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王太公又纠集了沛县各大族也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这一夜,沛县彭城各大族的头头彼此间奔走呼告了一番。第二天午后,曹操就要发起进攻小沛,曹操先命弓箭手向小沛城中射箭。然后集合徐晃,乐进部队,在东门、南门待命,自己则绕到北门。三门相约火起为号,一起发起进攻。 酉时,只见沛县县衙上方的瞭望台上响起一支箭,接着,北门火起,南门、东门的刘备军队各大开城门迎战曹军。 城门外的乐进、徐晃军各率一千轻骑兵纵马迎敌,双方还未及交锋,城内的守军就作了鸟兽散,只有北门的抵抗最为顽强。但接着,内城火起,刘备率军仓促从北门出,慌乱间,人马相互践踏,死伤无数。 曹操、乐进、徐晃三路军汇成一股一起追赶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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