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昭蘅柔声说:“您是东篱国尊贵的客人,若跟我私会出了事,我十条命都不够赔您。” 阿箬真笑道:“能死在你手里,我这辈子也甘愿了。” 昭蘅笑笑,她望着他的眼睛说:“那殿下便不是诚心想带我回月氏了,所以不愿喝我的请醉酒。” “我从不喝外面的酒。”阿箬真笑眯眯地看着她,目光如炬盯着那一杯酒,像是洞悉了她的一切:“你若要请罪,等我向你们的皇帝陛下请旨赐了婚,和我们的合衾酒一起喝。” “说来说去,殿下还是怕我在酒中下毒。没想到堂堂月氏太子,竟然会怕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昭蘅轻轻嗤笑了声,然后端起酒杯,凑在唇边轻轻饮了半杯,她将剩下半杯酒放在桌上:“我是真心交付殿下,才敬酒向您赔罪,既然您信不过我的真心,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阿箬真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扯了回来:“说你是小野驴,你还说不是。” “不就是一杯酒,也值得你生气。”他精明的眼光落在昭蘅喝剩的半杯酒上,眯起眼睛来,端过她饮了一半的酒,一口饮尽:“别生气嘛,我喝,我马上喝。” 昭蘅转脸看向他,美人饮酒双颊微酡,媚色天成。 她恨恨地抽回手才慢悠悠地坐回凳子上。她拈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慢慢地嚼着,莲舟准备的点心放的糖多,空口吃有些腻人。 “好了,别生气了。刚才我就跟你开个玩笑。”阿箬真笑嘻嘻地看着她。 昭蘅将手中吃剩的半块扔到阿箬真脸上:“好笑吗?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美人嗔怒都别有一种风情,阿箬真忽生了兴致,连她的无礼都不怪罪了。他捡过那半块沾了昭蘅香味儿的点心,塞到口里,嬉皮笑脸地对她说:“你别生气呀。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我给你赔罪,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 昭蘅抬起眼眸,看着他将那块糕点咽了下去,唇角轻轻勾起:“是吗?” 作者有话说: 阿蘅:你这个老狗,接受我的重拳吧。 答应你们安排他们睡了一觉~~哦也~~
第42章 昭蘅在心里计算着阿箬真吃下糕点的量,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之前她用了一丁点,殿下服用后马上就倒了。这次用在他身上的虽然分量更轻,但也差不多了。 阿箬真探寻的目光不转地盯着昭蘅, 盛夏的阳光透过凤鸣台密密麻麻的枝桠洒下来,稀薄了不少, 再投入房中,照得房内不甚明亮。 光影浮动下的美人,格外娇美,看得他心痒难耐。 他上前张臂去抱昭蘅,她轻巧地转过身, 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阿箬真看出了她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抗拒, 脸色猛地一变,冲过去抓她的手腕。 昭蘅抿唇,从头上拔下金簪,紧张地盯着他。 阿箬真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四肢乏力,头晕了起来, 眼前一黑, 就栽倒在地上。 昭蘅望着门的方向,喊道:“莲舟。” 莲舟闻声, 立马推门而入。 * 阿箬真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过来的。 他脑子迷迷糊糊, 缓缓地睁开眼,刚想站起来,结果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捆在床脚。身上唯一能动的只有一双愤怒的眼珠。 昭蘅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那支锋利的簪子, 簪尖正在淌血, 他的血。她看着他浅浅而笑, 颊边的两个梨涡让她看上去纯良无害。仿佛刚才那个用金簪一下子刺穿阿箬真手掌的人并不是她,她看了阿箬真一眼,抽出帕子一点点擦干簪尖上的血,将簪子缓缓戴回头上。 “疼吗?” 因为药物的作用,疼痛感来得很缓慢,她问了之后,阿箬真才感觉到手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昭蘅和莲舟知道蛮人力气大,怕捆不严实留有隐患,先用绳子缠了好几圈,然后又用轻纱把他从脖子到腰腹紧紧地裹起来。不要说他刚吃了迷药,就算是正常人,也很难从粽子一样的包裹中挣脱。 昭蘅朝他弯唇笑笑:“别挣扎了,来来回回捆了十几层,挣不开的,你不要白费力气。” 阿箬真心里生出浓烈的不安,眼眸升腾起无边怒意:“你要做什么?” “不是殿下一直想找我?” 阿箬真心中的恐惧肆意增长,怒目嗔红,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心还是着了她的道,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她下药:“那杯酒你喝过,糕点也是你吃剩的,为什么你没事?” “谁说酒和糕点里有药?” “没药?” “没有。”昭蘅摇头,“酒和糕点都没药。” “那你怎么迷晕我的?” 昭蘅摊开手:“酒和糕点里没药,药在我的手上。我喝过酒、吃过糕点之后,悄悄抹在了酒杯边缘和糕点上。你看到我吃了、喝了,所以放松警惕,以为没事。” 阿箬真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昭蘅面色平静,伸手从腰带中取出一枚褐色丸子,猛地攥紧阿箬真的嘴,将药丸塞到他的舌根下。他刚要吐出来,她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重重抬起,曲起食指顺着他的喉管重重一刮。 小丸就顺着他的喉管入了腹。 以前有时候她吞不下跛足大夫给她的药丸,他便是这样强灌她吃下。 很疼,但很管用。 这一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根本没有给阿箬真反应的时间。等他反应过来,小丸已经入了腹,再没有吐出来的可能。 “你给我吃的什么!”阿箬真顾不上喉咙发烧一样的疼痛,愤恨的目光落在昭蘅脸上,咬牙问。 “毒-药。”昭蘅一字一句淡淡地说,低头沉思,想了个好听的名字:“百日枯。顾名思义,百日之内没有解药你就会像花儿一样枯萎。” “你疯了!”阿箬真心里哇凉哇凉的。他只是沉迷美色,不想因此丧命,一时忍不住尖叫:“你竟然敢杀我!” 昭蘅蹲得有些累,捋了捋裙摆,拉过旁边放着的蒲团,在阿箬真面前坐下。 “很害怕吧?”昭蘅垂下眼睛,修长的羽睫遮盖了眼睛,看不出他的情绪:“你刚来纠缠我那段时间我也这么害怕。你既然这么怕死,为什么要招惹我呢?” 阿箬真脸色骇然大变,昭蘅看起来弱不禁风,整个人纤弱如同柳枝,此时那双滢芒点点的平静的双眸中藏着他看不穿的阴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昭蘅道:“到时候我可以告诉他们,我回去的路上被你冒犯,为了自保,不小心杀了你。反正你也死了,死无对证。” 说完,她又拿出火折子,轻轻吹燃。 蓝色的火焰在风中摇曳。 “或者,我可以在这里点一把火。大火会把你身上的痕迹烧光,比杀死更方便。”她幽幽望向阿箬真:“所以,你想怎么死?” 阿箬真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脸,忽然觉得她很像沙漠上的一种吃人的花。 花开如雪,轻盈雅丽,是沙漠中难得的柔美之色。 可是她身上藏着很多细若牛毛的软刺,若是有不知情的旅人从她身旁经过,受到她美色的蛊惑,去采摘它,那些刺就会穿透皮肤,游进血脉中,令人痛不欲生。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沿着阿箬真的脊背往上怕,浑身一寸一寸地僵硬。 昭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她不喜欢杀人,也不会杀他。 他是殿下宏图霸业中重要的一环,他在东篱出事,东篱无法向月氏交代。 她不能为他的宏伟夙愿做些什么,至少不能拖后腿。 她心里想着,面上不露一分,将长长的头发捋了一把放在身后,没有回答阿箬真的问题,而是说:“我给殿下讲讲我的故事吧。” 阿箬真喉咙痛得像是着了火,手也疼得钻心,更要命的是源自心底对死亡的恐惧一直敲击着他脆弱的脑子。 昭蘅拿起旁边的扇子轻轻扇着,她的小手纤薄白皙,自从不在浣衣处劳作,养得春笋般细嫩,随意地捏着扇子,仪态端庄又妩媚。声音轻柔似林间的薄雾:“我和你认识的东篱贵女不一样,我是一个孤女,很小开始就自己打拼生存,为了生存我上山打过猎,被狼群追过,下河抓过鱼,被毒蛇咬过……甚至为了有口饭吃,还去给一个大夫做了药人。” “你恐怕不知道药人是什么吧?药人就是专门给人试药的,他做的毒药我得吃,做的解药我也得吃……若是你认识那时候的我,肯定不愿多看我一眼,我浑身长满烂疮,天气热了就滴滴答答地流脓。” 阿箬真没防备她突然跟自己说这些,一时间微楞。 “后来入了宫,有个大太监看上了我,要我去做他的宠妾。”昭蘅毫不理会他眼中的讶异,神色依旧平和贞静:“他的宠妾大多死得不明不白,我不想死,所以我骗他我的肉可以治他的顽疾,然后每日剜肉喂他。” “经历了那么多惊险,你还能在这里听我的故事,这本身就是个奇迹。”昭蘅淡笑,笑容干净得仿佛林安池内的莲:“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狠人吗?” “为了活命,我可以不折手段。”昭蘅又摘下簪子,狠狠地朝着阿箬真的头扎去。阿箬真闭眼大喊:“啊——” 他发出求救的呼喊,缩着身子往蚕蛹一样的包裹里躲,希望此刻有人能把这个可怕的疯女人拉开。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眯起一只看,那支锋利无比的金簪擦过他的脖子,插入旁边的轻纱里。 冰冷的簪尖触及他的肌肤,冷得让他全身迅速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昭蘅微微起身,沉着脸看他畏惧瑟缩的模样,再次拔出簪子,看向他,又狠狠扎过去。 “我错了……你别杀我……不要碰我。”阿箬真吓得不行,嘴里含糊不轻地喊着各种人:“父汗救我!陛下救我!李文简,李文简。” ——哗啦。 利刃划开布料,发出裂帛之音。 阿箬真惶惶然低头,看到身上的轻纱被她划成无数碎片。 “你不杀我?”阿箬真骇然,急忙挣脱开束缚。 昭蘅没搭理他。 “你不怕我杀了你!”阿箬真从牙缝里挤字,狠戾地盯着昭蘅。 “不怕,你当然可以杀了我。但是杀了我,你就没有百日枯的解药,也得死。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你可是尊贵的月氏太子,你舍得泼天的权势富贵,和我一起死吗?” 阿箬真因为疼痛和药效,浑身哆嗦着。 瓦敢与玉相撞,反之却不一定。 昭蘅是瓦,身无长物,横竖最贵重的只有这条命,阿箬真是玉,他有唾手可得的天下。 他根本不可能像自己一样豁得出去。 从打定主意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必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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