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腾出一只手来,想要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可是他腾手的动作,却让沈聆妤吓得身子一僵,手臂紧紧抱着谢观的脖子。 谢观调整了沈聆妤的坐姿,让她坐在他的臂弯里,他另一只手在她身前护着她的腰身。 “你看,下山路的风景和上山时不太相同,有另一种悠然的惬意。”谢观说。 沈聆妤摇头:“不看。” 谢观颔首,说:“好,那你把脸藏在我肩上。” 沈聆妤依言,搂着谢观的脖子,枕在谢观的肩上,将脸贴在他颈侧。她闭着眼睛,数着谢观的步子。 不知名的山雀在她耳畔掠过,落在树上昂立。 后面跟着的人时不时交谈一两句落入沈聆妤的耳中,沈聆妤连谁累了叹气要坐下歇歇,也听得清清楚楚。 细微的颠簸,让沈聆妤清晰地感觉到谢观一步步往石阶下走,而他的手握着她的腰身,将她牢牢地护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沈聆妤睁开眼睛,视线擦过谢观的颈侧,望向山路两旁的景色。 经过暴雨的摧残,有些草木倾倒,可还有更多的草木趾高气昂地迎风舒展。 沈聆妤收回视线,望向谢观的侧脸。 谢观目视前方没有看她,却说:“想亲就亲,不用请旨。” 沈聆妤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她回头看,见后面的人故意落后一些距离。沈聆妤凑到谢观耳畔压低声音,浅柔的声线一字一顿吐字清晰:“不要脸。” 谢观唇角轻扯,不仅不怒,反而很高兴。他护在沈聆妤腰侧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这下可把沈聆妤吓坏了,立刻回头去看后面的人有没有发现。好像他们都在专心走这雨后潮湿的石阶,没有注意到这边。可沈聆妤还是不太高兴地低哼了一声。 ——后面的人没看见,可是无处不在的暗卫会看见呀。 沈聆妤眸光流转,悄悄去打量周围葳蕤茂盛的草木,有些好奇那些暗卫此刻藏身在哪里。 打情骂俏的闲闲交谈下,沈聆妤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在高处,变得没有那么惧高了。雨后染着草木清香的山风吹面,吹动她的发丝,她掖了掖碎发,遥望着云雾间的远山,眉眼间蕴着柔柔的笑。 到了山下,躺在床榻上,沈聆妤感慨,山顶上帐篷里的褥子就算铺了再多层,也还是不如床榻躺着舒服。 宫人们早就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昨天晚上沈聆妤出了一身冷汗,到现在还没有沐浴过。谢观知道她以前讲究多,要抱她去浴室,却被沈聆妤拒绝了。 沈聆妤让谢观先洗,而她先去看望月牙儿。 谢观欲言又止,自己去浴室。 沈聆妤频繁地向谢观提到月牙儿,也算一种故意为之。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味让月牙儿避开谢观。 月牙儿已经被安顿到了床榻上,太医正坐在床边给她检查身上的伤,担心从山上将她挪下来的时候,加重了她的伤情。 月牙儿腿上的伤口果真又裂开,鲜血染红了包扎的纱布。 “严重吗?”沈聆妤询问。 “皇后娘娘放心,这些伤口裂开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没伤到骨头就是万幸。” 沈聆妤微笑点头,道一声辛苦。 太医退下去煎药,沈聆妤将自己从轮椅挪起身,支撑着坐在床边,她拉住月牙儿的手,叹息般呢喃:“自你赶去京城陪在我身边,跟着我吃了许多苦,一日好日子也不曾有过。” “以前你总劝我一切不幸都会过去,明日总会比今日好。”沈聆妤忍下眼底的湿意,“那你的身体能一日比一日更好吗?” 沈聆妤偏过脸去,飞快地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泪。 她不愿意在月牙儿面前哭,以前她疼的时候在月牙儿面前哭过好多次,每一次她哭,月牙儿都会跟着哭。 沈聆妤调整了情绪,让自己笑起来。她守着月牙儿,像个坐在藤椅里晒太阳的老人,絮絮自语许多过往的事情。 天色黑下来,沈聆妤弯下腰,给月牙儿整理了一下被角,柔声:“我明日再来看你,希望我的小月牙儿明日伤口不会再流血,脉象也能变得更稳一些。” 沈聆妤将一旁的轮椅拉过来紧贴着床,她一手扶着轮椅扶手一手撑着床边,让自己站起身来。她昨天晚上左腿疼得厉害,今日虽不如昨晚那么疼了,猛地站起身,还是疼得沈聆妤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闷闷地低哼了一声,才挪坐回轮椅。 沈聆妤每次挪身都要全神贯注,并没有注意到在她呼痛时,月牙儿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子转了转。 小鞋子端着月牙儿的药从外面进来,刚要把药放下去送沈聆妤,被沈聆妤拒绝:“不用送了,你照顾好她比什么都重要。” 小鞋子应声称是。 沈聆妤回去之后,魏学海迎上来,道:“陛下刚刚出去了,和几位大臣议事。特意交代过若皇后娘娘饿了不必等他用晚膳。陛下还格外交代了他不会太晚回来。” 沈聆妤向来少食,不吃晚膳也是常事,自然不会提前用。她在窗下坐了一会儿,坛纱县主和坛雅县主结伴过来。 她们两个拿了些东西来,有赠给沈聆妤的日用品,也有给月牙儿治病的草药。 两个人陪着沈聆妤说话,一副讨好的模样。 沈聆妤敏感地觉察出来,她们的讨好变得更明显,尤其是坛纱县主。说话间,坛雅县主时不时将话题绕到妹妹身上,夸妹妹的懂事娴雅。 沈聆妤最初有些疑惑,她多看了坛纱一眼,又了然。 经历了莘昊力的死,巴兴修如今对谢观越发毕恭毕敬,整日小心谨慎,如今已经是铁心将小女儿当成和亲的牺牲品。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了坛纱县主,之前怎么都不愿意的她,如今瞧上去乖顺安静,好像认命了。 两个县主变着花样地夸着沈聆妤,夸她肤如凝脂皮肤十分娇嫩。 沈聆妤用指背碰了碰脸颊,道:“最近倒是被风吹得粗糙了许多。” 她说的是实话,可即使被风吹过,她的肌肤也远比两位草原上长大的县主娇嫩许多。 坛雅县主道:“洞湘风大,气候也干燥。皇后娘娘身娇,我这里有软露膏,是我们当地人沐浴之后嫩肤之用。一会儿派人给皇后娘娘送来。” 坛纱和坛雅又坐了一会儿,告辞而去。她们退下没多久,坛雅县主就派人将软露膏送了来。 沈聆妤好奇地打开瞧。圆圆的一大罐,盖子一拧开,沈聆妤便闻到了一股十分好闻的沁香。 她很喜欢这个味道,忍不住多闻了闻,又用指腹沾了一点抹在手背上。这软露膏不仅味道好闻,质地也极细腻轻柔,肉眼可见地融于她的手背。沈聆妤想着一会儿沐浴之后用一些。 谢观心情很差,他黑着一张脸迈进来,一抬眼,看见沈聆妤坐在窗下,她低着头几乎把脸埋进一个圆盒里。 一看见沈聆妤,谢观脸上的阴沉顿时一扫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79章 “什么东西?”谢观走过去, 直接从沈聆妤手里抢过来闻了闻。 “是不是很好闻?”沈聆妤赶忙问,“沐浴之后擦身的,洞湘气候干燥, 擦了这个身上会舒服些。” 好闻吗?谢观不觉得。这破玩意儿不敌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万万分之一。可谢观望着沈聆妤的一双笑眸, 不想扫她兴头,将软露膏递还给她。 “用过晚膳没有?”谢观问。 “等你呢。”沈聆妤闻着软露膏, 随口道。 沈聆妤并没有注意到谢观因为她这随口的三个字,眼底有柔风聚。他突然俯下身来, 抬起沈聆妤的脸,在她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沈聆妤急急去推他, 拧眉软声:“吹了大半日的山风没擦洗, 脏着呢。” 谢观心情愉悦地传膳, 两个人相对而坐用过膳食, 沈聆妤没吃几口,谢观心情不错却吃了不少。 用过晚膳, 谢观抱沈聆妤去浴室, 将她放在热水里。在倡狮台上的时候沐浴的次数实在是少,而且环境远不敌这里。谢观让沈聆妤多泡一会儿。 “我的软露膏。”沈聆妤提醒。 谢观走出去拿了软露膏回浴室,当他将软露膏放在架子上的时候,目光在软露膏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他的视线从软露膏上移开,落在沈聆妤的身上。她清水没过她的胸口, 随着她整理头发的动作,水面微漾,一波又一波地亲吻着她的锁骨。 谢观突然很羡慕此刻将沈聆妤包裹的洗澡水。 沈聆妤将头发放下来后才发现谢观盯着她瞧, 她顺着谢观的视线望过去, 发现他正在看着她的胸口。 沈聆妤微怔,端正的脊背稍微往下弯一弯, 去往水里藏。可是浴桶里的水很清,什么都遮不了。 她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谢观的眼,谢观走过去,抬起一只手搭在桶壁上。他修长的指微蜷,闲适地轻轻叩了两下桶壁。 沈聆妤望着谢观的手,仰起一张寻常带笑的温柔娇靥:“不出去吗?” 谢观轻叩桶壁的动作停下,他用手肘横压在桶壁上,俯下身来与沈聆妤平视。 “要赶我出去?”他问。 沈聆妤觉得他这问题问得奇怪,她摇头,说:“随你。” 她这身体,从上到下没有哪里是谢观没见过没碰过的。沈聆妤应当早就不介意谢观的目光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没圆房的缘故,沈聆妤很多时候在谢观的注视下还是会觉得不自在,会害羞。 谢观伸手,手掌贴着水面,掌心被温热的洗澡水洇湿。他用被水打湿的手,沿着沈聆妤的锁骨轻轻地抚过,从内至外,最后握了一下沈聆妤纤细的肩头。 他说:“一会儿我给你擦那个……什么膏。” 沈聆妤咬了下唇,接话:“软露膏。” 谢观摸了摸沈聆妤的头发,将搭在她另一侧肩头上的一缕长发挑开,然后走了出去。 沈聆妤望着谢观走出去,她抬手,将手心贴在自己的心口,感受有些乱的心跳。 有一件事,沈聆妤一直不懂。 谢观对她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沈聆妤自己也承认谢观对她极好。在外人眼里,他们一刻也不愿意分开,如胶似漆。可是外人一定想不到,他们两个人至今没有圆房。 沈聆妤不懂谢观为什么没有一直没有真的要她。 当初成亲时,他两日后就要出征,担心疆场凶险有去无回,故意没有与沈聆妤洞房。他让她等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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