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莠把江陵的大酒楼都转了个遍,也没找到她那个便宜爹,现下已经快亥时了,她倒是不担心她爹被人欺负,只是怕她爹发酒疯欺负了人家。 程莠一手搭在金羽刃的刀柄上,一手晃悠着腰间的铃囊,走在灯火漫漫的长街上。她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打算再去附近一家酒楼看看,若是再找不到,她就打道回府不管了。 她沿街而行,摇着铃囊的手忽然一顿,探着头眯起眼睛看向前方街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昏暗小酒棚。 她看着酒棚下正酣饮的人影,怎么看怎么眼熟。 程莠走到近前,半弯着腰,略有些犹豫地叫了一声:“爹?” 背对着程莠的人反倒率先回过头看向了她,露出一个迷茫的眼神,随后微微睁大了双眼,迷茫转为惊愕。 程莠只觉额角突突直跳,不可置信道:“贺凌云?!” 她这才发现这背着光背着剑的人居然是贺琅! 贺琅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影,但无论如何都有重影,还不停地晃啊晃,他知道自己是有些醉了,但自认为还算清醒,他道:“程……程莠?你怎么在这?” 这时贺琅对面年近天命的中年男子看到程莠喜出望外,他伸手越过桌面,一把将手掌搭在贺琅的肩上,对着程莠唾沫横飞道:“莠儿,快过来,这是爹新拜把子的兄弟,快叫叔!” 程莠:“???” 贺琅:“!!!” 程莠看着这荒唐的一幕,感觉脑子有点发懵,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把她爹的脑袋拍到地里,让他不要再胡言乱语! 贺琅则是惊得立马弹了起来,就被吓醒了一半,看着程萧仪不知所措地讶然道:“爹?!” 程萧仪晃晃悠悠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歪歪斜斜地绕着桌子往程莠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秃噜道:“欸,什么爹,谁是你爹,要叫大哥!大哥可不占你的便宜。程,程莠你是一点也不懂规矩,见到长辈还不叫人!这若是让旁人看见了,不得说我程言琼教女无方,不懂礼节。” 程莠的脸都黑成一锅碳了,贺琅连忙拉住程萧仪,慌张道:“伯父伯父,这不成体统,不成体统!——程莠,我不知道这是你爹!” 贺琅架着醉成一滩烂泥似的程萧仪,向程莠投来无助的目光,程莠翻了个白眼,看向那一地的空酒坛,上前两步扶住她那胡搅蛮缠的老父亲,对着贺琅笑眯眯地道:“贺叔叔,咱先把账结了吧。” 贺琅如遭五雷轰顶般呆愣在原地,背后冷汗津津,这冠冕堂皇的高帽他受之不起啊! 程萧仪一脸欣慰地拍拍程莠的背,道:“对嘛,好孩子,这才是爹的乖女儿啊!” 程莠咬牙切齿地低声道:“鬼才是你乖女儿!” 而后她对一旁想要张口辩解的贺琅使眼色:快去给钱啊!还想赖在这不走了是吧?! 虽然贺琅刚刚是有些醉了,但现在也给吓醒了酒,他连忙去给小贩结了酒钱,再慌慌张张地追上扶着程萧仪的程莠,帮她架着完全走不了直线的程萧仪。 贺琅低声道:“程莠,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爹。” 程莠斜觑他一眼,道:“哦。” 贺琅还欲再说,中间的程萧仪忽然高声道:“爹什么爹,爹什么爹,老子今年二十有八,老子年轻的很,老子雾山一枝花,老子唔唔唔!” 程莠被程萧仪说的大惊失色,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头皮发麻道:“程言琼你能不能别在大街上丢人!” 程萧仪胳膊胡乱挥舞,打掉了程莠的手,连戳她的肩膀道:“你要造反啊小兔崽子,程莠,你是不是要造反,你还是不是我程言琼的姑娘了?” 程莠快被他逼疯了,直接破罐子破摔道:“谁是你姑娘!你年方二八,你哪来的姑娘!” 程萧仪眯着眼看程莠,继续语出惊人道:“对,你不是我姑娘,我姑娘才没这么混球,当街堵她老子嘴的!” 程莠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谁让你在大街上丢人!” 程萧仪道:“哪有女儿嫌老子丢人的,你个狗东西。” 程莠道:“我就嫌你丢人!我是狗东西你是什么!”
第51章 心照明月渠·肆 贺琅被他们二人吵得头晕脑胀的,更何况程萧仪一边吵吵嚷嚷,一边还要手舞足蹈,他一个人完全架不住,而程萧仪也根本站不稳,他若是松了手,程萧仪指定一脸拍地上,这他可担待不起! 贺琅连忙见缝插针道:“伯父伯父!伯父……大哥!” 这声“大哥”果然有用,程萧仪居然消停了,这就让贺琅很是尴尬,完全不敢直视程莠。 程萧仪摇摇晃晃地道:“小老弟,你就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贺琅抬眼看向程莠,程莠一个头两个大,胡乱地对他点了点头。 贺琅深吸一口气,道:“有理有理,大哥,我们先回去歇息吧,我那还有好酒,明日我一定陪大哥喝到尽兴!” 程萧仪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好好,还是老弟你懂我呀!不像我那个混账闺女。” 程莠懒得跟一个醉汉吵架,她压下心中翻腾的火气,目视前方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贺琅暗暗松了口气。 程萧仪絮絮叨叨了一路,刚回到雾庄就醉得不省人事,被郭为钧架着送回了厢房。 程莠站在客堂,感觉郭为钧那表情,下一刻就能把人直接掼地上,再用雾山十八式给他揍成猪头。 她刚长舒口气,身旁的贺琅冷不防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她连忙扶住他一只胳膊,道:“你怎么了?” 贺琅摇摇头,按着一边太阳穴道:“头有点晕。” 程莠见他目光有些迷离,知道他也喝的不少,道:“我看你这是酒劲上来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程莠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有些醉了,恐怕是被程萧仪吓的,一路上提着胆绷着神经不敢醉,这会放下了心,被他强压下的醉意就涌了上来,冲得他晕头转向的。 程莠并不知道贺琅喝醉之后是什么模样,但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她觉得像贺琅这种脾性的,喝醉了多半是倒头就睡吧。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经验根本站不住脚,酒后行为和个人性格并没有什么关系。 走到园林的长廊后,程莠开始后悔刚刚自己怎么没叫两个人把贺琅抬回去。夜半时分,长廊曲折幽静,更是无人经过。 程莠半架着贺琅,被他带的东倒西歪,走两步就得停两步,她扶住廊柱,拽着贺琅的一只胳膊,道:“贺凌云,你有腿就不能使点劲,你是喝醉了不是腿断了。” 这未免有点强人所难了,但贺琅还是撑着柱子支起了身子,程莠的肩膀终于得了喘息,连忙扭了扭。 怎料程莠揉着肩膀转过身,就见贺琅靠到廊柱上,认认真真地解起了腰封。 程莠:“!!!” 程莠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按住他的手,大为惊恐道:“我的大少爷,你要干什么!” 但为时已晚,贺琅已将解开了腰封,他把手从程莠的手底下抽开,一把拽出了腰封,而后随手一甩丢掉了一旁,他的外袍瞬间散开,露出了里面的玄色深衣。 贺琅抽手的速度极快,程莠的手掌来不及收回来就顺势按到了他的腹部,隔着一件薄薄的深衣,她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炽热又坚硬的触感,她瞬间耳根通红,脸颊发热,连忙收回了手。 贺琅似乎也一怔,他呆愣地看着面色尴尬的程莠,而后缓慢地直起身子,抬手就要脱外袍。 程莠也顾不上羞愧了,赶忙制止他:“贺凌云,你干什么?!这大庭广……没有众,这光天化……也不对,你要耍流氓是吧?!” 贺琅的神情却有些疑惑,他一边要脱外袍,一边要往地上躺,略显无辜道:“我要睡觉啊,天晚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你要睡这?这儿那么硬你不嫌硌得慌?!”程莠完全阻止不了他如此势大的动作,一门心思就要躺地上,“等等,等下!” 程莠实在拉他不住,别无他法只得退而求其次,单膝跪地一把仰面搂住了他的腰,头顶着他的胸膛,生生止住了他要与大地亲密接触的举动,换作与她亲密接触。 “你要睡我带你回房睡好不好?这里太冷了,会着凉的。”程莠厚着脸皮耐着性子道。 贺琅眨眨眼,低头看向抱住他的程莠,他放开要脱掉外袍的手,并把扯开的外袍向上拉了拉,而后就着弯腰的姿势,轻轻拥住了程莠。 程莠整个人一僵,一动不敢动。 “你是不是冷,所以才抱住我的?”贺琅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很柔,“没关系,我也抱住你,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贺贺贺贺琅,你,你放开!”程莠挣扎着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好在长廊光线昏暗,看的并不太真切。 其实贺琅抱得很轻,轻到程莠一推就把他推开了,可他怀抱的温度却很热,一如既往的滚烫,灼烧了她的心。 程莠心跳如擂鼓,根本不敢看他,谁知他还在脱外袍,却被背上的剑鞘卡住了,那较真的表情快把程莠逗笑了,她拉住他的手腕,无奈道:“别脱了,我带你回房,回去再脱好不好?” 贺琅却道:“可是你不是冷吗?我脱了给你穿。” 程莠的心里莫名一酸,她没说过她冷啊,他怎么会觉得她冷,难道是因为她刚刚说这里太冷了,他会错了意? 程莠紧紧握住贺琅的手腕,看着他水汽朦胧的双眸道:“贺琅,我不冷,我是怕你冷,你好好穿着,跟我回厢房,厢房暖和还能睡觉,好不好?” 贺琅想了想,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道:“好。” 程莠扶着他歪歪斜斜的身体,步履蹒跚地拖着他往牡丹庭走。 程莠扶他走得煎熬,他却大大方方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还没走一会,她尚未说什么,这祖宗又不走了。 程莠没好气地转头看向他,他仍是把额头抵在她的肩上,非但不拿开,还声音满是担忧地道:“程莠,程莠,你快看看我,看看我的头是不是变大了?” 程莠只觉嘴角抽了抽,听了这话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她还是强作镇定道:“没有,好着呢。” 贺琅不相信,满腔委屈道:“我感觉我的头好重啊,它肯定是变大了,我都抬不起来了。” “扑哧!”程莠连忙捂住嘴,含糊道,“我没笑。” 贺琅攥着程莠的一只手,道:“怎么办程莠,它好重。” 程莠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憋住笑意,心道:这人喝醉了怎么跟个白痴似的哈哈哈哈哈…… 程莠抬手摸了摸贺琅的头,道:“咳咳,别哈哈哈,咳别担心,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快走快走。” 贺琅磨磨蹭蹭地一步一挪,跟着程莠回了厢房,程莠被他拖得满头是汗,想赶紧绕过六扇曲屏给他仍床上去,但奈何贺大人太重,刚把他拖到桌边就实在没力气了,只得暂且让他坐在圆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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