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哗然,分成了两派人,一派是谢容斐谢琼韫的拥趸,一派则站在了反面,声势浩大地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后一派又分成了数派,分别力挺某一位才子佳人的文才。 谢容斐一拍膝盖站了起来,被谢琼韫叫住。 “哥哥出去作甚?可笑之人,可笑之争,与他们计较,才是落了下乘。” 谢容斐犹豫片刻,复又坐下。 底下人吵着吵着,竟然有人还动起手来。 许澄宁拉着顺王,道:“王爷,您可能让他们停下?再吵下去,会出事的。” 顺王大声嚷嚷,制止了两句,全不淹没在声潮中,没人注意到他。 许澄宁一眼瞧见厅正中一口巨大的铜钟,便从雅间里拿出了一方砚台,用力一扔。 咣! 铜钟声响,振聋发聩一般,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望向钟的方向。 许澄宁立在二楼雅间门口,高声道:“诸位,听在下一句,莫要再被煽动内讧,反叫他们渔翁得利。” “阁下,”她指着刚刚那道懒洋洋的声音的主人,“既是西陵来客,何不大方现身,作甚利用文人脾性,搅闹我大魏雅集?”
第168章 西陵来使 西陵人? 众人看向刚刚那个说话的男子,褐色皮肤,眼眸深邃,略厚的嘴唇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正坐于太师椅上,一只脚屈起踩着椅面。 他身边坐着一个同样褐色皮肤的少女,容貌艳丽,身后是几个身材高大的护卫,还有一个巨大的、罩着黑布的东西。 一行数人,莫不穿着大魏人的衣裳、作大魏人的装扮,不多想会以为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可现在许澄宁说了,众人才意识到他们与大魏人的不同。 西陵男子微微一笑,问许澄宁道:“阁下何以认出,我是西陵人?” 许澄宁道:“想神不知鬼不觉混入我们大魏,好歹把说话的尾音收一收,大魏人才济济,当我们是好糊弄的?” 顺王一听来了精神,鬼话张口就来:“隔着八百里都闻见你们的体臭了,还自作聪明以为我们不知道呢!” 文人不说谎,但面对外人除外。 刚刚还分成数派吵得难解难分的人现在一致对外骂骂咧咧。 “长得这么黑,是我们大魏人才怪了!” “就是!我们早就知道了!” “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跟你们做戏呢!” 骂声涌涌,西陵男子倒是气定神闲,一直含笑望着许澄宁。 “你应该就是那位大魏迄今年纪最小的状元吧?” “不才,正是在下。”许澄宁道,“西陵王子入京,该向礼部禀报,随使臣团一起进来,何以自己悄悄潜入?” 众人大惊,惊愕地看着西陵人。有了许澄宁前面的表现,现在大家对她的话已经深信不疑。 原来竟是西陵王子! “既然是来使,为何不与礼部汇报?” 没人喜欢被愚弄,刚刚他们就是被这个人挑起火气的,现下大家都神色不虞。但使臣事关两国关系,朝廷没有表示出意思,他们就不能擅自处置西陵人。 西陵王子身边的女子站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伸纤细的腰肢,明明不是大魏人推崇喜爱的长相,可她身上就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迷人风情,令人移不开眼。 “我们兄妹只是听说,大魏雅士众多,文风绚烂,心里好奇才特意过来看一看,如今看来,是我们期望太高了。” 她自围成的人圈边走过,环视一圈,姿态妖娆,上挑的眼尾像带了钩子似的,让男子们一阵恍惚迷离。 但总有气性大的人,骂道:“我看你们是居心叵测,我这就去礼部禀报,关你们两天!” 人刚要走,西陵的护卫突然抬手,一把掀开了那个不知何物的大东西上的黑布,只见里头一条碗口粗的花斑蟒蛇盘在一个铁笼子里。 许是见了光,蛇吐着红信子,从铁条间颇大的间隙里钻了出来,黄澄圆凸的蛇眼朝着众人,咧开了大嘴。 “蛇——” 众人大骇尖叫,四散奔逃,朝门口涌去。 谢家兄妹也吓个不轻,谢容斐虚护着谢琼韫,被丫鬟长随围拢,匆匆向门口移动。 谢琼雯害怕地跟着他们,想牵住谢容斐哪怕一片衣角,却始终被隔绝在下人之外,只能靠自己的丫鬟护着。柳文贞势单力薄,也紧着谢家兄妹身边凑。 一群人团团冲出去,期间有人哀呼摔倒,被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踩上。许澄宁下楼时,跌倒的人已经闭上了眼,身上全是紫红的印子,底下一滩血。 门口不知被什么拦住了,好多人出不去,乱糟糟地堵在门边。 许澄宁蹲下去探被踩人的鼻息,顺王抱着楼梯边的柱子躲在后面,远远问:“那是谁啊?” 上官辰道:“是彭家的独苗,彭喆,英国公的外孙子。” 满堂惊慌,只有许澄宁和少数几个胆大的公子比较镇定,西陵王子哈哈笑了两声:“你人小,胆子倒很大。” 许澄宁站起来,道:“胆子大的是二位吧,敢在大魏京城里闹出这种事,就不怕引火上身?” 西陵王女轻蔑一笑:“我们是西陵使臣,大魏朝廷能拿我们如何?据我所知,你们魏朝皇帝对外国来宾可是优待得很啊!” 嘉康帝能不战就不战的作风,天下闻名,以致外域人都对大魏保有几分轻慢。 许澄宁看着不远处团团起舞的蟒蛇嘶嘶作响,暗暗攥住了掌心,极力保持不颤音。 “二位是使臣的时候,朝廷会宽待你们几分,可若不是使臣了呢?王女既来我大魏,想必有和亲的打算,待王女远嫁入大魏,不给自己积点德,以后日子可不会好过。” 西陵王女高傲笑道:“这世上,还没人能给本宫不好过。这死了人,又不是我的蛇干的,与我何干呢?明明,是你们大魏人胆小!” 身为使臣,以和谈之名却无半点和谈之心。这对兄妹,是秉性使然,还是别有心思? 她正思索着,忽听西陵王女咯咯笑了起来,长指绕着微卷的发丝缓缓道:“小状元胆子可真大呢,敢对我等无礼,待我们禀报了贵朝皇帝,你可怎么办呢?” “这样吧,你趴在地上,让我的蛇在你身上爬一圈,本宫就放过你了。放心,阿帕尔没毒,只是……力气大了一点。本公主向来惜才,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 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滑行而来,粗壮的尾巴摆起来,就这么粗略一看,这蛇长度恐怕不止一丈。 这下连几个胆大的公子都退开了。 许澄宁毫不犹豫,转身就跑,迎面撞上一堵结实的人墙。 她仰头,看到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 “殿下?” 许澄宁先是惊讶,然后反应过来,立马张手环抱住了秦弗的腰身。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我快被人害死了呜呜……” 秦弗今日穿了官服。按制,亲王服紫袍,依爵位皇孙要服低一等的绯袍。 深绯的服制衬得他容颜冷白若雪,棱角分明的脸不怒自威,不过低头与许澄宁对视的瞬间,眼神倒是柔和了一瞬。 他轻推了一把,许澄宁顺势躲到他身后。 “既入我朝,何不觐见?” 秦弗的声音不疾不徐,掷地有声。 西陵王女看他看得两眼有些发直:“你是何人?” 秦弗神情没有半分松动:“依礼,外来到访者才应该自报家门。” 西陵王女嗤地发笑:“你们不都知道了吗?还要问。我乃西陵王女倪娅,我王兄凡著,这下明白了?” “无国书在手,无使团跟从,便不能证明尔等身份,还请随往大理寺走一趟。” 秦弗强硬地下了命令,忽然有道文弱的声音阻止道:“来者是客,皇弟怎可动辄牢狱相逼?” 许澄宁扭头一看。 咦?端王世子居然也在? 还跟秦弗并排站在一起,同样鲜艳的绯色,可刚刚她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环顾周围人的反应,许澄宁发现这么惊讶的好像不止她一个。 不怪旁人如此,只能说端王世子长得也很不错。只不过瘦条条的没有气势,被秦弗衬得极不起眼,像个跟班似的。 堂兄弟俩其实眉眼间有少许形似,但却像青竹与芦苇,璧玉与珉石,孰优孰劣,太好判辨了。 秦弗道:“乱入我朝者,恐是居心叵测之徒,难道皇兄愿为他们的身份作保?” 端王世子塌了肩,刚鼓起的一丝气势啪地没了。 凡著噙着笑,愉悦道:“这位应该就是大魏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皇孙秦弗吧?本宫听说过你。” 比大魏皇帝和所有皇子都要难缠的角色,怎么能不让他注意呢? 凡著仍坐在原位,面不改色,甚至口中低低吐出嘶嘶两声,蟒蛇立刻摇摆着粗长的身子往前。 “哎呀,阿帕尔怎么不听指令了呢?”他说话的声音含笑。 蟒蛇甩尾,滑行得越来越近,前半截竖着抬起,蛇首抬得比人的头顶还高,许澄宁在秦弗身后探出头,恰好看到一只黄色的、凸出的竖瞳蛇眼。 端王世子已经吓得躲到人群后去了,秦弗还岿然不动,在巨蟒张开大口将要袭来时,突然抽出长剑一挥,银光如电,由大张的蛇口处始,将蛇的上半截纵向劈成了两半。 刹那间,黑色的血浆四溅,伴随着无数惊恐的叫怕声。 蛇落地时,它完好的下半身还在不停地扭动摆尾。 胆小的公子小姐们都颤抖地捂住了眼。 “阿帕尔!” 倪娅大声尖叫,厉声质问秦弗:“你竟敢杀了我的爱宠,这就是你们大魏待客的态度?” 端王世子咽了咽口水,这时也不知该不该上前,便远远观望着秦弗。 秦弗挽了个剑花,把沾着黑血的剑丢给单右。 “按制朝见者方为客,二位越过关卡检查出现在这,便不是以使臣的身份。既非使臣,有罪当罚。来人!” “在!” “把彭公子和巨蟒的尸首抬到彭府,告知彭大人经过。” “是!” “单左,将人押往大理寺。” 倪娅瞪大眼:“你敢……” “王妹。” 凡著制止住了她,含笑看了一眼秦弗,道:“我们去。” 秦弗带来的人很快执行下去,乱糟糟的彩云间慢慢恢复了平静。 谢琼雯抚了抚胸口,悄悄在谢琼韫耳边道:“高婵嫁的是个什么人呀,一遇到事就躲得远远的,比寿王世子差远了。” 谢琼韫微弯了弯嘴角,看秦弗安排好了一切离去,她们便也打道回府。 上车之前,她让谢琼雯自己一辆马车,把谢容斐喊到了自己的车上。 “哥哥,柳文贞对你的心意你应该看得明白,哥哥可切莫昏了头脑,被她迷了心魂,她不适合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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