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几人走远。 沈春行溜达到“闲人”旁边,抻长脖子瞅了几眼。 此处的河道极浅,约莫能没过脚腕,与其说是河,更像是积水成潭的一汪泉眼,只是看不到尽头,从后山一直蜿蜒向远处。 “瞧出什么究竟了吗?”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老宋指了指水面,语气平淡没有起伏:“这矿怕是不好开。” 他给沈春行解释。 “经过我的观察,矿脉应是埋在河道底下,先前裸露出的矿石,应是经由那处山体,被河水冲刷出来……” 沈春行听得直皱眉头:“您老直接给我说结论吧,整太复杂,我也听不懂啊。” 老宋瞥她眼,言简意赅道:“要想开矿,先开山,后填河!” 这个答案显然已经被俩人讨论许久,终是未找到更好的方法。 古代没有现代的那些大型设备,开矿本就是一件极危险的事,如今多出限制,更是难上难。 王有才直起身,望着清澈的水面,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容易的事儿!丫头你别急,容我们再研究研究,实在不行,再多找几个老家伙来,总能有法子的。” 沈春行压根就没急过。 她又不准备起兵造反,薛永安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前线打仗的事,总归与二人无关。 那矿挖不挖,什么时候挖,且还需要斟酌,如今被迫搁置,也就那么回事儿。 而在给姜氏送葬后,狭村再度进入忙碌的春耕中。 等到把地全都翻过一遍,刁氏才想起件重要事。 “你想好了吗,咱当真要种蜀黍?” 先前吃年夜饭时,沈春行曾在饭桌上跟王有才讨论过酿酒的话题,刁氏当时还心存疑虑,可随着涮菜的大卖,她对做生意多出不少兴趣。 乡亲们亦是如此。 如今大伙儿手里头都有些闲钱,再不需要赊种,可地里头该种些什么好,他们也拿不定主意,总想着要看看沈家的意思。 “想好了,当真。既然眼下并无禁酒令,这伸手就能挣到的钱,为何不要?” 酿酒费粮食,每逢灾年,朝廷都会禁止酿酒,可也正是因此,才让酒价一涨再涨。 近几年,夏渊的局势其实并不好,外敌环伺,内有灾患,正是粮草紧缺的时候,可偏偏朝廷竟无所作为。 这笔银子,能挣,而且得尽快挣! 不从京城那帮富得流油的大户身上薅足羊毛,拿什么来建设这快成废土的偏远小城? “再问问本地人,看往年都种些什么粮食,让大伙儿都多开几亩荒地,反正在这里屯田不花钱,不囤白不囤。” 招他们这些流民来,本就是为集粮,沈春行还是分得清主次,只是原先一人一亩地的任务,完全可以变成两亩,甚至三亩……左右就是多交点税。 至于大伙儿能不能承受的住这份辛苦,那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穷人想活,总得豁出去一身骨血。 狭村里的女人孩子是如此。 沈家亦是如此。
第114章 须得走好每一步 春雷骤响,一场小雨后,沉睡许久的大地被渐渐唤醒。 随着天气回温,田埂上多出调皮孩童,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用幼小的身躯扛起锄头。 鸟儿从他们眼前飞过,蚂蚱在草丛里穿梭,然而那些鲜活有趣的小生命,却只能换来一个馋兮兮的眼神。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正值青壮的汉子们大都去了远方,为着一个命令死守边关,连能不能活着回来都尚未可知。 在这种时候,甭管是老是少,是男是女,都得咬着牙顶上,唯有先顾好家里,才能有心思去惦记亲人。 沈家一共开了十亩地,算不得多,却也不少。 虽然有着杨一在,能顶上好几个壮劳力,其余人也没偷闲,皆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就连做饭的活计,都交给了沈知夏,忙起来时,也顾不得啥滋味,能熟,能吃饱就成。 期间,薛永安偶尔会来帮忙,住上一两日,回县城办公一两日,如此反复。 他是牟足了劲要摆脱白面书生的形象,每回下地里干活,都特意换上短衫,赤裸着两条胳膊,让身躯得到充分的日晒。 起初,乡亲们刚发现时,心中都止不住的纳罕,觉得这人远望像是县太爷,近望……那就更像了。 可谁都不敢认。 哪家当官的能下地干活?还穿得如此不讲究? 即便就是小薛县令,那也只能当做没瞧见。他跟春丫头,自家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不过这也给了大伙儿信心,望向两人的眼神总是透着股暧昧,就差直接问他们何时成亲! 刁氏是赶走了一个又一个热心肠的“八婆”,才没让这些八婆变媒婆。 这日,农耕总算到了尾声。 正午时分。 艳阳高照。 沈知夏赶着骡车来送饭,一见她来,沈鸣秋“嗷”得一嗓子从田里蹦出来。 “谢天谢地,终于能吃饭了!” 他绝不是爱躲懒的人,也非吃不了苦,主要是,自从在常大夫的医治下,身子骨渐渐转好后,饭量就莫名变大了。 以前一顿塞半碗都可能难受,如今一顿两碗像是垫垫肚子,眼瞅着要成为继小老四后,沈家的第二大饭桶! “吃吃吃,就知道吃!常大夫给你开的莫不是猪精药……” 刁氏把农具扔上田埂,在水桶里净了净手,本想多唠叨几句,可打眼一看食盒,立马就把后头的话给咽回去,默默将自己碗里的饭扒拉了一半给老三。 “多吃点好,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敢挑食啊……” 沈鸣秋无辜地眨巴眼,戳起一块饭团子,扔进嘴里嚼了几下。 熟了,但是熟过了。 有点硌牙。 二米饭其实不难吃,关键是菜,沈知夏在厨艺一道上,比之她大姐还要没有天赋。 反正刁氏吃了两天,没作声,再去田里干活时,总不忘随身带上一小坛酱菜。 老太太很是发愁。 俩孙女,竟没一个会做饭的!大丫头还好,总算有小薛接手,二丫头……在四个孩子里,长得本来就最普通,又是个锯嘴葫芦…… 她越想越担忧,把碗一放,沉着脸道:“赶明儿起,让二丫头跟我学做饭。别老是往常大夫那边跑,一个姑娘家家的,整那些医术有啥用?总不能去坐堂吧……” 这年头,女大夫极少,基本都是专为大户家的女眷看病。 刁氏不觉得在北境能以此谋生。虽然她不指着二丫头挣钱,可总难免为几个孩子忧心。 “为啥不能?” 沈知夏纠结地扯起衣角,沈春行替她反驳。 “奶你别看眼下啊,天大地大,何处不缺大夫?若是知夏成了名医,到哪都能吃得开。做饭这种事,请两个厨子就是咯。到时候,一个做菜,一个洗碗,一个给您老捏糖人……” 刁氏被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逗笑,没好气道:“等你们有出息,我都老掉牙了,还要糖人做甚!” 沈宴冬鼓着腮帮子站起来,努力伸出手:“我要!我要!我要!” 重要的话说了三遍。 差点喷了沈鸣秋一脸饭,被他嫌弃地按到大石上。 “反正学医比做饭有前途。”沈春行转了下眼珠子,没有细解释。 依照知夏的命格,本就只能自救。再加上老三…… 两人的命运打小就纠缠在一起,须得走好每一步,方才能奢望以后。 “老夫人莫恼,这不还有我吗?我跟你学做饭呀。”葛宝儿将装盘的酱菜端到刁氏面前,献宝似的拍了拍胸脯,“我娘一直说我有天赋,可惜她走的早,没能教我许多。若是有机会跟老夫人学两手,乃是我的福分啊。” 宝儿长了张圆脸蛋,红扑扑的,很是讨喜,小嘴又够甜,加之肯干活,这些日子,给沈家帮了不少忙,愣是让刁氏把她看顺眼了。 要知道,这小丫鬟刚来时,连带着薛永安都挨了冷眼。 沈春行在外可是自称薛府的丫鬟,都是丫鬟,哪种丫鬟?老太太不得不多想。 好在俩人够本份。 薛永安一心只有沈春行,宝儿……满心满眼都是沈姑娘! 趁着葛宝儿哄老太太的功夫,沈春行走远些,朝着仍在收尾的薛永安招手。 “你天天不务正业,当真没问题?”她把一碗茶递过去。 “无妨。县衙里本就无甚大事,有我没我,都一样。” 多日劳作下来,少年不仅没有晒黑,那裸露的白皙皮肤,更是被汗珠沾染出莹润的光泽。 沈春行被晃了眼,偷偷戳了下他的胳膊,“呦,恭喜你,肌肉回来了。” 薛永安配合地凹起造型,神色不满:“还差的远呢。” 想起他以前的八块腹肌,如今成了一块白板……沈春行憋着笑鼓励:“没事,后头还有夏收秋耕,多的是机会给你。” 说笑两句后。 沈春行掰着手指说起正事:“眼下过去一个月,离柳三狼所言的时间,没剩多久了,你打算要如何办?” 祸事将近。 虽然庾苌曾言,九峰那边的麻烦交由他解决,可他这一去,再无音信,实难让人安心。
第115章 大建特建 “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薛永安说了句大实话,奈何听起来像吹牛皮。 红泸县辖内压根无驻军,防守几近于无,仅靠着那些个衙役,想要与九座山头的悍匪抗争,无异于痴人说梦。 “七座。”薛永安纠正。 他上回剿灭了六个寨子。 沈春行倒也不是不信。 可逐一击破跟以少打多,还是有区别的。 她建议道:“英雄主义要不得。实在不行,咱朝上头求援吧。” 总归这儿是夏渊国的地盘,九峰的人就算再豪横,无端端来袭,也是犯了朝廷的忌讳。 自古民不与官斗。 何况是匪! “这是自然,我已跟蔚兄提过此事,到了适当时机,自会给那些鼠辈一个教训。” 薛永安笑得意味深长,比起坐在公堂审问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他其实更擅长领兵打仗,只是这话跟苏苏说不着。 无论是九峰还是六壬城,亦或是潜伏在京城的豺狼,于薛永安而言,皆是宵小。 他自会替她遮风挡雨,换得一世逍遥。 只是光指着朝廷,依旧不怎么保险,除了找援兵外,薛永安早有计划。 “我这边结束后,你暂时就别来了吧,旁的不说,先带人把城墙建起来。” 那不到半人高的废砖头块儿,实在看得沈春行眼睛疼。 对敌归对敌,搞巷战,属实没必要! 薛永安抿紧唇,既不说好,也没反对,表情看起来不太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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