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澄宁弹完,不卑不亢地抬头,眼睛亮亮的,邀功似地问:“怎么样?” 宁王世子盯看了她一会儿,挥手让歌伎出去,然后把许澄宁喊近一点。 “你究竟知不知道,孤是在羞辱你啊?” 他的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许澄宁道:“我知道世子殿下对在下有为难之意。但您是个好人,心地善良,您让我做的事都不过分。” 不过分吗? 让一个读圣贤书的士子像歌伎一样弹琵琶愉悦别人,这不过分吗? 宁王世子人都愣了。 这其实是很过分的,换个气性大的,大约这会儿都上吊跳楼以明志证清白了吧。 但许澄宁与他们不同,她见过世间百态。所以并不以卖艺的乐人歌伎为耻,苦命人凭本事吃饭,有什么可耻的呢?区区小事,还不致让她觉得尊严扫地。 “在下起于微末,知晓乐户的艰辛,并不觉得与乐人相处便是低贱,便如世子殿下您时常光顾乐坊,定然也是体恤民生之人,心怀仁善才会照顾乐人的生意,您说对吧?” 宁王世子听得有些触动。 就是啊!这些乐人这么可怜,他照应着些有错吗?为什么一个个总是抓着不放,非说他沉迷声色不如秦弗呢? 想到这,他咄咄逼问:“不少人都说,秦弗比孤有才干,你来说说,孤真的比秦弗差吗?” 许澄宁想都不想就道:“弗殿下哪能跟您比呢,他权欲熏心,眼里只看得见权势。您就不一样,您在他手上吃亏,那是厌恶尔虞我诈,不屑与他针锋相对;您不喜处理政事,那是淡泊名利,品格高洁。大家都误会您了。” 完了,她得再多想些好话存着哄人了。 宁王世子热泪盈眶。 “许澄宁!你是懂孤的!” 他要是真想跟秦弗斗,秦弗会是他的对手吗?不过是欺负他与世无争罢了! 这帮肤浅的朝臣! 许澄宁笑眯眯:“世子殿下是高雅之人。” 话一说开,宁王世子就觉得许澄宁是可交心的了,便问:“你原先在寿王府,秦弗都让你做些什么?” “写奏折啊。”许澄宁道,“弗殿下有什么要上奏的,会把他的意思转达给我,我当面写给他。” “是哦,你是状元郎,最擅长的就是写文章。” 奏折这种东西,行文好不好直接影响到会不会被采纳。要是写得磕磕巴巴,或是平铺直叙,看得人不耐烦,说什么都不会被重视。课只要能有理有据层层递进论证有力,再荒唐的提议都能把满朝文武唬得一愣一愣的。 宁王世子怒骂:“怪不得皇祖父总夸秦弗写得好,原来都是你在捉刀!” 不过现在好了,许澄宁是他的人了,挨夸的轮到他,挨骂的该轮到秦弗了。 “以后你来替孤写!” “但凭世子殿下吩咐。” 大抵宁王世子真是被堆积如山的政务吓怕了,隔天他果然把许澄宁叫到自己的书房,让她帮忙写奏折,自己则抱着侍妾打情骂俏。 许澄宁勤勤恳恳,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耍半点幺蛾子,写好的奏折他粗粗看过,的确很流畅,于是交了上去。 转天朝会,嘉康帝果然对他大为赞赏,特让海公公把他的奏折读了又读。反之把奏折一塌糊涂的秦弗斥骂了一顿,并驳回了他所有的提议。 这还不是一次,连续三天,他都被赞政务处理得甚好。 宁王世子大喜,对许澄宁大加夸赞。 “很不错很不错!许澄宁,你果然很有本事!” 许澄宁谦虚道:“都是主上赏识,我才有用武之地。” 宁王世子越想越得意,击着手掌大乐:“你是不知道,秦弗的脸色有多难看!孤的眼线说,他在礼部发了好大的脾气,摔东西骂人,现在好多手下都对他有怨念。” 许澄宁含笑:“先前他便遣散了两个反对他的幕僚,现在我又走了,他没什么人可用了,得重新找。” 宁王世子嗤笑:“哼,他找一个孤抢一个!” 他现在对许澄宁是越来越满意,拍着许澄宁的肩膀道:“做得不错,你若表现一直这么好,过不了多久,孤就把你同窗放了。” 许澄宁问道:“少威兄在牢里过得还好吧?” “放心,孤没放话,他就会好端端地在牢里,吃好喝好。”宁王世子眼睛微眯,声音变得蛊惑起来,“不光如此,等他出来,孤还可以连他也收入麾下。” “多谢世子殿下。” 许澄宁低头的瞬间,黑色的眸子划过一道精光。 许澄宁尽职尽责,她的到来,的确给宁王世子带了极大便利,往日一拖再拖的政务没两天便被处理得妥妥当当,有时还能出个小主意,帮他应付手下那帮难缠的臣子。 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起来,耳边还尽是无数赞誉的声音。 宁王世子惬意地卧在侍妾的怀里,两个侍妾替他按摩全身筋骨,一个侍妾负责往他嘴里喂东西吃,还有一个正在弹琴。 不远处是许澄宁在帮他整理文书。 懒洋洋的身心都满足起来。 这才叫过日子啊。 身为上位者,就该妥当地用手下的人做事。不然什么都他自己做了,还要这帮臣子做什么? 用人之道当如斯! 他现在是一日都离不得许澄宁了。 政务早早处理好,宁王世子一身轻松地要出门猎艳,把许澄宁也捎上了。 许澄宁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在中间,人都傻了。 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呢?
第252章 感动 “小郎君,喝酒啊——” 一身脂粉香风的女子衣衫半解,媚笑着朝她倒过来。 许澄宁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把人推回去,顺便把她的衣衫拉上肩头。 “天凉了,姐姐别染了风寒,不然该叫人心疼了。” “哎哟——”女子媚笑,对其他姐妹道,“小郎君还知道怜香惜玉呐!” 女子们都娇笑起来,一个个端了酒捏了果子来逗她,有的更过分,直接上手摸她脸了。 许澄宁闹得满脸通红,双拳难敌二十四只手,只能窘迫地护住下身,躲来躲去。 “小郎君别怕啊,喝了这杯酒,姐姐便不逗你了。” 开玩笑!青楼的酒水都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她哪敢入口? 宁王世子左拥右抱,见状哈哈大笑:“许澄宁,你不是已娶妻了?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许澄宁红着脸:“内子年纪小,我年纪也还小,还没做出格的事。” 宁王世子大笑,指着那群千娇百媚的姑娘道:“既然如此,你们还不快给状元郎开苞?” “是!” 女子们嘻嘻哈哈地追过来,许澄宁被逼得满场乱窜,最后忍不住大喊:“停住!” 她们歪歪斜斜地停下,好奇地看着她。 许澄宁道:“我一个就行,多了顶不住。” 众人大笑起来,宁王世子亦然,喊来了老鸨。 “给状元郎挑个合适的姑娘,送去房里。” “好嘞!” 老鸨看许澄宁生得青嫩,就觉年纪太大的不行,没开过苞什么都不懂的也不行。于是叫来了楼里一个才十三岁但前儿已经服侍过人的小姑娘红杏,送到了许澄宁跟前。 单独开了一间房,清静多了,许澄宁终于不用战战兢兢夹着腿了。 红杏人还没长开,不算十分美丽,却很清纯,眼睛水汪汪的天真。 “许公子,你喝酒吗?” “我不喝,”许澄宁道,“你也别喝了。” 红杏很听话地把酒壶搁一边了。 “你是哪儿人啊?” “奴家是桐州人士。” “那么远啊,几岁到这里的?” “八岁,家里没钱起房子,我爹就把我卖啦。” “你平常都做什么?” “学弹琴学唱曲儿,有空就跟小姐妹翻花绳。” 正好屋里就有一副花绳,许澄宁把它捡起来撑开。 “我陪你玩吧。” 于是之后屋子里就不断响起红杏惊呼、欢笑的声音,堵在门外的姑娘们听见了,笑得娇颤。 门开后,许澄宁从里面出来,面不改色地穿过人群,红杏脸有点红,年长的妓女们一拥而上,纷纷好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红杏眼睛发亮:“许公子好厉害啊,他会好多好多花样!” 众人:!! 许澄宁找了宁王世子,道:“世子殿下,我没带银子,劳您帮我付了。” 宁王世子戏谑地打量着她:“你被伺候满意了?” 许澄宁点头:“嗯。”她清白的名声是保不住了。 宁王世子大笑,大手一挥:“去,赏那个妓子一百两!” 玩得尽兴后,他便起身要走,迎面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低着头走过,面纱低垂,但不看脸便知是个难得的美人。 宁王世子走不动路了,眼睛黏在那女子身上,立刻伸手拦住了她。 女子半低着头,含羞带怯,像朵娇花,宁王世子很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她,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让孤瞧瞧,你叫什么名儿……” 说时迟那时快,女子娇羞抬头的瞬间,袖子里寒光一闪,一柄白刃便冲宁王世子腰间刺去。 侍从大叫小心,出手挡了一下,刀子刺进了他的手心里。 宁王世子此刻才意识到危险,慌慌张张掉头跑,着急大喊:“来人来人!” 女子一把拔出刀,追了上去。 许澄宁被她带起的风吹懵,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女子追过去,左刺一刀右刺一刀,都被宁王世子险险躲过,最后一刀深深刺进了窗棂里,任如何用力都拔不下来了。 女子便弃了刀,动手去掐。 这怎么赢得了啊? 许澄宁瞅见宁王府的护卫已经从楼下要冲上来了。 她咬咬牙,跑过去挡在宁王世子跟前,挡住了女子的手,力量相较,她竟落了下风,被顶在柱子上。 “护卫已经上来了,你没有武器杀不了世子,你跑不掉了!” 女子一看果真有人拿着刀上楼,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便松开许澄宁,掉头往廊道另一头跑去,护卫也冲过去追。 宁王世子心惊肉跳地被人扶起,脸色煞白,眼神涣散,回过神来时,脚已经软得走不动道了。 刺杀的女子蒙着脸,没人看到相貌,最后也没找到,也不知她是换了装扮躲在楼里,还是已经逃出去了,宁王府没查出来。 宁王世子受了惊吓,颤颤巍巍地被抬回了府里,脸色煞白躺了半天才稍稍恢复了精神。看着许澄宁泪水夺眶。 “许澄宁,你果然对孤是忠心的!” 许澄宁:…… 知道他好骗,但没想到这么好骗。 许澄宁严肃地绷着脸:“应该的,保护主上不被侵害,是属下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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