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宫女们鱼贯而入,有捧着衣物的,有抱着汤婆子的,还有带着平时小公主洗漱用具的,整个宣政殿内灯火通明。 百里珠沐浴后,换好换洗衣物,捧着汤婆子怯怯地走到了正堂。 只是还未出声,就被百里铭喝斥道:“跪下!” 百里珠含泪急忙在百里铭眼前跪下,恳求道:“父王,儿臣知错,还请父王不要因我之事而烦心伤身。” 百里铭闭眼深深吐息,半晌才缓缓睁眼道:“你何错之有?” 百里珠哽咽道:“儿臣不孝,儿臣不该,不该在禁足期间私自跑出宫外,从即日起儿臣不再踏出十里香半步,只等父王消气!” 百里铭大怒:“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他袒护?你还有没有颜面?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教养你的吗?啊?百里珠啊,你明知要入祈国,如今却私会外男,你,可知耻?” 百里珠跪着抱住百里铭的腿,大哭道:“父王儿臣错了,儿臣只是忍不住,儿臣自知心意之时就已经无法挽回了,儿臣做出如此不耻之事,合该受到惩罚,还请父王责罚儿臣,儿臣自愿受着,万万不要因儿臣之事伤了身子才是。” 百里铭听闻,却忍不住也泪流满面,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大概是珠儿幼时事事顺心,苍天才下了此情劫!若是苍天有眼,倒是给自己加灾加难啊,为何要难为这孩子!她,她才刚及笄啊! 百里铭缓缓扶起百里珠,与百里珠一同坐在塌椅上,过了一会儿才怜惜道:“父王怎舍得打你?你自幼娇生惯养,就是犯了大错,父王又何曾真的动过手?只是我儿这次一定要听父王的话,与那赵至诚决裂。赵至诚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如意郎君,父王不是嫌那赵至诚不好,只是你和他不合适,父王也是为了你好啊!” 百里珠酸涩道:“父王我何尝不想与他决裂,可每每想到与他分离,再不相见,我这心就像是被刀扎了一样生疼,我不敢奢求能与他喜结连理,我只求父王莫要再把他当做仇人。” 百里铭问道:“傻孩子,你可知父王为何一定要你与赵至诚分开?” 百里珠低头苦喃:“礼统不容,祈国皇帝不容,平民百姓不容。” 百里铭摇头苦笑:“你自幼聪慧,怎的这件事上犯了糊涂?” 百里珠不解,却听百里铭接着道:“先说你所谓的礼统,你们两个人违背了自己多年根深蒂固的教规,单凭你们两个人如何坏得了天下的礼统?若是过了自己这一关,那所谓的礼数也就不是你的礼数。再者说,男未婚,女未嫁,情意又如何可以控制?” 百里铭抿了口茶,接着缓缓道:“祈国皇帝不容又干你何事?本就一场强取豪夺,他祈国皇帝也没有道理可言。赵至诚讲忠信,可那是祈国皇帝自己命赵至诚来燕莎国的,期间的意外他祈国皇帝自己没有意料到,又有何资格怪怨? 最后说来,平民百姓人云亦云,他们所信仰的,无不是掌权者为了巩固政权编造的一个个谎言,所以他们哪里懂得真正的是与非?你管住他们的嘴又有何意义? 你和赵至诚唯一的症结却是时机不对。” ----
第40章 礼数 ===== 百里珠听闻却是恍然大悟,自己多日来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父王一点便通,到底是自己糊涂了。随即又问道:“父王为何说时机不对?” 百里铭缓缓道:“若是如今天下统一,国泰民安,没有战乱之祸。赵至诚那厮若是足够珍爱你,会选择自剥军权,将虎符主动上交皇帝。皇帝也许出于多年情义,会放你们离去。虽然过程艰难些,毕竟帝王自己的心思转变也是需要时间的。对于一个合格的君主来说,江山重于一切,祈林不会因你而与赵至诚兵戈相向。但坏就坏在,如今天下不稳。” 百里珠:“难道是因为祈巾?” 百里铭:“是他,也不是他。你可知前些个日子,你大哥查出了什么?那安南郡根本不是什么瘟疫,而是有人在下毒!我们燕莎国向来国泰民安,无灾无害,自从赵至诚来了之后,不是旱灾,就是瘟疫,你可知背后是谁在出手? 百里珠大惊:“难不成也是祈巾?此人竟如此狠毒?” 百里铭点点头接着道:“他想杀了赵至诚不假,但你可知他有更大的图谋?他要的是整个祈国,甚至是整个天下!如今赵至诚和祈林联手都查不出祈巾半分线索,那是因为祈巾在暗,赵至诚和祈林在明。 可若是祈林和赵至诚生发嫌隙,祈林定会一步一步收回赵至诚的兵权,祈巾却可以坐观虎斗。到时天下大乱,你那势单力薄的赵至诚可能不是死在皇帝的刀下,而是祈巾的算计下!所以你现在与赵至诚在一起,不仅会害了你自己,更会害了他!” 百里珠脸色微变,眸中的光亮也瞬间湮灭,如霜打的茄子般萎靡不振。 百里铭看百里珠的样子,更是心疼,搂着百里珠安慰道:“你现在的一腔孤勇只会害了你们两个人。若有朝一日,天下大定,你们若是有缘定会相守。但绝不是现在,现下万万要忍耐,甚至还要做戏给祈林看,万不可让祈林有所察觉。” 百里珠脸色有些苍白,低声道:“如今我要去祈国,祈林必然要我服侍,待天下大定之时,我早已与祈林不清不楚,到时我又如何能抛下一切去和赵至诚相守?” 百里铭点了点百里珠的额头道:“傻孩子,祈林可从未说要你嫁入皇宫,既然他没明说,你就装作不知情,使计做宫女即可。” 百里珠叹了一口气,痛苦道:“哪会那么容易呢?若是祈林要定我了,我却如何都挣扎不得。我和赵至诚终究却是有缘无分。” 百里铭抱着百里珠,心疼的安抚道:“傻孩子,苦了你了,这世上之事焉能两全?你既知道你与他有缘无分,便莫要再强求,到时只会磕得个头破血流啊。” 百里珠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抱着百里铭,低垂着脑袋,神情难掩悲痛。她与阿诚为何如此艰难? 祈林这几日同赵至诚一直住在军营,与赵至诚合计,准备趁着宫宴的时候将祈巾引出来。只是这祈巾狡猾,未必会中计。 赵至诚自那日与百里珠宫门分别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百里珠,甚至也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不由得担忧是不是被百里铭责罚。如今只是从皇帝这里得知后日百里铭设宴邀请皇帝和自己赴宴,其他竟再无音信。 但现下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李婉莹想必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珠儿的事情,如今时机未到,自己定不能让李婉莹和皇帝说了去。 李婉莹最近因着赵至诚的事情头疼不已。自己还以为这赵至诚这辈子不娶妻了。这样也好,反正自己如今二十又五,早已经错过了女子婚假的最好时机,他不娶自己也不嫁,倒也算是相守。如今倒好,人家不仅有了女人,还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他,这老男人不是无情无心的吗?如今这又是作何! 赵至诚进来的时候李婉莹正躺在一张黑漆钿镙床上翻来覆去打滚。进来后赵至诚直接坐在外间的雕花大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后,大声道:“出来!” 李婉莹一个激灵,从上床上直接翻了下来,从里间出来后,对着赵至诚就是大骂:“赵至诚你还要不要脸了?我以为你这三十年来清心寡欲,若是非要配一对儿的话,好歹岁数也得和你相仿吧?你倒好,如今勾搭一个小姑娘,你也不看看那姑娘是谁?” 赵至诚冷笑:“你的意思是配你啊?” 李婉莹羞红了脸,小声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是燕莎国的公主,更是祈林要的人,你怎的要和皇帝抢女人,你是疯了不成?” 赵至诚也不想和李婉莹解释,只是淡淡道:“我喜欢谁与你无关,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就行,若是让我知道是你泄露了什么,我饶不了你。” 说罢起身就要走。李婉莹急忙上前拦住道:“赵至诚你莫不是真想和这小公主偷一辈子情吧?你觉得可能吗?” 赵至诚只是淡淡瞥了李婉莹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随后推开李婉莹之后便走出了门外。 疯了,全疯了,自己等了他十年,他如今却是连命都要送给另一个女人了。李婉莹心酸不已,他赵至诚怎么敢!又怎么能!他对得起赵老将军夫妇吗?对得起先皇栽培吗?对得起祈林,对得起,自己吗? 赵至诚出门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让小六子去国宫和绿叶儿打探消息,这绿叶儿不是推脱不见,就是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实情。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真的被打了?严重吗?或者是百里铭故意封锁消息,不让自己和珠儿有所联系?如今好多双眼睛惊盯着自己,自己也不好明目张胆进国宫,只好让小六子悄悄再去问几句,或许能知道些什么,等后日宫宴的时候趁机问清楚才好。 百里珠托着自己的小脸蛋儿,看着方案上的一桌美食,竟食不下咽。平日里最爱吃的酱肘子,如今看了也只觉得寡淡。 绿叶儿端着个薄胎小瓷碟进了屋内,看着小公主郁郁不乐的样子,心疼的很,随即就将那小瓷碟盛放在了桌子上,柔柔劝道:“公主您若是觉得胃口不好,不如尝尝这冰镇杨梅,可酸爽哩,好歹开开胃,”又摸了摸百里珠的手,心疼道:“您这本来圆润的玉手,如今竟也摸着尽是骨头了。” 百里珠却是又换了只手托腮,故意背对着绿叶儿不说话。 绿叶儿叹气,只好道:“公主,刚刚大将军又来托小六子问话了。” 百里珠这才有了反应,只是开口就带了哭音:“你明知道他担心我,你还故意一句话都不说,你是要他想死我才满意吗?你到底是我父王的侍从,还是我的贴身婢子?” 绿叶儿听闻,手指攥得发白,呜咽道:“公主,如今祈国皇帝已经来了,国主担忧您漏了马脚,被那有心人害了去,才让奴婢对着大将军不能乱讲话。如今您因着这事儿,忧虑伤身,奴婢看在眼里,却是痛在心里。” 百里珠用银箸拈了一颗杨梅放进嘴里,酸甜清香,红着眼睛道:“我知道你也是我了我好,但阿诚若再来询问,你告诉他我无事便可,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清楚。你若是再不同他好好说话,干脆去复儿身边伺候得了,我这里容不下你。” 绿叶儿听了心惊不已,这是小公主第一次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如今看来公主对那赵至诚用情颇深,先前自己并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如今被国主警告,才知这可是事关人命的事,再也马虎不得。但若是能让小主子能开心,自己就是被赶出国宫也值得。 转眼就到了国宫设宴的日子。此次设宴在樨园。 伏灯千里,宫女们早已经来到了园内,各个手持红灯列于行道两旁,前面有一等宫女为达官显贵们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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