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澄宁找来纸笔,又写下一个,交给乔公:“这个方子等病愈之后,偶尔抓来泡水喝,对您的身子有好处。” 她毕竟也是半吊子医术,治治常见的病症可以。乔公的病虽然常见,但毕竟年纪大了,她只敢用温和的药方。 但乡亲们不知她的慎重,都不吝夸赞。 “许先生年纪轻轻这么厉害啊。” 许澄宁笑道:“都是书上看的,要不要送你家孩子来读书呀?” “许先生还会拟药方子,懂药呢。” “书上有写,要不要送你家孩子来读书呀?” “许先生写字真好看,有胳膊有腿儿的。” “我可以教,要不要送你家孩子来读书呀?” 许澄宁小心思昭然若揭,众人嘿嘿地笑,乔公也跟着笑了几声,咳了咳,然后道:“许先生有学问,多学点学问是好事,回头我就让我小孙子乔为跟你读书。” 虽然乔公是碍于情面照应她,但乔为在她手里读书只会更好不会更差,许澄宁不客气地收下了。 药婆七拼八凑了一下,发现还缺两味药材。 “不要紧,这两味我前儿已经托大柱子他们去买了,等他们回来就得啊。” 刚放下心,就有人急急忙忙跑回来。 “大柱子他们摔坡底下了!” 大柱子这群货郎一共五个人,常年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推着板车去别的州县采买东西。 这次回来时不小心踩塌了路,四个人连同板车货物全从坡上摔了下去,全都负了伤,剩下一个没事的金宝救不了他们,就赶忙跑回来搬救兵。 乡亲们推着板车,拿着铁锹、绳子、布条,浩浩荡荡地从隘口里跑出来,风风火火赶到他们跌下去的地方,把人一个个救了上来,散落一地的货物也能捞的都捞了,还有半袋谷子掉得太深,麻袋破损,已经彻底收不回了。 大柱子忍痛舍弃:“算了,算啦!” 受伤的货郎和货物被用推车推回来,就在乔公家门前裹伤和分发村民托他们买的东西。 许澄宁看到这一切,问乔公道:“乔爷爷,既然路这么难走,为何不修路呢?” 乔公道:“从前修过,后来塌了。而且修出来的路也只能容两三个人通过,划不来,干脆就不修了。” 这边地势复杂,且风沙大,岔路千万起伏不定。路修得高了,容易塌;路修得低了,容易被泥沙掩埋,没两天就改道了。 这种独特的地貌使宝平县要跟别的地方连结变得困难起来,外面的人没法成群结队进,里面的人也没法成群结队出。 许澄宁道:“路是必须修的,乔爷爷把这事交给我吧,我能做好。” 乡民们听了,摆手道:“许先生不用费这么大工夫,这里没法修路的。” “对啊,大伙儿都忙,哪有空修路呢。” 许澄宁转过身,提声道:“乡亲们就信我吧,这路非修不可。” 她从灶膛里拿出一根烧黑的柴火,在地上画了画。 “我虽然是刚来,但也能猜到每年的气候对这里的收成影响很大。一旦收成不够,就得去别的地方买。但各位来看,诸位手中的钱财一直流向别的州县。而因为路途的原因,别的州县却无需从我们这里买东西。久而久之,宝平县的钱财只出不进,慢慢钱就会全部流失殆尽,最终无钱可买,只能靠本县产出的粮食维持生活。可本县粮食要是还不够,我们该怎么办?” 她边解说边画图,讲得非常浅显,大家都听懂了,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那、那搬家?” “可我都住了几代人了,舍不得这里!” 许澄宁道:“物资丰富、位置优越的州县,户籍制度严格,没有路引的人不用两天就会被赶出来。搬家至多只能搬到下一个与宝平县一样的地方,最终还是不能长久待下去。” 乡民们安静下来,有人发声了:“那我们该怎么做?” “第一步,得把路先修起来。”许澄宁道,“有了路,去毗邻的州县,三天的路程可以缩短为一天。除了货郎,其他人也可以走出去,将来需要延医问药都能及时;其次,路能走了,外面的生意才进得来,有进有出,进大于出,方为宝平县的生财之道,有了钱财,种不出粮食,还怕买不到粮食吗?” 众人两两相看,抓耳挠腮。 “有道理耶。” “我就说怎么我们一家从早干到晚,干了这么多年,兜里还没点余子儿呢。” “原来是大家都没钱。” 也是许澄宁一来,东买买西买买,才把宝平县又盘活了一把,又有余钱去外边买东西了。 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她,问道:“可这路怎么修?真的不好修啊。” 许澄宁声音清亮地说道:“说再多不如动手做,诸位如果相信我,不妨把修路的规划交给我来做,章程定下来,还要大家一起使把劲儿把路修起来。” “将来宝平县的子子孙孙只会越来越多,大家难道不想为子孙后代谋一条长长久久的出路?” 谁不想子孙后代好?对此众人热烈回应。 “想!!” “那许先生,我们要帮忙做什么?” 许澄宁微笑道:“诸位等候我的安排,为了宝平县,修路之事上,大家都听从小子的话可好?” 众人踊跃回应。“行!没问题!” “有什么不行的!乡里乡亲的,都是为了大伙儿好!” “既然是为了赚钱,路不好修也得修!” 许澄宁听大家都被说服了,心里松泛开,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 乔公被他的儿子扶出来,颤颤巍巍。 “许先生说得对,路是该修。” “乡亲们,许先生是读书人,比我们懂得多,我们都听他的话,一起把路修起来!” “好!” 呼声热烈,高亢的声音汇聚成一道无形的担子,压在了肩头上。 许澄宁心潮澎湃,身旁两只手不由攥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回动员起这么多人。
第299章 长兄可能帮我 万寿节前三天,秦弗回到了京城。 寿王妃一早眼巴巴地就在屋里等,远远看见就迎了上去,看着瘦了、高了、又俊了的儿子,心疼得要命。 “出去一趟累坏了吧?家里没你,这日子可是真难熬……唉,你要是能成亲就好了。” 秦弗搀着她的胳膊把她扶进屋,温声道:“会有的。” 寿王妃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母子俩一起坐下。 “你父王那头,前脚刚跟谢尚书说好了你的婚事,后脚人谢家就跟宁王订了亲……听说是端阳把婚事给搅了,详细的我不知道。但那么宝贝的女儿他都下狠手关禁闭罚跪了,可见是气狠了。” 寿王妃倒没有幸灾乐祸,跟她不对头的是闵侧妃,闵侧妃两个儿女,秦罕憨,端阳冷,虽然不亲近她这个主母,但这些年也没有故意给她添什么麻烦,是以她对庶子庶女既没有感情,也没有恶意。 端阳搅黄了与谢家的联姻,秦弗一早知道了。不过他不明白为何端阳突然要这么做。据他所知,端阳跟谢琼韫从前私交尚可。 庶妹心思深沉,他向来猜不透。 不过她误打误撞的,倒也帮他挡去了一桩麻烦。 “西院的事,母妃不必操心。” 寿王妃也就和他随便说说而已,转头又聊起了他的身体生活起居,最后道:“你祖父大寿,你可来得及准备寿礼?来不及母妃替你备上。” “孩儿已备好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你赶紧回去歇着,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汤去。” “多谢母妃。” 秦弗从寿王妃这出来,回了自己的听雪堂,快到的时候,看见院落前的梧桐下立着一道身影。 “长兄。” 端阳郡主从树荫下走出来,喊了一声。 “你回来了。” 日光把她脸照得亮白,她的一双眼却被额前打下的阴影遮住,黑漆漆的,似笑又不像在笑。 秦弗站住了脚:“何事在此等我?” 端阳走近两步,仰头看着他,投来的目光像一只无形而滑腻的手,从他的眉弓抚过鼻梁,再到下颌。 这错觉令秦弗皱了皱眉。 “数月未见长兄,得知长兄回来,特来看看。” “你有心了,我很好。” 端阳郡主欲言又止,秦弗问道:“还有事?” 端阳郡主紧紧盯着他,道:“父王打算让我下嫁蒋氏,我不愿意,长兄可能帮我?” 蒋氏不是大族,祖上是耕读人家,寒门崛起之秀,迄今已是五代勋贵,不及世家根深叶茂难以撼动。但根基也已经稳固,且与后者相比,实权反而更大一些。 蒋氏今有族中数人在各部各司担任要职。在寿王眼里,确为可以结拢的对象。 秦弗道:“你若有别的想法,可寻合适的时机对父王直言,我帮不了你什么。” 他要走,端阳郡主挪动一步挡在路前。 “长兄本也是不愿娶谢琼韫的,不是吗?妹妹也算帮了你的忙,长兄不能也帮我吗?” 秦弗顿了顿,道:“那日你对谢家小姐做了什么?又为何要这么做?” 端阳郡主眨了眨眼,唇角微勾。 “没做什么,她不好好的吗?我知道长兄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不想她做我嫂嫂,所以给了点小教训,仅此而已。” 秦弗没有深究,只是道:“你的事,我不会插手,你找父王去吧。” 她是他的妹妹,他不会拿她去做政治联姻,但也不会为了她干涉父王的决定。他们兄妹俩一向疏离,她是三个孩子里最得宠的,有事大可直接找父王,找他这个不亲的哥哥干什么? 他说完便绕过端阳郡主进了听雪堂。 端阳郡主转身,看他风姿飒飒,发丝如柳,随风扬起又落回英挺的后背上,一晃进门,不见了踪影。 她垂眸,微微扬唇离开。 万寿节,京城处处彩画缤纷,歌舞升平,花天锦地。戏乐画着浓艳醒目的妆容,脚踏彩车翩翩起舞,街上百姓托着自己的孩子,热热闹闹地起哄。 宫中更是大开宴乐,嘉康帝坐于高位,身侧伴着郑贵妃,慈眉善目地接受着满堂儿孙和满朝文武的献礼祝寿。 得陛下寿辰之福,幽禁半年的端王一家终于解除了禁足,端王诚心悔过,反省自新,嘉康帝便顺其自然地原谅了他,官复原职。 秦弗依礼法奉上自己准备的寿礼与寿词。 嘉康帝语气中充满激赏:“一转眼弗儿都大了,顶天立地,不但孝敬亲长,政务上也颇有建树,你可是孙辈里最出息的一个啊!” 原本觥筹交错的宫宴有片刻的凝滞,转眼又续上欢腾雀跃,仿佛不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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