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教大手一扯,被方系舟猛地推到了前头。 柳萋萋浑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挣扎,但亦没有闭眼。 只用那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位名义上的夫君,那位注定前途无量,步步高升的刑部郎中,一动不动。 若她早知将来要以此方式偿还这份恩情。 那她当初宁愿被那头狼撕碎啃噬,也绝不想再遇见沈韫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 22- 26 00:33:26~2022- 22- 23:06: 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阳春德泽、火玄烛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柳萋萋做好了中箭的准备,然眼见那羽箭直往胸口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横生出一箭,准备无误地射落了已至她眼前的箭。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众人皆不由得怔了一瞬,柳萋萋寻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不远处的高楼上,一个挺拔的身影立于窗前,持弓又骤然放出一箭。 方系舟还未反应过来,那支羽箭已然射中了他的右肩,吃痛之下,他右手一抖,挟持柳萋萋的匕首“砰”地掉落在地。 柳萋萋见状强撑起气力,忙趁势逃跑,却被身后的方系舟猛然扯住衣领。 纵然方系舟已近不惑,可他终究是男人,柳萋萋难以挣脱,最后被狠狠一拽,重重摔坐在地。 眼见方系舟复欲拾起匕首挟持她,柳萋萋强忍着痛,快一步,一脚踢飞了那把匕首。 方系舟恼怒之下伸出左手,欲掐住柳萋萋脖颈,然还未触及分毫,忽有一箭射入他的左臂,令他尖叫着收回了手。 柳萋萋尚未缓过神想起逃跑,紧接着又是一箭,从她的眼前闪过,径直往方系舟飞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方系舟还在捂着受伤的左臂,那羽箭已然刺穿了他的脖颈,没给他丝毫躲避的机会。 淋漓的鲜血喷溅而出,洒在柳萋萋的脸上。 温热粘腻。 她颤动的双眸中满是惊恐,眼见那方系舟睁大眼睛,维持着难以置信又不甘心的神情,在她面前缓缓倒落。 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仅存一口气的方系舟团团包围。 口鼻皆是浓重的血腥气,柳萋萋张着嘴,耳中充斥着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她看见沈韫玉冲过来,蹲在她身前,凝眉地对她说着什么。 但她什么都听不见,眼前越来越黑,片刻后,她终究身子一斜,不可控制地昏死过去。 梦里,方系舟死去的场景一遍遍地出现,混杂着当年沈韫玉举箭助她狼口脱险的情形。 最后交错揉和成沈韫玉的箭矢对准了她,毫不犹豫地射向她的方向,她眼看着利箭刺入她的心脏,鲜血从她身上喷溅而出,她最终像方系舟那样惨死,缓缓倒落下去。 待醒来时,她已是满头大汗,脖颈上传来阵阵刺痛感,柳萋萋忍不住嘤咛一声,便听耳畔传来余祐惊喜的声音。 “萋萋姐姐,你醒了!” 柳萋萋环顾四下,发现自己回到了余祐的房舍。 余祐倒了杯热茶递给她,言她受了些许惊吓,已昏睡了好几个时辰。 柳萋萋坐起身,吞了半杯水,才哑声问道:“方系舟呢?” “死了。”余祐低叹一声,垂眸感慨道,“谁能想到,这连杀了三个举子的人居然会是……我与他相处了几月,还素来觉得此人文雅和善,没想到他手段残忍,还差点要了江大哥的性命。” 柳萋萋闻言双眸微抬。 所以,江知颐没死。 她不禁抿唇笑了笑,虽不知是不是她引人去药庐的举动救了他,倒也算是个好消息。 “你如何还笑得出来。”余祐见状道,“我都替你生气,听闻那位沈郎中为了捉凶,甚至不顾当时被方举子挟持的你,毅然放了箭。如今方举子一死,他也没多问你两句,不待你苏醒,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尸首回京城邀功去了,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冷血无情的人!” 柳萋萋默默地听着,死死掐着杯壁的手逐渐泛了白。她并非圣人,没有不生气,更没有不难过。 只不过人心禁不住太长时间的磋磨,这三年间见惯了沈韫玉的冷眼,此番她也不过是从失望变成了失望透顶。 经过先前秋画一事她便该知晓,她虽为妾,但在沈韫玉眼中,她和府里那些奴婢没甚差别。 相比于他的锦绣前程,她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 或是想通了,心也跟着麻木,纵然仍有些难过,柳萋萋却没有哭的欲望,甚至觉得为此事掉眼泪都是一种多余。 见她垂着脑袋久久没有搭话,余祐晓得她心里定也不好受,便闭嘴不再继续说道,寻了个去厨房端饭的借口退了出去,让她一人好生静静。 柳萋萋脖颈上的伤并无大碍,在鹿霖书院又休息了一夜,便准备动身回京城。 她离开了那么多日没有音讯,想来秋画定然十分担心。 沈韫玉虽提前回了京,但也派人留了话给她,说第二日会遣府里马车来接她回去。 柳萋萋也不知这马车什么时候来,从清早便开始在书院山脚下等,然眼见都快过了未时,仍是丝毫不见马车的踪影。 陪柳萋萋一直等着的余祐见状又忍不住开始嘀咕,还劝柳萋萋莫要再等了,说不定那位沈大人早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不如等两日同他一道回京城去。 隆冬的寒风刺骨得冷,柳萋萋确实有些受不住,她正欲折身回返,便听不远处蓦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抬首望去,茫茫雪道上行来两匹骏马,行在前头的男人身姿挺拔,着雪白的狐皮大氅,在她面前勒马而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官爷。” 柳萋萋认出来人,忙上前低身福了福。 孟松洵微一颔首,看向她尚且缠着布条的脖颈,问:“柳姑娘的伤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柳萋萋答,她顿了顿,又道,“那日,在高楼上放箭的可是官爷?多谢官爷救了我的性命。” 她说罢,又是深深一福。 那日若非他在高楼上射出的那箭挡了沈韫玉命人放的箭,兴许她受的便不是这点小伤了。 “我确实是放了两箭。”孟松洵想起那日的情形,沉默片刻,“但方系舟并非我所杀……” 见她疑惑地看来,他并未解释,只将视线定在她的包袱上,“柳姑娘可是要回京?正好顺路,不介意的话,不若与我同行。” 柳萋萋稍愣了一下,忙道:“不必了,多谢官爷,一会儿就会有府里的马车来接我。” 她话音未落,便听余祐不悦地嘟囔:“何来的马车,等了几个时辰,连个影子都未看见……” 柳萋萋垂眸面露尴尬,用手肘悄悄撞了余祐一下。 孟松洵见状薄唇微抿,“雪路难行,马车或恐困在了某处。要不,我载柳姑娘一程,若路上遇到了来接你的马车,再将你放下。” 柳萋萋抬首望了望天色,这时辰也不早了,若再等下去,只怕天都要黑了。何况她也确实想早些回京去,思忖半晌,她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 骑在后头的李睦见自家主子说要送这姑娘一程,立刻翻身下马,准备与这姑娘共骑,毕竟他家侯爷这身份,怎的能载那位沈郎中家的一个小奴婢。 然他还未上前,便见他家主子已快一步下了马,轻柔地将人抱到了自己马上,自己则坐在了后头,甚至解下了狐裘大氅裹在了那姑娘的身上。 上次让他给这姑娘送粥的举动已是万分异常,此时见到这一幕,李睦眨了眨眼,不由得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家多年不近女色的侯爷。 连顾家那位姑娘的主动示好都不曾放在眼里,怎的对一个平平无奇的奴婢这般上心。 可他到底不敢多言,忙压下心底的讶异,灰溜溜爬上了马。 坐在前头的柳萋萋看着披在身上的大氅,诧异转头看去,便见男人轻描淡写道:“我一骑马就容易出汗,穿不住这大氅,不如柳姑娘替我保管一会儿吧。” 柳萋萋知他是怕她推拒才说的这话,心下生暖,低低嗯了一声,受了这份好意。 等她好生同余祐道了别,男人才轻夹马腹,缓缓驶离鹿霖书院。 柳萋萋抬首望向山阶,却骤然瞧见其间站着的一个身影,那人含笑静静地看着她,对上她目光的一刻,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前被她疑为凶手的江知颐。 不止柳萋萋,孟松洵亦发现了江知颐的存在,相比于柳萋萋的惊讶,孟松洵剑眉紧蹙,在看见他的一刻,眸光却不由得幽沉了几分。 随着马向前驰骋,江知颐的身影很快便隐在白雪茫茫的山林间看不见了。 似是为了让柳萋萋适应,马一开始行得并不快,行出几里路后,或是见她并无不适。身后的男人才拢紧了她身上的大氅,低低道了句“冒犯了”,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攥紧缰绳,随着一声“驾”,骏马顿时放开脚步在雪道上纵驰。 马速极快,柳萋萋将脸埋在大氅里,不可避免地后倾,与孟松洵紧紧贴在了一起。 她也不知是否是她太过敏感,竟透出那厚厚的大氅,感受到了男人滚烫坚实的胸膛。 那股从背后传来的热意从她的背脊一路蔓延而上,将她的耳根染了个通红。 但不可否认的是,纵然坐在这般颠簸的马上,她却无一丝害怕,被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牢牢困在怀里,反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她下意识想放松身子往他身上靠,可又很快清醒过来,直在心下骂自己不害臊。 无论如何,她都是沈韫玉的妾,既是嫁作人妇,又怎可主动亲近旁的男人。
第17章 思至此,她又做起徒劳的努力,挺直背脊,试图不让自己与那人贴得太近。 如此大半个时辰,待进京后,柳萋萋浑身又僵又酸,她本想入了城后,便自己叫辆马车回府去,谁知那位官爷却幽幽将马在一家茶楼门口停下,说请她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走。 这人对自己有恩,柳萋萋不好拒绝,看着孟松洵对李睦吩咐了几句后入了茶楼,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跟在了后头。 这家越茗居作为京城最大的茶楼,柳萋萋自然听说过,但还是头一回来此。甫一踏进去,幽幽茗香扑面而来,在鹿霖书院被血腥气折腾了那么几日,乍一闻见这般沁人心脾的茗香,顿如春风拂面令柳萋萋浑身通透舒爽了许多。 茶楼伙计见孟松洵穿着不俗,忙殷勤地引至二楼雅间,奉上了茶水。 看着杯盏中碧绿澄澈,清香纯和的茶汤,柳萋萋一时却是有些不敢动,听说这茶楼里的茶贵值千金,这一口下去,也不知她十年的月钱加起来够不够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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