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宛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哇,小栖,你皇嫂真漂亮。” 李南栖骄傲:“我没骗你吧。” “嗯嗯!”宁宛致重重点头,走到近前仔仔细细观察昭蘅,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这样的举动在别人身上,昭蘅或许会觉得没有礼貌。但宁宛致生得好看,眼睛是浓郁的黑亮色,看起来像是浸过水,闪闪的,她只觉得乖巧可爱。 昭蘅怪不好意思地拿出给她们俩编的蛋兜,蛋兜是小孩子玩儿的,她若知道宁宛致已经及笄,该另外准备香包之类的东西。 可是她没想到,宁宛致一看到小老虎蛋兜,高兴极了,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当即便比划着挂在腰上,赞叹道:“哇,太漂亮了。” 昭蘅眸光染上惊喜,她抬手,屈指从宁宛致的耳后穿过,把弄乱了的铃铛摆顺,盈盈浅笑:“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婶婶的手真巧。”宁宛致像个小孩子,高兴得就差蹦蹦跳跳。 “婶婶?”昭蘅不解地眨眨眼。 “嗯!”宁宛致从袖子里摸出好几颗漂亮的宝石,放进蛋兜里,放在耳边摇了摇,听到悦耳的响声,她也笑了:“对啊,照辈分,你是小四郎的婶婶,自然也是我的婶婶。” 昭蘅没再说话,反而别开头笑了起来。 她一笑,鬓边的发丝都随之轻跃,像是在和空中的浮尘起舞。 * 昭蘅回到长秋殿,林嬷嬷和莲舟的手上都拿满了东西。 听说她要去习艺馆一同进学,宁宛致和李南栖将库房翻了个底朝天,诸如什么笔墨纸砚、金银玉器、胭脂香囊……直塞得她们腾不出手来拿才肯罢休。 临走时,宁宛致嘀嘀咕咕说:“太子真小气,婶婶长这么好看,他连些金银珠玉都舍不得,让婶婶穿得如此素净。” 顺手从头上摘了一串好看的攒丝红玛瑙铃铛挂在她的额上,红色玛瑙在她的雪肤黑发间,红得纯粹夺目。 昭蘅摸了额间轻轻晃动的玛瑙,觉得不妥,无功不受禄,收人如此贵重的东西,她正要摘下,宁宛致一把摁着她,急忙阻止她:“别摘啊。”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想请你帮忙呢。” “什么忙?”昭蘅轻轻抿了抿唇。 宁宛致双手捧在心口,满目憧憬:“你能不能帮我给小四郎绣一个荷包?” 李南栖连连摇头:“小宁,你没救了。” 昭蘅笑着说道:“别人都是亲手给情郎绣荷包,这东西哪有找人帮忙的。” “我哪儿会那种精细活呀?我若送自己绣的东西给他,还不笑掉他的大牙。你的手这么巧,肯定能绣很好看的荷包。你帮我绣一个,咱们谁也不说,就当做是我绣的。”宁宛致攥着昭蘅的袖子,语调软软糯糯地撒娇:“好不好嘛,婶婶。” 昭蘅的心被都她摇得软了,只好点头答应。 宁宛致高兴得步态轻盈,就差当场给她跳一段胡旋舞。 走在宫道上,昭蘅额前的玛瑙轻轻晃悠,坠在两头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昭蘅很少和宁宛致这般天真纯粹的女子有来往,她的生动和热情能打动人,让她忍不住唇角微扬。 “小宁和小四郎的感情真好呀。”昭蘅感叹道。 宁宛致从不吝惜表达对小四郎的思念,昭蘅听她碎碎念了无数遍。 林嬷嬷却道:“好什么好,宁姑娘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呢,四郎君他喜欢的不是宁姑娘这样的女子。” 昭蘅忍不住诧异:“啊?” 瞧着宁宛致那少女怀春的模样,她以为小四郎和小宁已经订了婚。 “她家中不管吗?”小宁成日念叨着要嫁给小四郎,几乎闹得人尽皆知,她家中的人难道也从未加以约束? “管什么管。”林嬷嬷笑道:“宁将军养女儿跟别人不一样,从不拘着她的性子,你瞧她那一身胡装和叮叮当当的饰品,京中哪有贵女像她这身装束。这倒也罢了,以前皇后娘娘怕宁家姑娘不懂规矩,以后怕是不好说亲,便让宁将军将她送到宫中来,让宫中的女官教养一段时日,拘拘她的性子。结果你猜他怎么着?他说呀,我女儿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又不是养不起。人人都说,这宁家,从老子、到孩子,没一个靠谱的。” 昭蘅听得唇角漾起笑意,怪不得宁宛致性子如此开朗豁达,有这样的父亲做靠山,又有何不开心的呢? “别的贵女都觉得宁姑娘倒贴丢人,没少说她闲话。”林嬷嬷道。 昭蘅却不这样以为,她反倒觉得小宁很勇敢。 她这一生大概也不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坦白直率,告诉所有人非他不可…… 不对,应该是她这一生也不会喜欢上谁。 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人,最爱的人唯有自己。 * 晚上李文简准时出现在昭蘅的房内。 她蜷缩瑟瑟而眠。 他迅速地按下穴道,助她入眠。 正要离去时,视线落在她枕下的一抹红上。 红色的玛瑙铃铛缠绕在她莹白的指尖。 指尖若雪,玛瑙似梅。 娇妍美丽。 他一眼认出那是宁宛致的东西,以前戴在宁宛致的头上,他只觉得俗气。 李文简不爱评判美丑,却也觉得昭蘅将大红色的衬托得出尘。 ——再过几天五七就过了。 年轻的小姑娘谁不爱美,她若妆扮起来,会是怎样的模样? 次日一早,昭蘅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很多人走动的声音。喊来莲舟,才听说李文简给她送了很多东西过来,林嬷嬷这会儿正在清点。 “什么东西?”昭蘅声音倦懒,慢慢起身,云鬓散落,雪白寝衣挂在瘦削肩头,往一侧滑落些许,露出大片雪白锁骨。 莲舟震惊:“好多东西!什么都有!” 昭蘅行至外间,见花厅里又摆得满满当当,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不胜枚举。 “司衣司求见昭训。”一个宫女来到花厅禀报。 昭蘅令她将人请进来。几个司衣司的宫女鱼贯而入,领头的嬷嬷对着昭蘅摆起笑脸:“裁制新衣的时候,主子还没入宫。殿下吩咐奴婢来给主子量尺寸准备夏装。” 昭蘅张开双臂,任由宫女给她量尺寸,目光越过她们的肩头,看着花厅里的珠宝,流光溢彩,将花厅映得满堂生辉。 这个人,真是! 她笑笑。 量完尺寸后司衣司的宫女便离去了,宫人还在搬东西,她在屋内看书觉得有些吵闹,起身去太医院,打算问问李文简的伤现在应该如何料理。 郑太医细致嘱咐了各项料理事宜。 昭蘅又说近来总是睡不好,只有用安神的熏香才能入睡,郑太医又给她把了脉,说她是脾胃双虚导致的精神不振,给她开了滋补的药。 四月天气很好,温暖却又没那么热。 从太医院出来,她们去了放春园,昭蘅想采一些花枝,给宁宛致和李南栖编花环。 小姑娘都喜欢花花绿绿鲜妍的东西。 放春园里百花竞放,开得热热闹闹。 昭蘅在花房里借了篮子和花剪,走到园子深处剪花。不多时,小小的花篮里堆满了丁香、芍药、含笑…… 昭蘅走累了,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水,她牵着莲舟在石桌前坐下,抽出帕子扇风。 等歇凉快了再回去。 “再过一段时间槐花开了,我们再来摘一些回去做槐花蜜。”昭蘅一边擦汗,一边对莲舟说。 莲舟脸色却不大对,眉头拧着,还捂着肚子。 昭蘅奇怪道:“怎么了?莲舟?” 莲舟揉着肚子哭丧着脸说:“早上樱桃毕罗吃多了,肚子里这会儿一直在叫,走着还能听见水晃悠。” 昭蘅扑哧笑一声,点着她的额角说:“让你贪吃,吃坏肚子了吧。走吧,我们赶紧回去。” 莲舟正要回答,脸色陡然大变:“啊!不行了,主子……” “主子在这里等我一阵,我马上就回来。”她语速飞快地说,一边说,一边捂着肚子往园子净房所在的方向跑去。 昭蘅笑着摇了摇头,扭过身子,拿出方才郑太医给她开的药方慢慢开着,这些时日的工夫没有白费,许多字她都已经认识了……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做跛足大夫的药人,跛足大夫教她认草药,却不教她认字……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憾事。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昭蘅的目光仍落在纸张上,随意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昭训。”男人的声音近乎谄媚。 昭蘅一惊,猛然回头,看到一个身穿胡装的男子,他轮廓流畅,浓眉高鼻,五官深邃锐利,是个异域美男。 可是他眼神不干净,昭蘅心中戒备起来,手扶着石桌站起身,往旁边挪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冷声问:“你是何人?” 阿箬真往前走了一步,美而深邃的目光将昭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而炙热的眼神让昭蘅心里不舒服。 “昭训别害怕,我是月氏太子阿箬真,刚才在桃林之外初见昭训,觉得很亲切,所以想跟你……交个朋友。” 月氏太子? 和魏晚玉指婚的那个人? 放春园地处偏僻,眼下一个人都没有,昭蘅稳了稳心神,嗓音沉沉道:“既是初见,那你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阿箬真朗声大笑:“宫城内外到处在传,太子册封了一个昭训,天姿国色,举世无双。我还以为是那些人夸大其词,直到方才……隔着重重花林,我见昭训在花海中穿行,人比花美,若神女天降,才知传言非虚……你们的太子真是好福气……”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特意拉长,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些莫测的暧昧。他直白的眼神让昭蘅作呕,可是她只能忍着不适,冷静的开口:“您过誉了,妾身蒲柳之姿,怎及魏大姑娘十之一二。您若是没事,我先走了。” “她怎么配跟你相提并论。”女子水涔涔的声音入耳,听得阿箬真浑身都发软,他笑眯眯地说道:“昭训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何必着急离开?” 昭蘅眉眼平静,问:“您要跟我说什么?” 阿箬真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继续说:“我想说的是你们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政务繁重,若觉得时光漫漫无法消遣,可随时来找我……我闲居在京,乃是闲人一个……随时都有空闲。我比你们的太子更英武雄壮,定不会教你失望。” 这话说得露骨至极,昭蘅直犯恶心。 阿箬真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走出老远,还不时回头张望。她可真美啊,那日湖边惊鸿一瞥后,他便片刻不曾忘,夜夜与她梦中缠绵。 魏婉玉提醒过他不要轻举妄动,她毕竟是太子殿下的人。可是阿箬真不以为然,东篱这太子虽然看上去很瘦弱,但胸有沟壑,跟他一样,是以大局为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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