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倪娅气得狠摔了一套水洗。 他们这一趟先行进京,就是为了给大魏人一个下马威,让大魏人没脸,明明老皇帝都已经认怂,没想到他们却被反过来拿捏了。 倪娅任意妄为惯了,还从未受过这等委屈,人生第一次吃亏,竟然是在她压根看不进眼里的大魏国土之上。 凡著比她冷静,安抚道:“皇妹,稍安勿躁,我们此行是有正事要做的。” 正如秦弗所想,盟约不只是大魏需要,他们西陵也有自己的谋算。 这个盟约,还真得维持下去。 倪娅敢来大魏,就不是什么都不懂事的小女孩,经亲哥哥一提醒,便慢慢平复了。 “且忍他几日,等我们出去了,再算账不迟。” 倪娅冷静下来,低声耳语道:“皇兄,那个人找我们的事不如……” “放心,”凡著勾起一丝冷笑,“我已经答应了。” 此仇非报不可,秦弗,这次就要你,腹背受敌。 可能背后受的诅咒多了,秦弗连个喷嚏都没打,安安生生地在礼部处理好了政事,便早早回了府。 今日是他的十九岁生辰,生辰没有大办,只是府内赐下了宴席,一家人热热闹闹一起吃顿家宴。 他的幕僚门客也被赏了一桌,许澄宁没住府里,并不知秦弗生辰之事,她是被陈雨江叫来一起吃饭的。 这么多幕僚,除了许澄宁,就属掌农道的魏小鱼最年轻,是个二十来岁浑身黝黑的憨厚汉子,一口蹩脚的官话,喝起酒来酒水哗啦哗啦地往脖子里流。 掌商道的蔡央则四十来岁模样,穿戴十分整洁儒雅。但酒没喝一会儿,就把衣服脱下半边塞在裤腰里,开始疯疯癫癫、甩头甩脑地行酒令。 掌书算的张老比陈雨江年纪还大些,是个不爱说话的老头子。据说喜欢研究各种诡异的暗黑料理。许澄宁坐下没多久,就看见他往米饭里倒了酒、姜泥、酱油、猪皮和黏糊糊的豆沙团子馅,然后搅和成泥,尝了一口,就龇牙咧嘴,五官变换出各种奇怪的形状。 宴至酣时,钟白仞端着金碗金筷进来了,热闹的院子一下子肃静下来,陈雨江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 钟白仞似乎对自己的不受待见一无所知,一来就指指点点。 “陈雨江,照你这么喝,身上都要腌入味了!” “蔡央,吃太咸人会疯傻的,这下信了吧?” “张老,奇奇怪怪的东西别吃太多,怪不得你老这么快。” “魏小鱼,青菜沾牙上了。”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许澄宁身上,眼里的苛刻都快溢出来了。 许澄宁捧着碗缩了缩头。 “快,小屁孩儿,”陈雨江推她,“去跟你钟爷爷坐一起!” 许澄宁瞪大了眼控诉他的不讲义气,结果端着碗筷被所有人按在了钟白仞旁边的位子上。 许澄宁欲哭无泪。 钟白仞却锁着眉头,开始着手给她挑拣跟前的菜肴,挑几样过了清水,放在小碟子上。 “钟大夫,”许澄宁看着稀稀拉拉的几根菜几口肉,提醒道,“我还在长身体,吃这么点会饿的。” “晚上不宜吃多。” 钟白仞说完,菜也都分好了,指着几块山药道:“喝口养生茶,再吃一块这个,嚼二十下再咽。” “再吃粉条——不许吸溜!” 一场酒宴,因为钟白仞的到来变得索然无味。许澄宁本着蹭饭的目的而来,结束的时候,却比吃之前更饿。 她扶墙走了几步,实在饿得没力气,想了想,决定去找秦弗讨些吃的。 书房里明灯熠熠,许澄宁轻叩了叩门,听到秦弗道了一句「进」,便推开了门。 秦弗正在里面看折子,看到是她,便放下了折子。 “殿下,”许澄宁把门合上,溜到秦弗身边,“您这有吃的吗?” “没吃饱?” 许澄宁扯着他的袖子,哀嚎着把头蹭过去撒娇。 “吃的那点东西,还不够听钟老唠叨克化的,我现在好饿呀。” 秦弗嘴角微抽,有点想笑,拍了拍她的头,吩咐下去。 “告诉厨下,面多做一碗。” 王府下人做事利索,很快两个红瓷碗便送了进来。 许澄宁用筷子搅了两下,发现这么大碗面,竟只用一根面条做成。 “殿下,今日您生辰?” 秦弗点点头,开始吃面。 长寿面不能断,所以许澄宁没再说话,先跟秦弗一起吃完了面。 “我不知道今日是您生辰,没准备礼物。”许澄宁在身上搜个遍,“我只有这个。” 手里是几角碎碎的纹银。 秦弗其实不太在意,哪有手下给主上准备礼物的?不过看许澄宁这样,又想逗逗她,于是从她手心里抓住了碎银。 “可以凑合。” 许澄宁震惊极了,下意识地握住了手,变成了秦弗从她手里抠钱。 秦弗眼底有一丝微微促狭的神采:“不诚心给?” “没有没有,我的身家都是您给我开的,哪有不肯给的。我只是想、想送您个更诚心的礼物。” 许澄宁看到砚池里倒映出他的影像,灵机一动:“殿下,我给您画幅画像吧。” “嗯?” “岁岁年年人不同,每年画一幅,您就知道自己长相有什么变化啦。” 秦弗没有观摩自己长相的喜好,本想阻止,许澄宁已经轻车熟路地拿好了纸笔,埋头在自己常用的书案上画起来。 “我画画很快,一会儿就得。” 罢了,想画就画吧。 一刻钟之后,许澄宁吹干墨迹,把画递到了秦弗跟前。 画中的秦弗腰佩长剑,跨坐于马背之上,一手拎着缰绳,西风烈烈,而他英姿飒飒,模样、神情皆是他平常的样子,可不知为何落于纸上,他不像个政客,倒像个侠客。 秦弗凝神看了许久。 “好看吧?”许澄宁吹了吹画,又自顾自地说,“好看着呢。” 秦弗弯了弯唇。 作为一个从小相貌就被捧上天的人,早已对相貌的评价感到木然,但这时却有点小小的欣喜。 “你倒是会自卖自夸。” “当初若不入王府,我大概会去卖画为生。所以殿下,这画可值一百两呢,您自己愿意给的。” 秦弗拿起一叠薄薄的宣纸在她头上拍了下,随手把画像夹进书里。 “已经晚了,我该走了。” “嗯,找单右给你安排马车。” “好嘞!” 许澄宁刚出去,然后又从门板后探出头。 “殿下,生辰吉乐。” 说完就溜了。 秦弗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第175章 使团到 许是因为王子王女情况有变,西陵使团比预计早到了几天,刚抵达京外驿站便让人拿着令牌国书先行进京,去先将太子公主接出来。 使团进京,必有一个游街仪式,这是展示大国风貌的重要仪式。身为西陵门面的太子公主必须得在场。所以哪怕再不愿意,西陵使臣还是得去赔礼道歉,去了皇宫又去礼部,去了礼部又去彭家,去了彭家又去英国公府,去完英国公府才在大理寺接到了面色不善的凡著兄妹。 接人还得偷偷摸摸地接,毕竟明天,他们还得若无其事、假装第一次来一样,风风光光地走进大魏皇城。 翌日使团到,南城门大开,凡著骑着金辔骏马、倪娅坐着花车,随使臣仪仗队一同进入皇城。 一路鲜花洒洒,漫天花雨落,乐人在最前面奏乐欢呼,穿着金色露脐流苏上衣、同色灯笼裤的美艳舞姬列于车队两侧,赤着脚,轻盈地旋转舞动,脚环与臂钏叮叮当当作响。 李茹觉得新奇极了,拉着许澄宁天真地问:“南哥哥,她们的衣服怎么那么短啊?” 她也觉得好看,却羞耻地不敢多看。 许澄宁解释道:“这是西陵传统的着装,自古传下来的。一是因为西陵湿暖,二是因为西陵人善扭腰舞,喜欢戴腰饰与脐钉,所以才会穿这样的衣服。” 李茹又悄悄看了一样,道:“真好看。” 使臣入宫,盛宴广摆,美艳的西陵舞姬扭着腰肢款款起舞,舞姬身上浓郁的脂粉气,和浓烈的酒香充斥着整个大殿。 西陵除了凡著和倪娅,还有一位名叫汤匈的使臣。比起王兄妹俩的傲慢无礼,汤匈可谓是温文尔雅,处处得体,像一个和蔼的长辈,一直在为两兄妹收拾烂摊子。 他朝嘉康帝举起酒爵,高声郑重道:“西陵愿与大魏永结同好,王特派我送王女前来,促一段金玉良缘,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嘉康帝大笑:“乐意之至!大魏向以友好邻邦为乐,朕儿孙绕膝,只看王女喜欢哪个,朕立刻下旨意操办婚事!” 座席中发出一声轻轻的笑。 倪娅勾着唇,举着一只酒爵抵在腮边,眼波迷离。 “哪个都行?那倪娅可要好好挑一挑了。” 虽然是谈及自己的婚事,她半点没有大魏女子的含蓄与羞涩,而是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 她今天穿的是西陵的服饰,紧修身段,艳丽的裙摆配上无数成串的金饰与宝石,像高贵的孔雀每一片雀羽都镀上了金玉。 年十九的西陵王女因长相艳丽,比大魏同龄的女子更成熟些,加之水蛇一样的腰肢和浑圆的胸臀,更加风情万种,身上那种野性的美是大魏女子身上看不到的。 其他人还知道收敛些,安王父子是彻底看直了眼。 倪娅蛇步轻扭,媚眼横扫过一个个仪表堂堂的皇孙,最后落在秦弗身上。 秦弗是满堂英才中最出众的一个,无论样貌抑或是气度,轻易就能引得众人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倪娅抿嘴一笑,十分放肆地半坐在了秦弗的食桌上,倾歪了身子。 “看来看去的,我还是中意这位弗皇孙,可惜啊,倪娅不懂事,一进京就与王世子结下了梁子,陛下可能帮倪娅说和说和呀?” 她的尾音转了百八十个弯,耳朵都能给她撩痒了。 寿王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死死地盯着秦弗,像是要用眼神把宝贝儿子结结实实罩起来。 寿王却是暗喜,秦弗如果不娶世家女,娶邻国公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抬眼去看嘉康帝,见嘉康帝依然带着温和的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弗儿觉得如何?” 秦弗起身,胸腔震动,咳嗽了几声,最后忍下了剧烈的咳意,哑声道:“回皇祖父,皇祖母生前待孙儿不薄,孙儿立誓为皇祖母守满三年孝期,孝期未满,孙儿不愿成亲。”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秦弗不久前好像还搞出了个侍妾吧?怎么一转眼就说要守孝了呢? 群臣面面相觑,连寿王党的人都有些不懂秦弗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秦弗一向可靠,他们也没有强制把他的话往回找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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