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她还在禁足中,祈国皇帝马上也要来了,她和阿诚下次还能不能见面?若是能见面又在何时? 百里珠被这些一连串的忧愁敲的心肺又闷又痛。 百里珠站在赵至诚的身前,头顶上罩着赵至诚的披风,仰头凝视着眼前人,一眨不眨,生怕错过赵至诚任何一点儿细微的表情,要将这人的眉眼牢牢刻在心上。 赵至诚低头,眼前的小人儿被包裹在他的披风里,眼里含着隐忍的泪意,月光和雨珠子洒在那玉面上又潮又湿,他的心也不由得泛起丝丝痛楚。 他在那如琥珀般清亮的眼眸子上落下一串串亲吻,再不忍看其泄出的太过浓丽的忧伤。 小姑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看着赵至诚,也不知是雨水揉进了眼里还是怎么的,这雨下的有多大,百里珠的泪水就有多汹涌。 她那又乖觉又放肆的泪珠子全淌进了他的眼里,揉拧的他眼眶又酸又胀。 赵至诚将百里珠眼底滑落的泪水全卷进了他的唇舌,如此也不至于让那断了线的水花落得个孤苦无依。 他的眼睛干裂的发疼,喉咙梗塞而不能语。半晌才找回哑着的嗓音低喃着,“珠儿,我的小珠儿,快回去吧,你父王还在门里等着你呢。” 雨点打在赵至诚的面颊上,如密密麻麻的小刺扎的他生疼。 他们都知道,今夜过后,百里珠将是燕莎国的皎皎明月,而赵至诚还是祈国的九锡宠臣,一切都如他们初遇之时,这几个月的相处却恍然是一场大梦。 百里珠双手覆在赵至诚落在她脸颊上的大掌,轻轻用她的小脸蛋儿一下又一下的蹭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混杂着雨珠子砸在赵至诚的掌心。 她嘴里不停喃喃着:“阿诚,我的阿诚,与你偷来的这几日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了。我知道你的苦,你的为难,但还是拉着你同我一起趟了这浑水,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就是想尝一尝这甜的滋味儿,日后若是进了宫也能压压嘴里的苦......” 赵至诚将百里珠嵌进怀里,略带哽咽地打断:“不要再说了……” 百里珠却还是一边蹭着赵至诚的手,一边泪如雨下絮絮着:“阿诚,我,我知道你不愿陷我于洪水,我亦不愿看你与猛兽搏斗。我知道我的大将军是顶天立地的伟男儿,且不说龙章凤姿,更是文武双全。我知你看起来冷酷无情,实则最是心软,最是忠孝,若不然你我怎会有今日?” “这世间有我诚郎在,安有男子正冠处!” 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可是这世间礼法没有崩倾,百姓耳目没有失聪,帝王尊严未被践踏,我父王他,他如今冒雨在等我回宫,我虽……,我虽……”终究还是忍下了她的心意,“我现下却是不得不要走了!” 她一步一步后退,但还是面朝着赵至诚,她不舍,如泣如诉着,“阿诚,我要走了,阿诚,我们来日定会再见。” 赵至诚的心里像是塌了一块儿,视线早已模糊,雾蒙蒙一片,但还是狠狠揪着着百里珠的身影不肯闭眼。 她一步步退到宫门,他却似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步都动弹不得。 她就要走了,今日之后世间也许再无她口里的诚郎,也再无燕莎国的小女郎,有的只是祈国的皇妃,而不是他的小公主,也不是他的珠儿。 巨大的悲痛席卷了赵至诚整个心脏。却也让赵至诚猛然惊醒,今日孤苦尚需今日解,明日的滔天洪水自有明日的法子!他赵至诚什么时候连一个女子都不能爱了! 去他妈的世间礼法!去他妈的百姓悠悠之口!老子今儿个就是爱上了,谁又能奈我何? 赵至诚疾步上前,握着百里珠的肩膀,将正要推门而入的百里珠一个回旋扯进了他的怀里。 他用披风将两个人的头严严实实盖着,便再也顾不上其他,双手捧着百里珠的脸颊,狠狠吻了上去。 似是啃,更似咬噬,趁着百里珠呜咽的间隙,撬开了她的牙关,舌头猛地钻了进去,急不可耐地吮吸着,纠缠着她的小舌,不停的攫取着她口腔里的空气。 百里珠被吻的头脑发胀,回神后,双手紧紧缠着赵至诚的脖子,将自己更深的送进赵至诚的唇齿间。 随着百里珠的主动,赵至诚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似是饿狼般怎么都无法餍足。 一时间两个人你来我往,宫门拥吻,难断难解。 披风被赵至诚牢牢护着,没有落在地上。 雨越下越大,竟然也分不清两个人的脸庞上到底是眼泪更多一点儿,还是雨水更多。 两个人无望无畏的狠狠纠缠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目睹一切的皇帝和李婉莹,更没有顾及那宫门内还在等着的百里铭。 ----
第39章 斥责 ===== 祈林若是再认不出自己跟随了一路的是赵至诚,那与赵至诚一起长大的情分也就没了。不过眼下,这情分也是岌岌可危。 赵至诚如今和燕莎国宫女私通,往大了说丢的是祈国的颜面,往小了说也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只是自己万万不敢相信,赵至诚会做出此种不理智之事,大概也是因为三十年来无妻无妾的,憋坏了。只是这宫女是万万配不上赵至诚的,玩玩儿可以,收归房内做个小妾自己也应允,但若是要做正妻,自己是绝对不允许的,赵至诚的正妻即使不是天潢贵胄,必然也得出自高门嫡女。 祈林早就发现了李婉莹,不过李婉莹看的太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皇帝。 祈林上前拍了拍李婉莹的背道:“行了,别哭了。” 李婉莹一把拍下肩上的手,头也不回道:“滚,老娘没哭!”只是话音刚落,就发觉大事不妙,这声音怎的那么像是皇帝的! 李婉莹慢吞吞回头,看到身后的人果真是祈林知道,立即后退,惊吓道:“啊!” 祈林翻了个白眼,道:“怎么?这在燕莎国是长见识了?见了皇帝也不行礼了?” 李婉莹急忙行礼,慌慌张张道:“陛陛下,臣臣女女李婉婉莹见过陛下,只是您今日来臣女并不知情,有失远迎,还望望望陛下见谅。” 祈林敲了一下李婉莹的额头,道:“行了,别装了,在这儿就别跟朕什么陛下不陛下的了。” 李婉莹连忙点头称是,只是如今还是心惊不已。 想必赵至诚刚刚宫门上演的那场大戏如今被眼前这位全看了去。现下唯一还有转圜余地的是,祈林可能还不知道和赵至诚难舍难分的是燕莎国小公主。若是祈林知道,与赵至诚密会的是百里珠,那,那可就是杀头大罪!即使祈林和赵至诚一向君臣相合,但祈林可是皇帝,怎么会允许自己看上的女人与别人有染!即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何况赵至诚不仅不是,而且还握着祈国大半军权。一旦起了嫌隙,别说军权,就是命也难保。这赵至诚怎的如此糊涂!他是疯了不成居然敢勾搭燕莎国的小公主! 自己刚开始也不知道那人是百里珠。只是早上恰巧进了赵至诚的私帐,才窥得此腌臜事。赵至诚此前行军打仗从不熏香,而如今却附庸风雅熏起了苏合香,自己观察到那香炉为燕莎国所出。国宫内只有主子有条件熏像苏合这样的上等香,自然不会是百里铭还有他的儿子们送的,那不就是小公主送的?再者,自己早上只是碰了碰那香炉,赵至诚身后的“小公子”就要站出来怒骂,所以早上那“小公子”,眼下那雨中与赵至诚拥吻的女子,还有那燕莎国的小公主,可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糟了,赵至诚带着百里珠出入私帐,莫不是已经暗通曲款了?这可就再无法挽回!李婉莹欲哭无泪,却更是心酸,若是未成事尚还有解决的法子,趁着祈林没有发现,分了便是,但如今已经珠胎暗结,哪里还有回旋余地! 赵至诚这个老不死的,竟是被驴踢了脑子! 祈林看着眼前的李婉莹又是泪流满面,忍不住提醒道:“别哭了,随我去看看那坐在那儿半死不活的人。” 百里珠回宫后,赵至诚像是瘫了一样,靠在宫墙上发怔,大雨打在脸上劈啪作响却也是毫无知觉,脑子不清不楚的,一片混乱。 刚刚被情绪所支配,现下理智回归,才自责道,自己这样做,岂不是会让珠儿更难?随后又自嘲道,若是不依着自己的心意来,怕是将来会更后悔吧。罢了,珠儿想如何便如何罢,哪管是刀山火海,自己终是要护着的。 随后又不由得担忧道,珠儿回宫定会被百里铭责骂。虽然百里铭对珠儿向来宠爱有加,但若是涉及原则性的事情,怕是这一关难过。骂几句倒也无妨,只是别动用家法,那小家伙看起来活蹦乱跳,实则娇嫩的很。 想到了什么,又摇摇头,百里铭怎舍得动用家法。再者说,皇帝不日就要来了,哪有这个时候动用家法的道理?倒是自己关心则乱了。 赵至诚闭眼沉思间,耳边突然传来厉声:“好大的胆子啊,赵至诚!朕看你是活得太久忘记自己是谁了!” 赵至诚掀开眼皮,看到眼前人后,眼里闪过一抹震惊,瞳孔微微一颤,随即垂眸敛下眼底神色,起身恭敬行礼道:“参见陛下,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见谅。” 祈林冷哼:“朕让你来燕莎国接百里珠回进宫,你倒好,竟然与宫女私通!你可真是给赵家长脸,给我大祈国长脸啊!” 赵至诚心下略松了一口气,祈林只以为是宫女。 半晌,赵至诚缓缓道:“臣知错,臣做出此等不耻之事有愧于大祈,更愧对于父母对臣多年的栽培!只是臣多年无妻无子,甚是孤苦,如今遇到心头所爱,难以忍耐,才做出此行,还望陛下开恩,莫要怪罪。” 祈林眼里闪过促狭:“憋不住了?这就护上了?朕难不成为了惩罚一个小宫女和百里铭大张旗鼓要人不成?你没脸,朕还要脸呢!” 赵至诚佯装羞愧道:“臣,不敢。” 祈林正色道:“赵至诚,玩玩儿可以,若是真的动情了,收个妾也无妨,但正妻想都别想!” 赵至诚若有所思,但还是试探道:“陛下,若臣有朝一日爱上了与自己身份有别的女子,还请陛下看在与臣多年的情分,饶她一条活路,臣万死不辞!” 李婉莹皱着眉头,低喝道:“你疯了!” 赵至诚随即瞪着李婉莹,眼里闪过厉色,猜测李婉莹必然是知道了什么。对着李婉莹警告的使了个眼色。 祈林微眯双眼,从上到下打量着赵至诚,只是这视线却太冷,半晌才意味深长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若她没有什么罪过,朕自是不会计较,但若是犯了罪条,朕却无论如何都饶不得。” 赵至诚听闻此言,犹如冬季的冰水浇在了心头。是啊,以自己对祈林的了解,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到时候自己难保不说,连珠儿怕是也要受牵连,只是自己不死心,问出了口,虽早已知道答案,却还是难掩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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