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呜咽,屋内温暖如春。风从窗棂吹进来,梅瓶内被风吹动的梅枝是不是浮动几下。 李文简看着铜镜内为他擦发的昭蘅,莫名觉得她唇角的笑意有些奇奇怪怪。 身后忽然传来昭蘅的一声轻叹。 李文简立刻转头望向她:“怎么忽然叹气?” 昭蘅笑笑,将他的头推回去,继续给他擦拭头发。将发丝擦得全然干了之后,她把他的头发束在发顶,用白玉冠仔细束好。 她拿起托盘内的衣裳,说:“去换上。” 那是一件月白色的圆领长袍,颜色简单,领口和袖口绣着精细的松枝。 他拿着衣裳不解地入内,再出来时衣裳已经穿到他的身上。简单的长袍衬得他长身玉立,如同风度翩翩的世家子。 昭蘅抿起唇角笑了下:“做了好久才做好,原本打算过年再送给你,我们悄悄溜出宫去梅娘的坊子里喝酒时穿。可你今年不在宫中,那便提前给你吧。” 李文简愣了一下,他们日日同进同出,她何时做的这身衣裳? 似是看出他的困惑,昭蘅轻声解释说:“是我每日在去国公府的马车上做的,车上颠簸,做得没那么细致。” 或见他垂着头发呆似的盯着袖口的青色松枝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微抿了一下唇,轻声道:“不好看吗?” 李文简摇了摇头,捏着衣裳柔软的布料,说:“好看。” 简短的两个字,落在她耳畔便是最好的夸赞,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明亮了许多,不由得从身后紧紧抱着他,贴着他的背心:“提前祝你生辰快乐啊。” 两人穿着薄衣围着火炉坐下,烤得软糯的红薯冒着香甜气儿,伴着风雪声吃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是昭蘅很多年前的梦想。 李文简搂着昭蘅,拈了块渍梅花喂在她唇边。 她却偏过头不肯吃。 李文简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女子,她的面庞在此间微弱暗淡的灯光下,亮着明媚动人的光。 “怎么不吃。” 昭蘅将头埋入他怀里,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音说:“三公主说要怀孩子的话,就应少吃这些寒凉之物。” 李文简掀眸看看,她那张灿若芙蕖的面庞被灯光照得像是披了层暖黄的光芒,湿润的眸子倒映着一圈光火,而他的影子就在火光之中。 莫名的勾人,莫名的惹人喜爱。 白日里父皇也悄悄说了,从前是没有心仪之人,便不催着他们要孩子。现在他和阿蘅两心相许,又年岁正好,该要个孩子了。 李文简想着,他们若有个孩子会如何? 他希望能生一个如她亦如他的孩子。 他低下头便去亲吻她,昭蘅下意识地抬起双臂勾着他的脖子,仰头等待他的亲吻。 可他的唇刚好吻到她时,她忽然涌起一阵恶心,连忙推开他,扭到一旁干呕起来。 到底没吐出什么东西。 李文简皱眉看着她道:“我听人说,夫妻成婚七年便会日渐生疏。阿蘅,才一年,你就厌我了吗?” 昭蘅瞠目结舌,抿唇真诚道歉:“对不起,我忍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没关系。” 李文简低柔的嗓音响起, 他抬手抚了抚昭蘅绸子般的长发,轻轻拍打她的背部。 昭蘅不动声色地用指腹揩了揩眼角因为呕吐而迸出的薄泪,然后悄悄抬眸打量他的神情。在暗淡的灯火下, 他抿直的唇角微微耷拉着,眉眼掩在浓深的阴影里。 不等昭蘅分辨出他的情绪, 她小心偷看的动作全然落入李文简眼中。他抿紧的唇线扬起道温和的弧度,对她笑了一下。 不期然的笑意让昭蘅有种被抓包的局促,她转过身,伏进他的臂弯里,重申一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抵是在公主府那一夜受了凉, 一直没缓过来,最近总是胸口堵得慌,老是莫名其妙这样,方才他一凑过来,她突然忍不住。 “我知道的。”李文简长臂揽着她,低头凑在她耳边轻声说:“去床上躺着, 我去传太医。” 这样近的距离, 他的眉眼近在眼前,她揪着他腰间的玉带, 在手指间绕了绕, 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慢声细语道:“这会儿太晚了,你明日还要早起,暂时不传了。明日我让小郑太医给我看看脉。” 李文简听了浅浅露出一点笑:“你向来是省心的, 我原本不该为你担心, 但临到开拔, 还是不免儿女情长,为你牵肠挂肚。” “我在宫里有吃有喝,你不要为我牵肠挂肚。倒是你,一下子要去十来日……”昭蘅靠着他,声音柔软:“年都不能在京中过。” 他轻揽着她,闻言一笑,自她入了东宫后,他们还没分开这么久过。他从她低迷叹息的语气里发现了一点不舍,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温暖。 “是不是舍不得我?” 昭蘅还是面嫩得很,听他如此直白的打趣,面上就浮起彤云来。只是也没什么好羞赧的,她抬起头,光线从侧脸洒下来,照亮她的半边脸颊,飘着淡红的肌肤仿佛是雨后娇嫩的桃花瓣,一双眼睛亮得清澈莹润,看着她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嗯,你还没走,就有些想你了。” 原本是打趣她,李文简自己反而愁肠纠结起来,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少年时意气风发,扬鞭打马说走就走,对京城、对家似乎也没有那么深的眷恋。 如今身边多了这么个温柔可亲的人,就像是牵住了他的心肠,让人有些放不下,甚至生出些惜别的情绪。 他将她深压入怀里:“十几天很快就过去了,你白日里和阿翁一起进学,可以去公主府看看珺宁,南栖的功课你也要盯着,马上就要过年,还有许多琐事要打理。” “倒也是,说不定我在京城比你还忙呢。” 她笑起来,给他一种很安分温柔的感觉,小小的梨涡,弯弯的眉眼,让他心上的阴霾跟着散去大半。 顿了顿,她又说:“只不过军营太苦了,你怕是年都过不好。” 昭蘅很聪明,这几日进出宫中的大多都是武将,李文简如此紧急赶往同州,定是要调动同州兵力。同州离京城很近,不管出了何事,同州军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进京勤王。 “万千将士背井离乡戍边卫国,尚不说艰难辛苦,我只是过不好个年而已,有什么辛苦?”李文简拥着她轻声说。 后来两人私语到夜半,昭蘅困得不行,伏在他怀中默默睡去。 李文简转头看着窗外,檐下月光大盛,树影都照得发白,他垂首在女子额间印下轻轻一吻。 昭蘅被他抱在怀里,枕着一窗风雪始终难以安眠,她忍不住攥着他的衣襟。 他好像极轻地叹息了一声。 * 翌日昭蘅醒来,李文简一大早就出去了,昨夜又下了场无声的雪。 她拥被坐起,看着空了半边的床,有片刻的怔忡,等了许久没等来往日清晨男子温润的问安声,才意识到那人早已经走了。 “竟然就这么走了……”昭蘅不免生出愁绪,喃喃地说,茫然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呆坐了好半晌才想起,今日还要去探望李珺宁。 她身子没有大碍,已经在府上休养了好几天。小郑翰林又往林县公干去了,她一人在府上恐怕也难捱。 “主子,您醒了?”莲舟听到屋内的动静,打起帘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铜盆放在架子上,伺候她梳洗。 昭蘅侧过脸问她:“殿下几时走的?” 莲舟笑着看向昭蘅说:“寅时左右整装出发的,他不让我们叫醒您。” 昭蘅嗯了声。 莲舟瞧出她眉间隐隐有愁色,笑道:“殿下离去前,让沁珠到太医院将小郑太医请过来了,这会儿人在偏殿等着给你请脉呢。” 这个人,总是这样细致,凡事一肩挑,润物细无声地照拂身边人。 洗漱完后,她就到偏殿接见小郑太医。 李文简出发前,专程让牧归将他请了过来,彼时天都还没有亮,他心急如焚,不知昭蘅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巴巴地赶来。昭蘅还未醒来,他站在门前朝外张望着,见她终于到了廊下,立即起身迎上前问安:“良媛身体有何不适?” 昭蘅坐在凳子上,笑着说没什么大碍,跟他说了最近的症状。 小郑太医闻言眉宇间不见忧愁,反是浮起一阵不易察觉的喜色:“我先给娘娘把把脉。” 昭蘅在桌旁坐下,抬手放在软枕上,小郑太医隔着丝帕为她诊脉。 小郑太医刚抚过她的脉,过了片刻问道:“敢问娘娘这两个月小日子可还正常?” 茶碗内氤氲的热雾轻拂她的脸庞,她轻声说:“我小日子向来不准,逢冬停上几个月,待到春来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这两个月没来,我也没放在心上。” 她看到小郑太医的神色,忽然想到什么,一双眼睛瞪大了些,顿了顿,才有些结巴地说:“难不成是、是……” 小郑太医,轻笑了起来:“恭喜良媛,贺喜良媛,您有喜了。” 昭蘅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下意识看向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处,嗓子忽然有些发干。 她很渴望有个家,有很多很多可以相互依靠的家人。她喜欢小孩子,喜欢他们的单纯稚嫩,也喜欢他们的天真无邪,可是她也很彷徨害怕,怕自己做不了一个好母亲,也怕那些“天煞孤星”命格的说法。 “喜事啊。”林嬷嬷欢喜得快要跳起来了,昭蘅还是头回见她这么不稳重:“主子有喜了,快,莲舟,赶快派人追去禀报殿下。” 昭蘅眼神微动,从惊骇里回过神来,她急忙拉着林嬷嬷劝她说:“他在外本就牵肠挂肚,再告诉他这个消息,怕是做什么事情都挂念着。” 她向林嬷嬷挤出一抹淡淡笑意:“暂时别提,等他回来了再说。” 林嬷嬷自是听从她的话,连连点头:“好,我都听您的。” 等到新年他归家,这便是另一样新春贺礼。 她抿唇笑笑,对新年有了新的期待。 昭蘅赶着去国公府,眼看和安静柳约定的时辰已经快到了,便急忙让莲舟准备车马出宫。 谏宁挑了条近道,但菜市口的人出奇的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堵着,马车半分也动不得。昭蘅还未弄清楚情况,转头便见高台之上有个黑袍男子一手执了个黑漆漆的坛子,一手则举着个火把。 他沾满血的脸被乱糟糟的长发遮盖着,面容不清,抬手将坛中的液体倾倒出来,然后将火炬扔到台上。 火舌舔过火油,“哗”一声,人群里惊叫声起,众人仓皇后退。 “李氏皇族,用人时舌灿烂花,弃人时厌如敝履,我唐蒙虽为前朝旧臣,但自拜入新朝以来,历经数战,无不身先士卒,以命捍卫李氏江山。” 烈火在渗了桐油的高台上迅速燃烧,烈火舔到那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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