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听得头都大了,眼看谢琼韫的脸仿佛罩上一层万年不化的坚冰,心知这公道自己不主持不行,便拍了宁王世子一下,斥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还不认真给韫儿道歉!” 宁王世子见宁王不满意,只好道:“之后母妃那儿就别去请安了,你待在院子里歇养,到把孩子生下来为止。” 宁王也训道:“韫儿是大家闺秀,涵养气度皆在,寻常人家都不能宠妾灭妻。何况你的身份、韫儿的身份,今日的事,以后不许再犯!这可是你的头一个孩子!” “知道了。”宁王世子闷闷道。 再看谢琼韫,她仍然把脸转到一边,好似伤心欲绝的样子。 这是儿媳妇,宁王不好再劝她什么,便一个劲儿地给儿子使眼色。 宁王世子便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世子要如何处置珍夫人?” 谢琼韫声音冷静,像断水的泉眼,呜咽而虚弱。 但宁王世子一听又要跳脚:“你又想对孤的爱妾怎么样?” “她狐媚惑主,怂恿世子宠妾灭妻,甚至冲撞主母,致我胎儿不稳,难道不该受罚?”谢琼韫轻轻抚着肚子,“若是没有一个公道,韫儿还是回姑苏好了。” 宁王世子骂道:“你回啊!当孤愿意天天见你这张脸啊!珍儿根本就没动你,是你自己去外面乱闯乱逛,怨得了谁?” 谢琼韫反驳道:“世子怎么不问问我是出去做什么?” “你一个深宅妇人能做什么?” 宁王世子很不屑,对此,谢琼韫只是冷笑,然后从手从宽大的袖中翻出,包裹着黄布的硕大玉玺便出现在她手里。 宁王原没有在意,余光扫到的时候,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像野兽闻了腥,立时冲过来。 “这是、这是……” 宁王话都说不出来,死死盯着那物,像是要用眼光穿透那厚重的玉质,双手举起来,隐隐抖动。 谢琼韫微微一笑,双手将玉玺奉上。 “父王您瞧,此物,是不是真的玉玺?” 宁王捧着那物,眼睛一转不转。 “是,是它,这是真的!这个就是真的!” 他激动得双目直颤。 虽然只在朝会上远远瞥见过玉玺,不知其详细状貌。但他也知道传国玉玺是由一整块璞玉雕刻而成,玉块天然晕染斑驳的颜色形如真龙,稀世罕见。所以玉匠在雕刻的时候,也巧妙地运用了玉色,雕成了五龙交盘的形状。 世上独一无二,仅此一只。 此物,绝对是真的!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宁王开怀大笑起来。 宁王世子也很兴奋:“父王,这是真的吗?” “真!真的不能再真!” 宁王红光满面,目光十分赞许欣赏地看着谢琼韫,声音都变得轻柔起来:“韫儿,此物,你是从何得来?” 谢琼韫垂眸,轻声道:“韫儿无意中得知,玉玺不知为何落入了许澄宁手中,我此番抓人又放人,便是为讨它回来。因为事关重大,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对父王明言。没想到……” 她苦笑了一下,作落寞状:“没想到我一番奔波辛苦,倒是被世子曲解了。” 宁王见此,立马一巴掌拍在宁王世子脑袋上。 “还不给韫儿赔罪!” 宁王世子理亏,又被宁王强行压住,只好忍气,老老实实给谢琼韫道歉。 “你那些个妾室,全锁到后院去!再不许她们出来走动半步!”宁王板着正直的面孔,斥道,“好好的家,被些个妖精搅弄得乌烟瘴气!” 老子生起气来的时候,儿子再不服也只能憋着,宁王世子的脸耷拉到地上,一言不发。 宁王骂完儿子,又对谢琼韫道:“你是个好孩子,聪慧又能干。世子轻狂,正需要你这样的贤内助多开导劝谏他,娶了你,是他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宁王世子像刚从茅房走出来,吞下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脸臭得要命。 宁王对谢琼韫大夸特夸,又给了诸多赏赐,谢琼韫就乖静地站着聆听,全部收下了。 末了,她抬头,见宁王捧着玉玺眼里光点熠熠。 宁王激动过后,没有忘记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传国玉玺怎么会在许澄宁手中?” 又是紫金狼牙令,又是传国玉玺,许澄宁究竟有什么魔力得到这些东西? 宁王对许澄宁最初印象便是她逃出生天,毁掉了郑家金榜赌局的所有筹谋;再后来,便是女状元之事愈演愈烈,她一跃成为了文国公嫡女,却又被狼狈地赶出京城。 此人经历太传奇,所以哪怕宁王目无下尘,对许澄宁了解不多,也印象颇深。 想到许澄宁是谢琼韫的堂妹,他便问:“许澄宁身上是不是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不然她怎么总是一干就是大事呢? 谢琼韫微觉刺耳,心里冷嗤,回道:“父王忘了,许澄宁曾是顺王的伴读,顺王为帝,她自然会去攀交情。何况,顺王如今所在的地方,正是韩家的地盘呢。她想从顺王手里哄走什么东西,还不容易?” “先前,韫儿派去监守宝平县的人来报,许澄宁与韩家确有书信往来,可惜没有截获下来。想来,韩家狼子野心,早在先皇一行到达金陵,他们就有盘算了。” “噢……” 宁王恍然大悟,想到之前他收到可靠的小道消息,说薄元道令金陵为他正名,金陵答应后却迟迟没有诏书出来,以致薄元道也没有尽心尽力。难道就是因为玉玺没了? 提起顺王,宁王还是恨得牙痒痒,再次震怒:“岂有此理!” 宁王世子听得有些困惑:“只是许澄宁为什么要把玉玺给你?她可不是块好啃的骨头,你不会被她骗了吧!” 谢琼韫道:“我以她的旧友和韩家少爷的性命要挟她,她便送上了此物,大抵是要借端王之手抢回去,但叫我躲开了。” 宁王了解清楚所有情况,放心了许多,玉玺沉甸甸的抱在怀里,不停地盘着。 “父王,玉玺在手,您待要如何?” 谢琼韫才学不输男子,不时会有不逊于幕僚朝臣的独到见解,是以很多时候宁王并不避讳与她谈论政事,于是道:“有玉玺在手,本王便可以昭告天下顺王的传位诏书乃奸宦弄权伪造,本王才是先皇属意的新君人选。凭此,本王可以号令群雄,让各地各方兵马人员都为本王驱使。” “那父王何不直接登基为帝?” “登基?” 宁王愕然过后,又有些心动。 玉玺在手,他多年的夙愿,他的龙椅,他的龙袍,他梦寐以求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如今就在眼前向他招手,叫他如何不动心! “好!” 宁王双手举起玉玺,提声道:“受命于天,吾虽不忍,亦不可逆天而行。”
第422章 东魏 徐州一夜风紧,恍若一夜未眠,天亮的时候,便有一队队的传令兵揣着手谕从宁王府邸中飞奔而出,四散向各地的州府乡县。 大大小小长官应声而出,扶着冠帽掸着官袍,如嗅到蜂蜜的蚂蚁,向徐州踊跃而来。 “先帝殡天前,已有近一年光阴饱受病痛之苦,缠绵病榻,足不堪行,口不能言,内外起居政令,皆由奸宦海盛一力安顿传达,诸皇子被迫止步于寝宫之外,以为君父不肯相见。” “后海盛倚仗天子无知无觉,将宁王、端王诱骗至宫中,企图谋害,致父子离心,然后假造圣旨扶立年幼无知的顺王为新帝。” 宁王特意寻来的宫人站在百官之前,悲悲切切地讲述了那不为人知的一切真相,后哀伤道:“其实,先皇属意的储君一直都是宁王殿下。先皇明白奸宦海盛居心不良,然因病重无力阻止,便早早将玉玺藏起,给了宁王殿下。” 宁王坐在主位上,亦神色凄哀:“本王收到玉玺之时,诚惶诚恐,不敢深思父王用意。之后传位诏书在金陵出现,拥顺王为天下之主。本王便猜到了是奸宦海盛兴风作浪。” “然而,顺王毕竟是本王的亲弟弟,本王不忍他背上篡位的恶名,加之薄元道引狼入室,本王以为,驱逐叛军敌寇、平定天下才是当务之急,便未曾揭穿顺王登基背后不堪的真相。没想到啊……” 宁王长叹一口气,眼睛望向虚空变得悲悯而无奈。 “本王没想到,端王会与薄元道联手围攻于我。外患来临,同室操戈,本王不得不把真相说出来了。” 他从颇庄重精美的印匣中捧出玉玺,站起来,举到群臣面前。 “本王就此昭告天下,传国玉玺一直在本王手中,先帝临终时根本没有留下传位诏书!本王!才是先帝指定的新君!” 群臣惊呼,纷纷下跪。 “原来当初真相竟是如此!怪道薄元道攻城,宁王端王都没有追随先皇而去,原是宦官海盛在作祟!” “是啊,宁王殿下为帝,一切就说通了呀!” 国本是大事,不但要正统,还要讲求才能。所以无论之前顺王登基登得多正当,他的不学无术使得他身上的争议,比猫猫狗狗身上的虱子还要多,所有人都是不看好他的。 宁王当然不是毫无瑕疵的,相反,他的名声也很斑驳,但也比顺王好。 宁王再如何,也没有像端王一样,跟叛军站在一面。 众人这一跪,是跪得心甘情愿的。 宫人含泪,用尖细的哭腔道:“顺王年少无知,不曾为官任职,担当不起天下大任,宁王殿下英明神武,您为帝王,方为天下之福啊!” 他跪地大喊:“请宁王殿下顺应天命,登基为帝!” “请宁王殿下登基!” 众人齐声大喊。 一个个身穿官服的官员匍匐在地,像跪拜天神一样,奉上所有虔诚与敬意。 虽然此刻不是在庄重巍峨、富丽堂皇的金銮大殿。但宁王还是油然而生一种被天下人的敬意捧起的神圣感。 心在此刻飘然而起,又火热地燃烧,万丈豪情从胸中起,不得不发。 宁王慨然道:“朕愿与众卿协力同心,摒除贼患,匡扶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王手握传国玉玺,辟谣传位诏书一事,并于徐州登基,封号崇武,以尹氏为后,嫡长子秦隗为太子,谢氏嫡女谢琼韫为太子妃,并封立了一干追随他的大臣。 有妻有子,有贤臣无数,宁王怎么看都比顺王强一百倍。 大家东张西望,心里更相信宁王是先帝指定的继承人。但到底顺王还没被废,于是民间百姓把宁王所在的徐州叫作东魏,把顺王所在的扬州叫作南魏。 扬州就与徐州相接,几乎宁王一下诏,扬州这边就听到风声了。 海公公一怔,身上冷汗直冒。 低头看手里新刻好的假玉玺,还没有捂热,这么快就没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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