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啸凌不躲不避,抡起陌刀砍在长矛杆上。 二人拼起了力气,这时对方突然低声求道:“裴大将军,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假装战败,莫要伤我性命。” 裴啸凌也不理会,陌刀猛然受力旋转,将长矛打飞在地。接着,陌刀一头便落在对方肩头。 “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喝彩声此起彼伏,东昌国的将领面色难堪至极,低啐了一句:“没用的东西,这么快便败了。” 趁着混乱声,那人又向裴啸凌,求饶道:“东昌国如今内乱了。” 裴啸凌只听了一句,挥起陌刀用刀杆将那人打落下马。 立刻有几名士兵围了上来,将东昌国的那名副将,捆绑押解下去。 裴啸凌冲玉晏天挑眉打了个眼色,玉晏天会意颔首,勒马去审问那名副将。 “还有何人应战?” 裴啸凌杀气腾腾,放声邀战。 南临国的战鼓声,以及士兵的助威气焰越发嚣张亢奋。
第188章 “休战, 休战,明日再战!” 那东昌国的领帅,咬牙切齿怒喊。 他身旁的士兵, 慌张吹响退兵号角。 裴啸凌并无半分喜悦, 狐疑心道:“今日为何如此古怪, 不曾互相厮杀便退了兵。” 那些东昌国的士兵,虽未弃甲倒戈却也是落荒而逃。 裴啸凌留下一队人马,继续守在界碑处,他乘马先返回了军营。 裴啸凌径直去了刑讯犯人的营帐,一解心中疑惑。 裴啸凌入了帐,那名副将坐在桌前,手持笔墨不知在画什么。身上铠甲仍在, 没有用刑的痕迹。 玉晏天与南宫盛蓉冷眼紧盯着, 那名副将画出来的东西。 大约半炷香后,那名副将辍了笔,将画完的东西奉给玉晏天。 玉晏天眸色一沉发寒,这副将所画的布兵舆图, 与惠安帝送来的恰巧相反。 除了东昌国边疆兵力布局一样,其他全然相反。 南宫盛蓉若非不想在,敌人面前暴露身份。恨不得将舆图抢过, 瞧个仔细。 玉晏天将舆图递给了裴啸凌,寒厉逼问道:“贵国陛下,当真病危,命不久已?” 那副将已被人架起, 捆在了拉肢架上。 裴啸凌闻之愕然, 疑惑更甚,不露声色, 将舆图递给了南宫盛蓉。 只听那副将恨恨道:“厉傲将军,是在一月前,被掳回都城的。” 裴啸凌再憋不住,恶眉恶眼道:“你又非被严刑逼供,怎能轻易将贵国实情吐出?” 那副将堂堂七尺之躯,垂泪恨道:“那个大公主受了郑千归的蛊惑,想学南临做一国女帝,投毒与我朝圣上,又弑杀了年幼的太子殿下,如今朝政把持在大公主手里,圣上的亲近之臣,已全部被斩杀,此次新派来的领帅,便是大公主派来的,目的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好让贵国借刀杀人,杀了沐颜公主。” 玉晏天冷厉又问:“你远在边疆,又如何得知都城状况?” 那副将咬牙切齿道:“那大公主只杀了文臣,不敢动武将,又怕武将帅兵讨伐她,便将镇守在外的武将,都城里的亲眷全部扣押,杀妻震慑,命一名亲眷报信,逼迫武将效忠于她。” 那副将越说越恨,滔滔不绝又道:“只为了一己私欲,便逼着将士们卖命拼杀,前些日子,死了多少兄弟们了,将士们有苦难言,都憋着气呢。” 裴啸凌吩咐手下,将人看好。便与玉晏天以及太女,去了太女的营帐商议。 南宫盛蓉将两幅舆图仔细比对,发觉郑千归那份。 故意将相邻的两个城池,位置地势画反,布兵人数颠倒。 南宫盛蓉继续比对着两份舆图,率先开口:“大将军觉得,那人所言,有几分可信?” 裴啸凌拧眉,思量再三道:“怎会如此之巧,倘若是真的,岂非有如天助。” 裴啸凌反倒看向玉晏天,南宫盛蓉慎重又道:“大将军所言极是,不如明日再战,再虏获对方的人,盘问一下。” “这倒也是个法子。” 裴啸凌颔首同意,瞥见默不出声的玉晏天,遂问道:“永诚王,为何一言不发?可是有何高见?” 玉晏天沉声,剑指两份舆图道:“这两份唯一的相同点,便在此处。” 南宫盛蓉与裴啸凌顺着指向看去,原来玉晏天所指之处,正是东昌国的边疆大营。 这东昌国军营,在一处三面环山的山谷之下。 作为天然城池屏障,山谷之上每隔数十丈,便设有亭堠。 亭堠之间筑木墙相连,即便有人攻到山谷上,一时也入不了军营内。 山谷的进口,便搭建成了辕门。 山谷内通往顶端的路,专门修建登顶之用的云梯。 若有敌情来犯,士兵用不了多久便可登顶,投石飞箭皆可抵挡。 南宫盛蓉定眼细看,不禁有些失望。她早便发觉了,而且这并非是什么秘密。 遂不明所以道:“两份舆图上的亭堠相同,但那又怎样?” 裴啸凌却沉思不语,等着玉晏天开口解释。 玉晏天不紧不慢,指着舆图上的山谷,解释道:“这东昌国一直靠着此地形,不畏惧我朝追击,只需躲进山谷,在山谷上布兵,即可阻挡所有进攻。” “永诚王,你说这些人人都知,你究竟要说什么?ʟᴇxɪ”裴啸凌亦没了耐心,催促道。 玉晏天颔首,仍是不徐不疾道:“这舆图上所画,山谷上左右各有亭堠二十个,每个亭堠的值守不会超过五人,偷袭拿下亭堠,潜入军营中烧了粮草,再砍断登顶之用的云梯,另派人马守在军营辕门处不远,进退无路,来个瓮中捉鳖。” 南宫盛蓉闻后沉思,只觉此举十分艰险堪比登天还难。 那山谷山势虽不是陡峭险峻,可草木丛生更有无数毒蛇猛兽。 即便是东昌国边疆军营里,时常有被毒蛇咬死的士兵。 更何况一遇雨天,便会雾起云涌,云迷雾锁辨认不得方位。 虽然如此,南宫盛蓉深知玉晏天既如此说了,必定已想出了可行的办法来。 南宫盛蓉似嗔却笑道:“永诚王,有何良策快说。” 裴啸凌已然明白了玉晏天意思,自古兵行险招。 此举虽然十分冒险艰难,却也不是全无可能。 只听玉晏天,镇定自若道:“可让军医配制一些,驱蛇避虫的药物佩戴身上,将锁子甲缝在战靴外,防止被蛇咬伤。选精兵每十人一组,按照舆图的亭堠方位,向山谷顶爬行。务必是雨天行动,山雾遮掩可助隐身。雨天放哨之人不会四处巡逻,定然会在亭堠下躲雨。若偷袭得手,将灯笼掌灭两次作为暗号,如此不会打草惊蛇,确保万无一失。” 裴啸凌蹙眉为难道:“说得轻巧,雨天本就难行,何况要一路爬行上去,更是难上加难。” 其实裴啸凌已然默许了这个办法,只是犯愁如何克服一路艰险。 “对了,我想到一个主意。” 南宫盛蓉突然喜上眉梢,拍手叫喊。继而匆匆道:“用葱绿色布匹做成夜行衣,斗笠蓑衣全部披上葱绿色衣物,此时春意盎然,如此在山雾中行走,亦不容易被发觉。” 玉晏天与南宫盛蓉四目相对,色授魂与继而相视一笑。 裴啸凌瞧见二人眉目传情,故作威严道:“既如此,永诚王,你随我去挑选精兵,吩咐匠人赶制锁子甲,与葱绿色夜行衣。” “我也要去。”南宫盛蓉起身,便要跟上去。 “不可,你如今的身份,是本王的侍女。”玉晏天故意板着脸,断然拒绝。 裴啸凌瞅了一眼,亦庄亦谐道:“是啊,太女殿下的身份还不亦暴露,哪有侍女寸步不离的。” 南宫盛蓉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眼瞧着,二人一同出了营帐。 月满盈亏,日落霞出。 几日后,春分时节,暮晚时分阴雨骤降。 众兵浑身葱绿色,已然集合在校场。 背携羽箭,腰挂鹰抓勾绳索,以及一柄长剑。 头戴葱绿色蓑笠身披蓑衣,便连脸部也被葱绿色蒙面。 裴啸凌负责对方辕门,正面攻击。 此次夜袭,便由玉晏天,姜栋、白浪、曹勇、韩百夫长以及其他夫长,各领九人登山夜袭。 玉晏天在帐中与南宫盛蓉,各自更好葱绿色衣衫。 玉晏天斟了一杯酒水,递与南宫盛蓉,关切道:“山谷一路,阴雨湿寒,喝杯水酒,好抵挡寒气。” 南宫盛蓉接过酒樽,豪爽一饮而尽。 不想这酒如此辛辣呛喉,登时咳得面红耳赤。 “这酒,好难喝啊。”南宫盛蓉抱怨着,抚着心口试图压下这股酒劲。 玉晏天瞧着那朱唇诱人,径直揽人入怀硬覆上去。 不甘于浅尝辄止,却又克制清醒将人放开。 南宫盛蓉醉了双颊,眉翠含颦,笑嗔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为何我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我……” 她一瞬声若蚊蝇,娇躯一软被玉晏天揽在怀里。 玉晏天面上原本的温情不再,恢复清冷朗声唤道:“魏将军,进来吧。” 玉晏天抱起南宫盛蓉,将人放到床榻上盖上锦被。 魏子越闻声而入,并未客套而是径直催道:“永诚王,快着些,众人等着呢。” “太女殿下,便交于你了。”玉晏天将蓑笠蓑衣以及蒙面带好,只露出冷峻的眸光。 瞥见魏子越颔首应声,再不拖泥带水大步流星而去。 众人趁着夜雨,纵马到了界碑处。 队伍一分为二,左右绕道向山顶出发。 雨,时而柔和,时而浮躁。 到了山下再难乘马,众人弃马而行。 玉晏天与姜栋在左边山脉,白浪与曹勇在山脉。 山路虽不陡峭,雨天泥泞难行。好在月色清亮,尚可借光而行。 雨水淅淅不绝,雨雾翻涌浓厚。 众人以长剑支撑,慢慢向半山腰前行。 姜栋与玉晏天并排而行,按计划到半山腰时,队伍再重新分散,各自前往事先分派好的亭堠方向。 好在有蓑衣挡雨,只是被雨水浸湿负重难行。 浓雾渐近,雨势渐大。 一个不留神,有人便滑倒在地。 “打起精神,看准脚下。” 玉晏天冷冰冰提点,姜栋扶起滑倒之人。 到了玉晏天身旁,有种跃跃欲试的抖擞。 姜栋本就等着,有朝一日可上阵杀敌。全然没有一丝畏惧,反而忍不住冲玉晏天低声闲语:“晏天,你为何不允她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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