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现在的朝局紧张,日后太子要是失势,坐上皇位的人是楚旸的话,不止柳家会一蹶不振,她更是会被楚旸随意拿捏。 柳映疏看了一眼谢璟,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她要离开上京,去曲州找外祖父,必要时一定要让外祖父保住柳家。 并不是她不看好太子,只是太子现在的病情不容乐观,现在楚旸如日中天,皇帝的心思没人能够猜得准,他现在放任楚旸和太子争锋,这意味着太子要是挺过去,下一个储君很大可能就是楚旸。 观今天楚旸的言语,他日若是他上位了,第一个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柳映疏蹙眉,终是落了笔。 她写得认真,并不知道谢璟已经醒了,此时他睁眼就见柳映疏披着一件衣服坐在案边,未挽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只有一缕青丝垂在了胸前,她拿笔的右手露出了一截皓腕。 这就是鸢鸢平时在闺阁中的模样吗? 谢璟站了起来,拿了放在他身前桌面上的烛台走向柳映疏,他步子走得极慢,像是怕惊到了柳映疏。 直到面前的光比之前亮了些,柳映疏才抬了头,然后看见谢璟垂眼看她写到一半的信。 谢璟只看到柳映疏在信上提到要去曲州,便问:“你去曲州,是去探望南安王和王妃吗?” 柳映疏将手中的毛笔搁下,并没有同他说实话:“嗯,上次舅舅来信说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想我了,所以我想等中秋节舅舅来上京拜过皇帝之后,我就同他回曲州。” 谢璟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举着烛台照了一下柳映疏的脸,发现她面色正常,他脸上的神色才放缓了。 可是谢璟依旧不太放心:“头还晕吗?” 柳映疏的信还没有写完就被谢璟发现了,也便不打算继续写下去了,只能将那张信纸收了起来回他:“好多了,我明日一早便回去。” 想起白天楚旸跟她说的夏南霜和谢璟的婚事,柳映疏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他:“听说皇帝要给你和宁国公府的三姑娘赐婚,可是真的?” 闻言谢璟皱眉:“你从哪听来的?” 这话到不像是在否定,宁国公府的二姑娘现在已经嫁给了四皇子楚旸,说明宁国公已经做了和四皇子一党的准备,现在又想将夏南霜嫁给自己,分明就是谁都不想得罪。 宁国公的算盘打得真是响亮。 听谢璟这样回答,柳映疏沉吟了一下,走到摆了棋局的地方坐下,等她坐下时才发现那盘起竟然是她十五岁那次和谢璟未下完的棋局。 她眼中露出一丝讶异,然后手执白子,但是却没有放下,她温声道:“夏三姑娘除了性子骄纵一些,其实人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藏些弯弯绕绕地心思,你娶她也未必不好。” 其实她不想谢璟娶夏南霜,但是她有没有立场去阻止他。 “我不会娶她。” 谢璟的声音在安静地房中突然想起,柳映疏偏头看他,烛光忽明忽暗地照在他的脸上,让她一时之间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夜风从小轩窗灌了进来,柳映疏攥身前的领口,她将目光放在那盘棋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谢璟,我们二人的婚事怕是已经牵扯进了朝局之中,我并不想我们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楚旸想纳她为侧妃,除了贪图她的美色,更是因为她身后的柳家和南安王府,如果她成了楚旸的侧妃,那么他就可以利用她来牵制柳家和南安王府。 即使柳家现在没有表态,也隐隐有了倒向太子一边的趋势,而祖父是两朝元老,在朝中的官员有很多是他曾经的学生。 他日楚旸真纳了她为侧妃,或许柳家和南安王府会为了她而被迫站在楚旸这边,然后对上谢璟,这是她不想看见的结局。 太子哥哥为人谦和,是真正的君子,而楚旸别看他表面待人温和有礼,实际上是狼子野心。 谢璟知道她说得没错,自从他回到上京,就发现了当今朝局诡谲,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尤其是以楚旸为首的那方势力。 而太子现在的处境也不明朗,他暗中已经和太子见过几次,上次出城便是替太子扫除其中的一个障碍。 外面月色很好,谢璟看了一眼脸上未施粉黛却精致得过分的柳映疏,他掐了掐掌心:“他人想要利用我们,也得问过我愿不愿意,四殿下绝非良人,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让他断了这个念想。” 让柳映疏嫁给楚旸是不可能,谢府和柳家从小捧在手心的姑娘,怎么可能会让她给人做妾? 柳映疏相信以谢璟的能力确实可以做到,但是谁知道楚旸会不会直接来硬的,到时候圣意难违,难道谢璟还能带着她抗旨不遵? 谢玹在战场上受伤,现在腿上还没好,她听河阳郡主说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现在的谢府就谢璟一个人撑着,她不想再给他徒增烦恼。 现在谢璟虽说是在漠北与北戎长达三年的战争中屡立奇功,可是在上京里他的根基还不稳,大多数朝臣早就有了自己的阵营,又因为他是太子的表弟,很多人都忌惮他。 说不定还会有人暗中给他使绊子。 沉默良久,柳映疏才温柔出声:“我身后不止有柳家,还有南安王府,你不必太多担心。” 她的声音像朦胧月光,谢璟抬眼看她,眼中全是担忧,清朗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着急:“很多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我不担心?” “柳家现在已经不似从前,南安王府更是远在云南,就算老王爷再有心也力不足。” 现在已经有人安耐不住,开始算计柳映疏,如果不是他知道紫薇林这个地方,运气好比别人先一步找到她,那后果将会是什么? 这些柳映疏都清楚,所以她厌恶这些,想要离开上京这个是非之地,她留在上京可能会拖累她在意的家人和朋友,可是她真的要弃了祖父和父亲去曲州吗? 且她舍不下谢璟。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选择离开上京。”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像是最终下定了决定,刚才她在写信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现在知道谢璟会为了她多费心思,她便决定了。 中秋一过,她便离开。 她说完这话,房中像是陷入了死寂一般,他们二人隔着一盘棋局,柳映疏垂着眼盯着棋盘上的白子,不去看谢璟。 过了许久,柳映疏只听见谢璟不带任何情绪的回答:“好,我知道了。” 没有任何挽留的话,她心里生出一丝酸涩,面上却仍旧带了浅笑:“我累了,要休息了。” 这是在赶谢璟离开,说罢她往塌边走去,只给谢璟留了个清瘦的背影。 谢璟看着她的弱不胜衣的模样,眸中是浓黑的墨色,他不再逗留,径自推了门出去。 只是出去后他一直在院子里种的玉兰树下站了很久,直到房中的柳映疏将隔间的听琴唤醒,他才离开。 而躺在床上的柳映疏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离开,才翻了个身,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柳映疏同河阳郡主一起用过早饭就离开了,她离开的时候并未同谢璟说。 等谢璟一早练完枪法,拎着银枪特意从柳映疏昨晚住的那个院子路过时,发现院子里早就没有了她的身影。 他见院子里的玉兰花落了一地,花香若有似无的飘向他,谢璟想起柳映疏说要离开上京的话,握紧了手中的银枪。 “阿璟,站在这里做什么?” 谢玹拄着拐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谢璟的身后,他天听见谢璟带了柳映疏回来,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见弟弟一言不发地站在柳映疏昨晚住过的院子前,以为他是因为练武出了一身汗不好意思进去。 他想着也很久没见过柳家妹妹了,于是要推开竹篱笆做的门进去,却被谢璟拦住了。 谢璟回头看见谢玹略显苍白的脸,闷声道:“鸢鸢走了。” ----
第十八章 柳映疏回到柳家之后,柳父并未怀疑她为何会突然在谢府留宿,以前她被南安郡主责罚的时候就会赌气去谢府找河阳郡主,然后就会在谢府住一晚不回柳家。 昨天听到柳映疏身边的大丫鬟说她被河阳郡主留下来,柳父也没有过多的怀疑,只以为是河阳郡主想要跟她叙旧,才将她留下来好好叙旧。 哪知柳映疏第二日才回到柳家,锦书就告诉她说昨天中宫派了个内侍来府上,说是皇后今日请她入宫一趟。 柳映疏无法,只得让听琴伺候着换了一身雪青色的衣裙,头上簪了朵芙蓉绢花并两根朱钗,然后拿着贴子忙出了门。 为了不让皇后等急了,且柳映疏对于母亲最后一次进宫之事也实在是在意,于是让车夫用比平时更短的时间赶到了皇城门口。 柳映疏掐着皇后刚用完膳的时间到了皇后所在的长春宫,此时皇后正靠着椅子坐着,她的膝上还卧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狸奴。 因着夏天的时候后宫中每个寝殿都会放置冰块降温,柳映疏一脚踏进皇后的宫中便觉得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将她身上的暑热消散了不少。 皇后一只手轻轻挠了挠狸奴的下巴,那狸奴便眯起了眼睛,身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周围即便有几个伺候的宫女,但是不见发出任何的响声,皇后听见柳映疏进来的脚步声,才略略抬眼朝她看过去。 平和地声音在殿中响起:“你来了。” 宫女很有眼色,立马搬了张杌子放在皇后下首。 柳映疏规矩地向皇后行了礼,才施施然坐了上去。 皇后打量着柳映疏,那晚在饮宴的地方她与柳映疏隔着一些距离,所以并没有看清楚。 如今柳映疏离她这样近,今日她穿着胭脂紫裙子,那颜色衬得她肌肤胜雪,配上一张精美的脸,她怎么看怎么喜欢。 只是可惜了,她原先就动了让柳映疏做太子妃的念头,甚至还同南安郡主提过这件事,当时南安郡主怎么说来着? 她说柳映疏早就定了人家,但是皇后追问的时候却又但笑不语,只说等她及笄后便知晓了。 可是等柳映疏及笄后没多久,就发生了那些事情,恐怕南安郡主先前定下的人家见柳映疏要守孝三年,便退了婚事。 不然为何到了现在,那定下的人家却没有出现? 皇后让宫女将柳映疏以前喜欢吃的糕点放在柳映疏旁边,目光和蔼地看着她:“本宫想你应该还未用过午膳,便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 “多谢娘娘。” 看了一眼那几样糕点,柳映疏发现了一叠玫瑰桃酥,这是谢璟以前最爱吃的一样点心,而柳映疏却不太爱吃,因为这桃酥对她来说太甜了。 谢璟嗜甜,这是只有跟他关系比较近的人才知道的,小时候这事还被谢玹当着她和姐姐以及太子的面拿来说,笑道哪有男子汉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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