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晏天也不避开惠安帝的眼神,直言不讳试探道:“不知陛下ʟᴇxɪ,觉得云侍郎这人如何?” 惠安帝啧了一声,前几日上朝云香玲是有些变化。 从前她以魏英南马首是瞻,如今那些墙头草的臣子倒是以她的意见为主了。 惠安帝并非感情用事之人,只是这些年云香玲执掌大理寺勤勤恳恳并未有何不对之处。 可玉晏天如此问,莫非云香玲有何不妥之处。 惠安帝迟疑片刻,天子终究是王者,霸气反问道:“有话你便直接说,何故反问朕?” 玉晏天嘴脸明明淡笑,眼神却寒厉无情。 “陛下不觉得,群臣都在拥护云侍郎,想必有不少折子上奏,让云侍郎做新任尚书,臣觉得一切不会如此巧合,更像是精心布局。” 惠安帝听着这一字一句有些心惊肉跳,其实这些日子他已然命暗卫调查。 只是尚未得到回复,可玉晏天的话倒像是有何发现。 惠安帝不自觉又捏了捏眉心,颇有怒气道:“有话直说,你可是有什么证据?” 这些年,玉晏天早将惠安帝的脾气摸得透透的。他不紧不慢掏出一份折子,双手奉上。 惠安帝也不多说,像是二人之间的默契一般。取过折子,凝神阅览。 起初惠安帝只是眉宇微拧,后来已是瞠目震惊。 待阅完折子,怒气冲冲拿着折子冲玉晏天指指点点,狂躁道:“这都是些内宅私事,不足以证明什么。” 惠安帝之所以狂躁,是一时接受不了。折子中所诉之事,分明是说云香玲是蛇蝎心肠,诡计多端之人。 他明明记得,年轻时的云香玲是心地善良贤良淑德。 他来回踱步似乎想要发泄怒火,可又觉得有失体统。踱步间隙,白了玉晏天好几眼。 “朕,知道,你母亲之死,是你多年的心结,朕之前是答应过你,若你查明真凶任你处置……” 惠安帝还未言毕,玉晏天凝着惠安帝竟然出口打断道:“莫非陛下要反悔,袒护云侍郎。” 惠安帝错愕不已,竟语塞哑然无语。 他可是天子,这个毛头小子竟敢忤逆他。那眼神分明是鄙视,那语气更像是瞧不起他这个天子。 惠安帝竟觉得失了脸面,怒摔了折子打在玉晏天肩头,喝道:“放肆,大胆,跪下……” 玉晏天慢慢屈膝跪下,倔强挺直腰背毫无惧色。 惠安帝劈头盖脸骂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驸马之位非你莫属,才如此放肆,朕,看你是惦记朕的皇位,朕养了你九年,未曾想你才是狼子野心,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中在盘算什么……” 惠安帝见玉晏天未有服软之意,本想接着骂。哪知玉晏天不怕死,顶撞道:“臣奏请陛下,下旨捉拿云香玲,由臣提审……” “住口……” 田公公在外隐隐听着,殿内噼里啪啦的争吵惊觉不妙。顾不得礼数,闯了进去想劝上几句。 惠安帝见田公公进来,怒火中天上前抢过田公公手中的拂尘。 折返到玉晏天身后,毫无留情抽打起玉晏天的后背。 玉晏天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攥紧虎口忍耐抽打之疼。 田公公不敢上手阻拦,在一旁心急如焚劝道:“陛下,这是作何啊?有话好好说,侯爷,他身子弱……” 田公公这话惠安帝听了,只觉得刺耳。猛地将拂尘对准田公公,怒喝:“连你也为他求情,他何时将你也收买了?” 田公公许久未见过惠安帝如此大发雷霆,急忙跪地喊冤。 可惠安帝心中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散。扬起拂尘要打田公公,可看着满头银发又下不去手。 转身甩起拂尘又抽向玉晏天的后背,口里训斥道:“朕,今日要好好教训教训你,杀杀你的锐气……” 惠安帝连抽了几十下,额上起了汗珠。出了一身汗,身上湿黏更觉得烦躁不已。 他将拂尘扔到田公公身旁的地面,冷哼道:“田公公,你先起来吧!” 田公公战战兢兢应声,一双老腿酸困,不利落爬起半直起身子。 趁着惠安帝望向玉晏天,田公公捡起拂尘别到后腰上,防着惠安帝又拿拂尘打人。 玉晏天垂眸藏起不服,因隐忍疼痛鬓角淌下一滴冷汗。 惠安帝发完火,更觉得面上挂不住。不知玉晏天这小子,会不会取笑他这个皇帝感情用事。 玉晏天虽然狂傲,可所言非虚。 他对云香玲早已无情,他并不是没有起过猜忌。只是之前毫无证据,如今证据摆在了眼前。 惠安帝走到玉晏天身前,居高临下威严道:“你可知错?” 玉晏天仍旧垂眸藏着倔强,语气放软回道:“臣知错。” 惠安帝可不会单凭他一句话,便信玉晏天。 想着诸多烦心之事,也收起怒色,语重心长对玉晏天说道:“眼下,东昌国的使臣尚在京中,云香玲在朝中为官二十载,一动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朝野上下动荡,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臣明白,陛下是说暂且不动云侍郎。” 惠安帝扶起玉晏天,好心劝告道:“朕知你天生聪慧,可你毕竟年轻气盛,你为何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除了因为公主对你的偏爱,便是你的聪明,这些年你装作病病殃殃,可你错便错在,没藏住真正的锋芒,朕希望接下来一段日子,你可装傻充愣,你可明白什么意思?” 玉晏天颔首从容道:“臣明白,毕竟对方还不知,臣解了迷心散的毒。” 惠安帝拍了一下玉晏天肩头,满意道:“趁着装疯卖傻,让那些人自露马脚吧!对了,你与公主不和的戏码要继续演下去。” 惠安帝叹口气,折腾半天更觉得疲乏,挥挥手赶人:“下去吧!” 玉晏天步履轻快行若无事出了太极殿,可一出太极殿宫门脚步沉了起来。 后背似火烧般刺痛,可再痛他却不放在心上。眼中伤感虽有不甘,隐忍九年确实不该急在一时。 他在宫中肆意走着,这宫里人人识得他。 那些禁卫又怎敢阻拦他,漫无目的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曲艺阁”。 这曲艺阁除了年节时热闹几天,平日里了无人迹。 他推门而入,恍惚间想起第一次来此的场景。 戏台上摆设如初,一桌二椅一桃花屏风。 原本每年元宵节那日,公主都会听这场戏文。 唯独今年一切变了,又好像总有这么一天。 他登上戏台,瞥见桌面浮尘轻薄。想必时常有宫人过来,专门打扫。 他仰首闭目,仲夏之风拂面多情火热。 曲艺阁与北宫相邻不远,曾经他夜夜翻墙来此。苦练功夫,并不单单为了强身健体。
第106章 偌大的戏台空阔寂寥, 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宫门被人推开,他抬起眼皮淡定望去。 只见进来一位身材高大,身穿金甲的男子。男子下颚留着半寸长的胡须, 眉目英挺看上去已过不惑之年。 男子蹙着眉眼神锐利, 威风凛凛走向戏台。 “一猜, 侯爷便在此。” 男子径直开口,口吻十分熟稔随意。 玉晏天收起眼中的落寞,恢复如常清冷唤了一声:“师傅。” 原来这男子便是京卫统领姜宥,姜丛与姜栋的父亲。 若非有姜宥照拂,玉晏天也不可能夜夜翻墙出去却未被发现过。 姜宥一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上,一手捋着胡子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姜丛昨日来说,他下月底要迎娶, 大理寺魏少卿, 那个……” 姜宥故意未说下去,他料定玉晏天能听明白是何意。 果然,玉晏天慢条斯理反问道:“师傅是想问,魏英南之事吧?” 姜宥有些担忧道:“毕竟是婚姻大事, 倘若魏英南获罪,魏少卿不知会不会被牵连。” 姜宥的担忧不无道理,倘若受牵连这门婚事便成祸事。 玉晏天盘算了一下, 这东昌国的使臣必定会待到宇文沐颜大婚后。下个月底,一个月时间,婚事恐怕不会这么快定下来。 “师傅不如将担忧,如实与姜丛说说, 婚事暂且延期。” 玉晏天这话说到姜宥心坎里了, 只是他这个老子说过了压根不管用。不然他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玉晏天。 玉晏天见师傅姜宥笑眯眯摇摇头, 便明白是请求他帮忙的意思。 他无可奈何道:“我便帮师傅劝上一劝,至于姜丛听不听得进去,我便不敢保证了。” 姜宥目的达到眉开眼笑,打趣道:“你别妄自菲薄了,我家阿栋可说了,没你搞不定的事。” 这般恭维玉晏天习以为常,反ʟᴇxɪ倒是姜宥看上去沉稳,可有时又风趣没个正经样。 “师傅,当年为何选中我?” 玉晏天从戏台上轻飘飘跃下来,精准落在姜宥面前。 姜宥笑呵呵还是从前那般说辞,一字不差随意脱口而出。 “当然是因为你聪明,我那儿子姜栋愚笨,我这老子,得给他找个大哥罩着不是。” 玉晏天眼色骤然暗沉,正色道:“师傅不要再拿糊弄孩子的那套说辞,糊弄于我,有些事情,我只是不屑去查,倘若去查,师傅觉得能瞒我何时?” 姜宥抓耳挠腮这点与姜栋像极了,不愧是父子。 有些虚心仰首假笑两声,可见玉晏天仍是不依不饶寒厉盯着自己。瞬间笑不起来,略有尴尬道:“那个,那个,是陛下命我教你功夫……” “那药呢?百毒丸呢?宫中无数珍贵御药,根本就没有此药,能与此药媲美的只有宇文皇族的解毒丹,不过早在十几年,此药便因宇文一族内战消失于世……” 玉晏天顿言不语,眼神咄咄逼人。像极了冬日里,冰封千里的湖泊。 姜宥忽然绷个脸,插科打诨胡乱训斥道:“我可是你师傅,有你这么和师傅说话的嘛,老子生你气了……” 姜宥说着竟耍起无赖,抬脚便跑一溜烟没了踪迹。 玉晏天见怪不怪,每次都是如此。 不过他虽然隐隐觉得另有隐情,只是事不关己他无心去深究。 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先是蹙眉忍痛后又不屑讥笑。 “装傻充愣……” 玉晏天着重咬着这几字,转身重新登上戏台入座在堂椅上。那便让宫里的人发觉,传一传流言蜚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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