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身旁立有文官武将,左边有周泰、蒋钦和程普,右边有张昭、秦松和陈端。这时从城门口驰出一队人马,为首的将领就是李术。李术策马扬鞭,如飞而至孙策马前,离鞍下马,长身作揖,叫声:“主公,李术来迟也!” 那孙策仰天一笑,把马鞭扔给马前卒,也飞身下马,扶起李术,说:“将军攻宛城有攻,辛苦了。”于是众人皆下马,孙策携李术手,和众人说说笑笑,走进营帐。 不久,有李术手下武将陈康进帐对孙策报说:“主公,袁小姐车仗和嫁妆已到营门。望主公前去点视。” 孙策说:“不急,不急,先说说战况再说。”孙策环视了一下四周,又说:“陈康,你跟随李将军已多年,给我们说说李将军行军打战的趣事如何?” 陈康知道孙策喜欢听趣闻,就清清嗓子说:“有一次李将军奉命去追击严白虎残部,在富春山里,我方埋伏在荆棘丛中,敌方躲在江边,想放火烧林,我方见火势凶猛,个个脱光了衣服,一边拍火一边向富春江里跑。敌人是严白虎的北方兵,不识水性,北方人见我们像火球一样滚出来,吓得纷纷后腿,结果掉入江中,大部分淹死,没淹死的被我们按在水里打死。” 孙策听后,说:“李将军所部,个个堪称敢死队。再讲,再讲!” 陈康说:“潘临有一个手下叫炎勇,此人擅长仿制兵器。那时,我们刚与徐州兵交战回来,人人手执一把带红缨的长枪。炎勇听说后,觉得如此装备军队特别神勇,就连夜打制。我们行军到石头城附近,士兵们都非常疲惫,哨探说后方有一支执红缨长枪的队伍正向我方靠近,我们都大吃一惊,以为徐州兵又来了,正在退无可退时,两军相遇,只见对方愣站在那里作投降状。原来炎勇的枪兵还没训练好,枪头也没安装好,就遭遇我军------” 陈康还未说完,孙策等人已放声大笑起来。孙策执了李术之手,说:“李将军辛苦了,辛苦了。” 这时有疱官进来报说:“主公,宴席已准备好,只等主公下令开席。” 孙策说:“周将军率部一会儿就到,等公瑾一到,我们就开席。”原来周瑜从居巢率部与孙策会师皖县城。 李术说:“主公,袁小姐已到帐外,不如先接袁小姐入帐?” “好,好!”孙策说。 中军帐外,几个士兵护着一轿马车缓缓而来。到了近前,马车停下,轿夫放了梯凳在马车门,门帘掀起,一老者扶一年轻女孩下了车。这女孩就是袁术幼女,十四五岁的模样。貌相端庄温婉,见了孙策,盈盈施了一礼。孙策还了一礼。 袁小姐说:“家父弃世,妾投奔无着,望将军怜顾!。” 孙策十七岁时就投奔袁术,袁术虽然不重视他的才能,但对孙策一家的生活还是很照顾,后来虽生嫌隙,可孙策感恩袁术对他家的怜顾,今见小姐年幼,父母离世,身世伶仃,很是同情,就回头对秦松说:“文表,袁小姐年幼,不便随军,你派人护送小姐去吴郡我母亲处抚养。”又见小姐身后车仗众多,就让秦松挑选几个得力女伴跟随服侍,其余充当营伎服役。秦松领命。 众人看着袁小姐的车仗远去,突然在车仗中奔出一个女子,只见她素衣在风中飘舞,发髻似乌云垂鬓,脚步如急敲的鼓点,奔走似小鹿穿林。 孙策一见,愣了一下。 那女子跑得近了,孙策手下士兵忙上前阻拦。 那女子急站住,一把扯出一士兵腰中的剑,娇声说:“我是曹操的未婚妻子,看谁敢动我一下。”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先是一愣,再面面相觑,有人想笑,又不敢笑,看那女子急闪的眼眸,绯红的脸颊,单薄的身形,慌乱中又不乏威严的神色,众人又都不知如何开腔了,齐齐地望向孙策。 孙策给张昭使了一个眼色。 张昭领会,上前一步,拨开士兵,对那女孩说:“姑娘别慌,有什么冤情请如实说来。” 那女子见张昭年长稳重,喘息甫定,对着张昭施了一礼,说:“妾名大乔,原居梁国睢阳,父亲乔成乃故太尉公乔玄之弟,黄巾战乱时,妾随父至庐江舅舅家避难。父亲前年回乡,遗言伯父生前曾把我姐妹许配谯郡曹操,今曹将军征战在外,一时不能迎娶我姐妹两人。不料今被掳来充当袁小姐奴婢。妾心中不愿去吴郡,只想在此等曹将军音讯,望先生放我归家!” 张昭听后,想这女子所说有板有眼,就屏退士卒,对大乔还施了一礼,说:“乔玄公虽然弃世多年,吾等后辈却实在敬仰他。但不知姑娘所说是否属实,待我核实情况,再送姑娘归家,先委屈姑娘到中军帐中稍歇可好?” 孙策在远处已听得清楚,于是跨上紫骝马,操起锁口枪,缓缓向大乔走来。张昭见了孙策,叫了一声:“主公!”忙退到一边。 孙策高骑马上,紫骝低垂脖颈。大乔见高大的阴影笼住自己,退后了几步,仰头对视了孙策,心中暗暗惊奇。 孙策俯视大乔,也自不语。双方默视了一会,孙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说:“姑娘自称曹操未婚妻,你可认识曹操?” 大乔说:“妾在闺中久闻曹将军英勇,救赎世人于苦难之中,妾之伯母在逃难时蒙曹将军搭救,安全回乡,妾之故乡,豫州大地在曹将军治下,百姓生活安定,不似此处战争频繁,百姓流离遭难。妾虽未见过曹将军,心中实对他敬仰不已。” 孙策说:“你可知曹将军年近五十,身形矮挫,还生性风流又滥情吗?” 大乔正色说:“君子不背后揭人短处,望将军尊重自己也尊重他人。”孙策说:“姑娘高见啊。” 孙策一顿,继而说:“姑娘你身世显赫,容颜美艳,实应配一得意郎君。你见我孙策可是英雄否?” 还未等大乔回话,只见远处尘头起,有一前兵探马近来,滚鞍下马,报说:“主公,周将军来了!”孙策听说,示意手下带大乔回营,自己策马向前奔去。 话说袁小姐带着几车嫁妆和几个丫环离开皖县,向吴郡出发,留下的女人大都是原来袁术和刘勋的部曲遗孀和家眷。她们按年龄,长相不同被分成八组,带向不同的营房充当营伎。话说这营伎是军队的一部分,往往由战败方的家属女眷组成,她们白天要训练习武,战时打战,做后勤,闲时唱歌跳舞娱乐士兵。士兵军官可分等级,按消费标准到后方去找营伎。其中有些本来身份地位高的女人,不愿充军当营伎,有结伴逃走被抓回来,要按军法处置,甚至有被处死后制成干肉当军粮的。当然,这种处罚不是公开进行,而是在暗中进行,特别是灾年,粮食缺乏时,所有死囚难逃被制成肉干的厄运。当晚,袁小姐留下的女人中就有逃走的,结果都被抓了回来。
第62章 孙策周瑜大小乔 天亮时,嘹亮的军歌响起,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开始出操。 行军司马陈端来到中军帐前找孙策。帐前侍卫告诉陈端,孙策和周瑜一起出去了。陈端对侍卫交代了几句匆匆向西走去。那里有一土台,台前站着一排女人,个个垂头丧气,双手被绑在背后,这是想逃被抓回的营伎,因为来自袁术的旧部,陈端不好自行处置,就想去请示孙策。 女人们看着士兵端来碎头铡,吓得如筛糠似得发抖,有的则放声哭起来,有的磕头求饶命。陈端向士兵低语了几句。士兵推女犯们上台,几个年老貌丑些的排在最前方,刽子手提着行刑刀,一脚踢向她们的脚窝,这时钢板一般硬的军营立刻充满了凄迷的哀叫声。那几个被拉出来的女子早吓得魂飞魄散,个个扑地跪倒,发不出一声。 刽子手举起行刑刀,刀锋映照着朝阳,发出刺目的光芒,直引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大将朗声高叫着:“陈将军,手下留情!” 那将向着土台子骑来,陈端忙迎上去,叫:“主公。”孙策跳下马,随陈端上了土台子,看着一众妇女,对陈端说:“将军军纪严明 ,执法秉公。只是大早晨行刑,冲撞朝气,还是缓缓,等午时三刻再杀,不教那阴魂扰军。”原来古时候杀头行刑一般选在正午,因为正午阳气最盛,人被处死有阴魂,阴魂被强盛的阳气冲撞后会魂飞魄散,不能再凝结成阴气害活人。陈端领命,叫士兵押解女犯下台。那一众女犯哪还站得起来,有几个已经晕死过去。 忽然,在女犯中有一歌声响起:“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嗓音含悲,声调凄迷。 此音一起,山川草木都肃杀悲凉起来。 台下的士兵放下了刀兵,树上的鸟雀不再扇翅吱鸣,草野和军营都似笼在一片迷雾中。不知何时,台下来了一将,手执着一剑,踩着歌声起舞。那剑剑柄嵌玉,剑身刻有紫色云纹。剑随身动,身随歌舞,剑刃反射朝阳,散出紫色光芒,白色的铠甲如雪,随着音律发出重重的叮叮声。歌声繁复,舞影沉沉。 歌者渐渐离开土台,随着众女犯远去,舞者止了步伐,叫声“且慢”,跳上土台。歌者也止了脚步,回首循声望去,只见一年壮将军,身高八尺,星目含笑,唇角微翘,貌相俊美又威严。 你说这人是谁?原来名叫周瑜,字公瑾,江东有名的美丈夫。周瑜是庐江郡舒县人,周家与孙家世代交好,当年孙坚死前,把自己心爱的紫电剑赠与周瑜,周瑜感恩。孙策在江东起兵时,周瑜变卖家产,跟随孙策,纵横江东已有多年。这周瑜不仅有勇有谋,更兼雅量高致,能操的一手好琴,谱出绝世妙音,江东人称他周郎。刚才周瑜随孙策后面而来,听到土台上歌声不似一般人所唱,被那歌声感动,抽出紫电剑,踏着节奏起舞。 周瑜停了舞步,向那歌者走去,一看,心中暗叫可惜。原来歌者长着一脸麻点,鼻侧还有一坨黑斑,可身量标准,很是窈窕,绝不像一般人家女儿。 歌者见周瑜看自己,只向周瑜投去凄冷的一瞥,低了头随着众女犯走。 周瑜心中一动,说:“歌者嗓音饱满,变声灵活,气息匀和,音质优美,似经过多年训练,不知师者何人,能教出这等绝世妙音?” 歌者哀哀一叹,说:“妾幼年曾得一高人指点,后又拜萧离子为师学歌。只可惜父母早亡,随叔父逃难在此,今遭劫难,哪还有绝世妙音,只是临终哀叹罢了。” 周瑜说:“萧离子是世外高人,某曾求其指点,终不能够,姑娘好福气。不知姑娘家尊何人?” 歌者说:“垂死之人,不敢辱没先人,望将军见谅。” 孙策在一旁听了歌者之言,对周瑜说:“公瑾爱雅音,可算遇上知音了。公瑾长年行军辛苦,何不带上她稍解劳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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