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一向赏罚分明,所以事后根本没人敢向他求情。 他以为牧归要在南山放一辈子的马。 幸好昭训替他说话了。 “嗯。”李文简道。 飞羽听着殿下的语气,又悄悄打量他的神情,迟疑了一下,又开口:“殿下,我听说……” 李文简悠悠抬眸,问:“谁教你的支支吾吾?” 飞羽避开李文简的目光说:“我听小雨子他们说,前几天昭训在宫道上碰到王芷虞她们……被她们奚落了一番。” “好,我知道了。”李文简扫了一眼外间书案前端坐的人影,把看过的折子递给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飞羽颔首,转身退出去。 昭蘅正聚精会神描字。进宫二十多天,一本《山翁韵》她学了大半,林嬷嬷夸她聪明勤奋。她在宫里无事可做,除了隔几天要去清凉殿给奶奶烧七之外,她几乎不出门。 看书写字是最好的消遣方式,一笔一划间,漫漫时光就消磨了。 到承明殿照顾殿下的这些日子,殿下的勤奋更是令她钦佩。 世人都说太子殿下博闻广识、有昆山积玉之才,可是又有几人知他即使伤重未愈仍苦学不辍? 他的勤勉激励着昭蘅,令她也手不释卷。 昭蘅再一次感叹,没有谁能真正的不劳而获,即便是惊才绝艳的太子也并非一蹴而就。 想到这里,昭蘅忽然想到他下午已经看了许久的折子,应该提醒他歇息了,正要起身,身后投下一大片阴影,李文简站在她身后,瞥一眼她桌上写的字,道:“有个字你写错了。” “哪一个?”昭蘅侧过脸看向他。 李文简俯身,长臂绕过她的肩头,指着纸上的一个字。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柔软的背,昭蘅微怔之后,用手压了压心口,她尽量把呼吸放平缓,再度提笔想重新写一个。 可是李文简从身后握住她执笔的手:“我教你。” 昭蘅僵在那里没有动,直到李文简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着,在纸上划动,她才勉勉强强地配合他的手去写字。 “这一竖应该出头。”终于写完了,李文简说道。 昭蘅几乎坐不稳,这个姿势就像是殿下从身后环抱着她。男人天生带有灼人的温度,只是站在她身后,并未贴紧,她都感觉背心一片暖热,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胸口抵在桌边,桌上笔山上挂着的笔一阵晃动。 李文简松开手指,直起身,仍站在她身边:“再写一遍我看看。” 昭蘅没回头,却仍感受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深深吸了口气,胡乱点了点头,慢慢地又写了一遍。 写完后,她转过头看向李文简:“殿下,写好了。” 李文简望着她脸上的绯红,突然轻笑了一声。 昭蘅睫毛颤动看着他,正要问他笑什么,李文简道:“写得不错。” 她知道李文简这话有很重的水分。 她对字的欣赏水平有限,但见过太子殿下的字,再看自己的字,她实在很难称自己的字“不错”。 这不过是太子殿下善良好心的夸赞。 他对自己一向很宽容。 她露出一道笑意,低下头去,又将那个字写了好几遍。 李文简负手站在她身后,看到她的头顶和瘦肩,小小的,很单薄。他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结构写得不错,但欠缺些风骨。” 昭蘅仰头,问出了那句很久之前就想问的话:“殿下,等我守过五七,能去习艺馆吗?”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以陪伴八公主的名义去。” 习艺馆是专门教授宫廷女性经史子集、吟咏写作、楷书篆书、经典、律令乃至算术下棋等各项技能的官署,八公主她们都在习艺馆进学。 李文简垂眸看她:“去习艺馆很苦的,每日卯时开课,黄昏方歇,内教博士重律严格,无论什么身份,犯错即罚。” 昭蘅眼里充满渴望,声明:“我能吃苦的。” “吃苦了不许回来哭鼻子。”李文简道。 昭蘅亮着眼眸,眉宇间露出少女的雀跃:“不苦!” 李文简看得高兴,他笑笑,颔首:“去吧。” “多谢殿下。”昭蘅弯唇。 李文简又道:“学业上若有不懂的地方,可随时来问我。” 昭蘅眉眼间的喜悦更甚。 太子殿下年少便以风流文采著称,若得他的指教,她的课业必能一日千里。 “昭蘅。”李文简忽然又开口。 昭蘅听他郑重连名带姓唤自己,疑惑地望着他:“嗯?” “东宫是你的家,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事事请示我,也不必事事忍让委屈。”李文简说。 昭蘅垂眸思量:“殿下都知道了?” “受了委屈为何不告诉我?”李文简问。 昭蘅垂着眉眼,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她摇头说:“没受委屈我把她气得跺脚。” 李文简道:“若有下次直接告诉我,我去解决。” “别。”昭蘅侧转过身来,有些乞求意味地看着李文简:“殿下不要管这些事。” “为何?” 昭蘅垂下眼见,温声说:“殿下芝兰玉树,朗月入怀,却立了我做昭训,说到底,她们也只是嫉妒我、为殿下惋惜。本性未必见得有多坏。” 李文简意味深长地看了昭蘅一眼:“本性不坏,会当着宫人的面拦着给你难堪?” “是呀,她们也只敢背着殿下对我逞口舌之快了。”昭蘅道:“我不跟她们一般计较,殿下也不必放在心上。” 李文简皱眉。 昭蘅又道:“殿下胸中有丘壑,眼中有天下家国,您的威仪不应施加于后宫一隅。我在浣衣处多年,有我的生存之道,对付王若虞之流还不在话下。” 说完,她朝李文简莞尔一笑:“更何况也未必是我受委屈,那天我把她气得跺脚呢。” 女子间的纷争由他出面的确不好,昭蘅若是像别的女子一样温顺依赖他,他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仍会为她出头。 因为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应当为她做的。 可是她没有,她选择咽下了那些难堪和委屈。 李文简眉心拢蹙,抬手按在她翕动的樱唇上,不想听她再说半个字。 作者有话说: 《魏晚玉发疯文学》——上一章大家都顾不上嗷嗷昭蘅给殿下做spa了的,都在吐槽我疯了。你听听,你们37摄氏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呢?我是疯了,要是不把昭蘅搞个阿箬真那个蛮夫,就只能我亲自出嫁了。呵。据我的线人说,这个狗东西晚上不洗脚不刷牙,谁要嫁给他!!我知道搞昭蘅很危险,但是你们这群懦夫,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富贵险中求。本姑娘艺高人胆大,高低得给你们整一个。
第28章 次日李南栖来承明殿看望李文简, 说是来看他,人却一直赖在昭蘅身上,紧紧贴着她, 小手一刻不停地勾着她细长雪白的手指。 李文简在屋内看书,她们俩则在外间, 不知从哪里拔了几根狗尾巴草,纤细的草枝在她手里百转千回,很快就变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看得李南栖眼睛放光,轻呼:“哇,阿蘅姐姐, 你好厉害。” 昭蘅温柔地笑笑, 用余下的草穿过小兔子的屁股,编成环,打了个蝴蝶结,套在她手腕上。 李南栖高兴得眉眼弯弯,摘下胸口上的红宝石璎珞塞到昭蘅手里:“你送我小兔子手环,这个我送你。” 昭蘅推拒:“这太贵重了, 小兔子又不值钱。” “投桃报李呀。”李南栖望着昭蘅, 眼里的星星都快溢出来了:“你就收着嘛。” 昭蘅温柔地笑笑:“我喜欢南栖,所以给你编小兔子呀。你拿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 我下次可不敢再给你做小玩意儿了。” 李南栖蹙眉犹豫了下, 然后跳下凳子,走到昭蘅身边,踮起脚在她额间亲了一口:“我也喜欢你呀,你不要璎珞, 那我还你一个公主的亲亲吧。” 昭蘅看着她脸上灿烂笑意, 心软得不像话, 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隔着水晶珠帘,这一幕全然落入李文简的眼中。李南栖踮脚的时候,他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下。 这个李南栖,老毛病又犯了。 “小八。”李文简唤道。 李南栖笑意僵了一瞬,无奈地暂时和昭蘅分开,哒哒地跑进内间:“皇兄,你叫我?” 李文简问她:“宁宛致呢?最近你怎么老往东宫跑?” 李南栖像模像样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失落:“小四郎南下了,小宁在家害相思病呢,听说食不下咽寝不能眠。真可怜。” “她病了你不去看她?”李文简问。 李南栖摇头:“她说相思病苦,无药可解,她要自己慢慢排解,让我不要去打扰。” 说完又仰着脸问李文简:“皇兄,小四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还早。”李文简道:“白榆前几天来信,他们才刚到宣州,比预想中晚了好多天。” 白榆? 昭蘅的心陡然漏跳了下,竖起耳朵认真听兄妹俩的对话。 “哦。”李南栖惦记着昭蘅,不想再跟李文简说话,草草敷衍:“那我先出去了。” 李文简闷闷嗯了声。 李南栖又跑回昭蘅身边,爬到凳子上,脸上挂着笑说:“你再给我编一只小老虎好吗?小宁是属虎的,我给她送去,她一定很喜欢。” 尽管昭蘅一直提醒自己,过去的就过去了,不应该再想不应该再念,更不应该过问,可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小宁是谁?” “虎贲将军的女儿宁宛致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等她入宫了我带她来看你,你肯定也会喜欢她的。”李南栖眨眨眼睛说。 顿了顿,她又说:“小宁很喜欢小四郎,小四郎你认识吗?” 昭蘅摇头说不认识。 李南栖道:“小四郎是大舅父的孙子,他人可好了……” 她往里看了眼,压低声音附在昭蘅耳畔道:“他跟皇兄一样俊朗,却比他温柔多啦。” 昭蘅抿唇轻轻笑了笑。 以前白榆在东宫宫室当差,后来又受提携去了别的地方。 大概就是到了这个小四郎身边做事。 安家长房长孙,自是不差的。白榆跟着这样的人,以后定会锦绣前程一生顺遂。 她盼着他好,越好越好。 李南栖离开后不久,李文简到书房处理政务。 昭蘅则回长秋殿翻出了各色的丝线。 还有不久就是端午,她答应给李南栖做一个七彩鸭蛋网兜。 以前每年端午,奶奶就会给她编一个装鸭蛋的网兜,系挂在腰上,长长的穗子飘啊飘,咸鸭蛋在往兜里晃啊晃…… 刚把线找出来,莲舟禀报说谏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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