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崇拜又赞赏的神情,对男子道:“我听说人是从上京来的,永丰二年的时候,还在京城的万国展上狠露了把脸,真是又美又会赚钱,只可惜……” 同伴长叹一声,“只可惜怎么就想不开,找了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当夫君?” 这一说,可点到了嘉禾县所有郎君的隐痛。 实则是在姚月娥回了建州的第二个月,姚氏瓷铺的门,就险些被各家说媒的给踏烂了。 虽说一开始,也有州府里的人看不上姚月娥,说她是年过二十的老姑娘,说不定还是个死过男人的寡妇。 可到底是架不住人家有钱有地有美貌,场面最乱的时候,每天都有少说三家的媒人在铺子前堵着,弄得人家好一段时候都只能窝在窑上烧瓷,不来铺子上露面。 可是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其中几个最有权势、也追得最紧的人家莫名其妙退出了竞争。 有传言说这个姓姚的师傅虽然看着未嫁,但实际当年还在上京的时候,就和京城某位人物关系匪浅。后来那位人物升官发财,姚师傅不甘困于后宅,也就自请回乡,不过上头的人脉还是在的。 众人一番推测,最后得出一个惊天的秘密。 这位姚师傅身后的人物,应该就是当今贵为宰辅兼帝师的摄政大臣——叶夷简! 小地方就是这样,谣言传得比王麻子脸上的水痘还快,没过多久,便再也没人敢去姚氏瓷铺门口蹲着,而短短一月之后,铺子上就来了个身形颀长、面**壮的郎君。 姚师傅跟他订了婚。 这里的门道,就很玄妙了。 男子很是不屑地乜一眼后院里忙着喂狗喂鹅的小白脸,撇嘴道:“也不知怎么想的,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居然甘愿给个奸臣当幌子,窝在这么个鬼地方吃软饭,啧啧!” 八卦点到即止,姚月娥在这时从后院行了出来。 “姚师傅!”青衣男子堆上笑脸,起身对她拱手。 这人是州府镖局的小公子,幼时念了点书,喜欢附庸风雅,便也看不上祖上走镖送信的行当。可惜考了几次乡试都没过,平日里就只能帮着家里做些捎带信件和书写的杂事。 姚月娥见他来也是意外,只见那人从身后拎出一个包裹,递给姚月娥道:“您有从钱塘来的包裹。” “钱塘?”姚月娥蹙眉,她掰着指头在心里过了好几遍,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家住钱塘的朋友。 可是一切的疑虑,在看到包裹上那一行娟秀的“月娥亲启”之时,荡然无存了。 她欣喜地接过包裹拆开,看见一对黄金为底、上嵌蓝宝石的青鸟头面。 是薛清。 没想到不过几月,她已经从江陵去到钱塘了。 而也是在这时,两人口中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手抱着鹅,一手牵着狗,面黑如墨地从后院进到了正堂。 他实则早就在后院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不离,再一看见男子递给姚月娥的包裹上,那一行熟悉的字迹…… 封令铎再也忍不了了。 一声轻轻的响指,“哗哗”水响传来,那嚼舌根的青衣男人愣了愣,随后惨叫着跳了起来。 “啊!你你你你!臭狗!臭狗怎么乱撒尿啊!这是本公子的腿,不是你撒尿的树干!” 那人吱哇乱叫着,抬腿就要踹阿黄,然而封令铎踱步上前,挺胸挡在了男人面前。 “咕嘟!” 某人瞪眼咽了口唾沫,抬头对上那双杀气凛凛的凤眸,忽然觉得腿都软了。 “咳咳!” 姚月娥的清嗓救了他。 小臂一紧,封令铎冷着脸转身,却见姚月娥笑靥如花,难得温柔晓意地唤了他一句,“郎君。” 就这么一句,心里想杀人的火气霎时便灭了大半。 封令铎接过一包烧瓷要用的修胚工具,听姚月娥道:“你去把这些拿给王婶。” 他不太高兴,站着没动,被姚月娥没好气地踹了一脚,“快去,王婶等着用呢。” 封令铎这才心情悒郁地出了门。 王婶家距离姚月娥的铺子不远不近几条街,封令铎去的时候,王婶正在里面烧饭。她家那个不到五岁的小丫头抓了个脸大的馍在院子前头啃,一见封令铎来,便甜着嗓子唤了句,“溪狗叔叔。” 封令铎高冷地“嗯”了一声,正要让她叫王婶出来,便见小丫头伸长了脖子往她身后瞅,追问了句,“姚姐姐怎么没一块儿来呀?” “……”封令铎脸上神情更冷了三分,绷着脸纠正王大丫,“叫哥哥。” 王大丫从手里的大饼后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疑惑了半晌,才恍然似的笑起来,回了封令铎一句,“好的,哥哥叔叔。” “……”封令铎无语,想他果然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小屁孩儿。 王婶恰好从里面出来,看见封令铎连忙招呼他进去。 封令铎板着脸,将手里工具拿给王婶,硬邦邦地回了句,“不用。” 王婶见状,以为是自己经常找姚师傅借东西,惹得她家里人敢怒不敢言,便有些赧然地非要给封令铎一些回礼带回去。 封令铎木桩子一样站在院子里,听王婶在里面翻箱倒柜。 “封大兄弟有什么爱吃的么?”王婶在屋里问:“也给你带一些回去。” “没……” 说了一半的话被啃着烧饼的王大丫抢走了,她叭唧着小嘴对她娘道:“哥哥叔叔喜欢吃的东西娘这里没有。” 一句话说得封令铎有些莫名,然而下一刻,天真烂漫的王大丫却说出了魔鬼般的话。 她说:“哥哥叔叔喜欢吃的是姚姐姐的嘴巴。” 王婶:“……” 封令铎:“……” 就说小屁孩什么的,最讨厌了! 最后,封令铎抱着王婶刚从树上摘下的一筐荔枝回了铺子上,姚月娥还在里面不知道忙些什么。 他抱着那筐荔枝回了后院,想着给姚月娥做点蜜渍荔枝。 三月的闽南风和日丽,春光甚好,封令铎却独自蜷缩在角落,头顶像是罩着一团散不掉的乌云。 姚月娥从堂面回来,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怨气冲天的模样。 这么久过去了,薛清依然是他的禁区,只要听到、看到、联想到,都会像这样郁闷很久。 其实姚月娥也尝试过跟他解释,自己当时为什么宁愿跳河都要救下薛清。可这一茬就像是封令铎的马蜂窝,根本捅不得。 再有就是,这件事如果给薛家人或是跟薛家有过节的知道了,姚月娥害怕他们会想要将薛清当作把柄。 她已经被操控了一生,如今合该得到完完本本的自由。 好在封令铎倒也不是时时纠缠,故而这件事,姚月娥便一直忍到了现在。 她思忖着,想着趁今天这个机会,得跟封令铎坦白了才是。 姚月娥凑过去,贴在他后勃颈上嗅了嗅,故意蹙眉道:“你昨晚没冲凉?” 封令铎停下了手上动作,低头也嗅了嗅自己,没好气地回她,“当然冲了,不冲你能同意我上你的床?” 姚月娥似嗔非嗔地“啧”了一声,将封令铎骗去沐浴了。 闽南偏南,天气暖和的时候,气温接近夏初,封令铎又是个皮糙肉厚的,出了京城也没了好些讲究,听了姚月娥的话,干脆就在净室打了桶冷水冲洗。 “哗哗”水声响起,掩盖了轻轻的脚步,封令铎冲着水,不知不觉间身后就贴上一具温暖滑腻的身体。 姚月娥从身后抱住了他。 手里拿着的水瓢落进水桶,发出轻轻的一声“咕嘟”,像此刻他心里冒起的泡泡。 封令铎怔忡地绷紧身体,听见身后的人软着嗓子,唤了他一句“郎君”。 当真是心都酥了。 她就这么从身后 抱着他,肌肤细腻,软的软,硬的硬,真是再大的闷气和恼火,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浇灭成了轻烟。 “郎君是不是生气了?”姚月娥乘胜追击,“因为我们的婚礼,我邀请了薛老板?” 封令铎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姚月娥心里有了底,抱着他劲瘦腰身的手紧了几分。她换上种特别认真的语气,对封令铎道:“那郎君好好听完我救下薛老板的理由,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终于,在美人计和温柔乡的双重夹击下,封令铎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姚月娥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在封令铎耳边,说出了薛清其实是女儿身的秘密。 滴答、滴答…… 净室中一片静谧,姚月娥感到抱着的那具躯体绷紧一瞬,又松懈下来,片刻后,复又再度绷紧。 还没追问,姚月娥只觉腕间一紧,她脚下打滑,眨眼就被封令铎转身桎梏在了身前。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落下细碎的海棠光影,封令铎俯身攫住她,眼神愤怒又阴郁。 “呵……”他忽然冷笑,咬着牙问姚月娥道:“我是不是很好骗?” “啊?”姚月娥怔忡,半晌才回过神,封令铎这是不信她方才的话。 “可是……这就是真的唔!喂!你干什么?!” 脚下一轻,身体腾空,姚月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封令铎抱着,放在了本是用于放置铜盆的木架上。 一左一右,下面呼呼地漏着风。 “你、你又要做什么?”姚月娥惊恐挣扎,可惜力量悬殊,仿若蚍蜉撼树。 木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她却像一只被拉开翅膀钉住的蝴蝶,扑腾都是无济于事。 封令铎垂眸看她,漆黑的眸子不辨喜怒,却全是炙热的暗火。 “谎话连篇,要罚。” 言讫,他面对着姚月娥,蹲身下去。 姚月娥心头跳了一下,想说首先她没说谎,第二,她就算是说谎,用的也不是他准备惩罚的那张嘴。可惜没等她开口,木架晃悠的吱呦和浅浅的水声就淹没了她的抗议。 算了吧。 姚月娥恍恍惚惚地想,反正等薛清来了婚礼上,封溪狗自然就会知道。 只是说到这婚礼…… “叶少卿和令菀来不来?”姚月娥抓着封令铎的头发,将他给一把拎起来。 “嘶!……令菀和阿娘要来的,叶德修天天忙着养小皇帝,哪有功夫。” “哦……”姚月娥恹恹,“到时候我们摆几桌?” “按你喜欢。” “行吧,那十里八村的乡亲、故旧都叫上,阿黄和大白也安排个位置,还有我之前在上京的伙计、朋友,回了老家的郑老板……” “月娥。” “嗯,怎么?” “这样是不是没感觉?” “什么……没感觉?” “我们换个有感觉的,你能先专心跟我做事么?” “嗯?不是!我!我有感觉,我有很感觉!我!唔!不,呀!你做什么?还要不要脸了?!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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