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跺了跺脚,乖乖地和他走了。 自小到大,无论她做什么,父皇和母后都是宠着惯着的,唯独这火,她一碰就会被狠狠训斥,甚至被关禁闭。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但显然,目前她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诶——这就走啦?”苏欢在风中凌乱了半刻,忙追了上去。 - 裴渊带着江禾回来时,水边的小木屋几乎都要翻了天。 “哈?他把咱公主给捉回来了?” “他?哪位?” 江禾低着头,一溜烟溜到她自己的书案前,捡起根毛笔假装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太羞耻了,她实在不想和他们说话。 “都安静。”裴渊随意敲了敲桌案,对于“国子监死亡木屋”这种传说他亦有所耳闻,说是这座木屋里汇集了朝堂上最为尊贵的几个世家的子女,甚至还有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任何一个先生都要绕着走。 作为国子监的新晋官员,这等好差事自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我是裴渊,新来的教书先生。”裴渊言简意赅,“负责你们今后所有的课。” “什么?”将军家的世子第一个跳起来,大声道,“你的意思是,教我们书法的那个美女姐姐以后不来了?” 裴渊点点头。 “那,那个绝顶好看的琴师哥哥呢?”尚书家大小姐一拍桌子,“不来了?不来了?” “我说了,是所有课。”裴渊环视一周,“我自觉也挺好看的,也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可以多看看我。” “……” 无、耻。江禾愤愤地在纸上落下这两个字,下一秒那纸便在她眼前滑走了。 “辱骂先生,是为无礼。” 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评价,却彻底惹恼了江禾。 她爬上高高的凳子试图与他的身长持平,怒斥道:“你为何总是找我麻烦?我随意写两个字练练笔,你便要对号入座!” 见她那副在凳子上摇摇欲坠的样子,裴渊微叹口气,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在他怀中半刻,江禾只觉有一阵淡淡的冷梅香在鼻尖萦绕,她贪婪地吸了一口,心中不由想,这个季节,他身上从哪里染的梅花呢? 如此念着,手却不由自主地去抚平裴渊方才被她弄皱的衣襟。 “莫要冒犯先生。”他好看的眉眼此刻仿佛蒙了霜,轻轻后退一步拉开了与江禾的距离。 见她还欲有所动作,裴渊伸手握住她纤细的玉腕,未及她反应,宽大的手掌便轻轻在她掌心落了一下。 “你……竟敢打我?” 江禾莫名有一阵酸楚情绪涌上心头,抽出手用力地推了他一下,他看着高大,身子却薄得很,平白受了她的力,不由得踉跄了几步。 “我这辈子都不会上你的课的。” 她留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 “母后!他简直太过分了!”朝凤殿内,江禾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新来的先生,“他凶狠,他腹黑,他还打人!” “看看,把我们的宝贝禾儿气成什么模样了。”皇后着一身大气的金绣凤袍,笑得和善,“来,母后特地为你准备的糕点,吃一块。” “还是母后好。”江禾得了爱吃的糕点,一下子又变得笑盈盈的。 皇后将她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笑道:“禾儿是说,今日国子监来了个年轻的先生?” “对呀对呀,他一来,把所有的先生都赶走了。”江禾满足地咽下一口,“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可惜凶得要死。” 她将她的小爪子伸到母后面前。 “您看,我这可怜的手……” “白净得很。”沉稳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少年一袭深蓝半龙宽袍,款款行至皇后面前,俯身一礼,“见过母后。” “它曾经红过!”江禾委屈巴巴地跑去拽他的袖子,“太子哥哥,你要为妹妹做主啊。” 来者正是江禾的双生兄长,江晏。江晏自一出生便被定为太子,他倒也不负众望,诗书骑射都做得好,如今已开始处理简单的政务了。 “好,为兄这就上书把他调走。” 江禾正欲点头,忽然想起那人撞破自己在后山用火的情景,遂瑟缩了下:“不行不行,算了吧皇兄。” “怎么又不行了,”江晏调侃道,“莫不是在后山……” 江禾连忙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停地使眼色。 “后山如何?”皇后笑着看他俩打闹。 未及江禾给自己找补,一个慌慌张张的长脸丫鬟突然跑进来,跪倒在地上:“不好了皇后娘娘!国子监……国子监后山起火了!” 作者有话说: 小禾儿炸毛.jpg
第2章 起火 皇后一众人赶到的时候,火虽已被扑灭,本该葱郁的草木却被烧得枯黄不已,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难闻气味。 “为何会起火?”皇后厉声道,“司业,怎么回事!” 白胡子司业忙跑过来,慌张拱手:“娘娘息怒,臣已派人在查了,许是天干走水了也未可知。但请娘娘放心,臣定会给出个交代。” “母后,眉儿或可一试。”自称眉儿的女子披一袭鲜亮的宫衫,眉眼间透露出几分娇媚。 江禾见到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位正是和德宫那位徐娘子诞下的大公主,比她长上几岁,素来与她不对付。 江眉儿虽是依律唤皇后娘娘为母后,但落在她耳朵里却让她膈应万分。 “你要怎么试?”皇后挑挑眉,有些不耐。 “眉儿听闻火情,自是万分焦急,想着尽快为父皇和母后分忧。”江眉笑着吩咐宫女将东西拿上来,“所幸天可怜见,倒真让眉儿找着线索了。” 江禾仔细一看,顿时浑身冷汗。 正是她偷摸烤肉用的烧烤架! 江眉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不知是哪位监生如此馋嘴。” “你这分析,甚是可笑。”江禾轻哼一声,“一个已经熄了的烤架,它凭什么引燃山火?我看是有人蓄意纵火才是。” “够了。”皇后只觉一阵头痛,“你直说便是,这个烤架是谁的?” 还未等江眉儿开口,一直沉默的江晏却大跨一步,拦在她前面:“回母后,是儿臣贪玩了。” “皇兄,禾儿知道一向怜惜皇姐,可是这种事情你也要替她揽下么?”江禾鼻头一红,薄薄的水雾就攀上了她的眉睫。 “你胡说什么?”江眉儿急了,“若真是我干的,我何苦在这里自导自演?” “禾儿不知道。”江禾抽抽搭搭的,如墨般黑亮的发梢伴着她的动作轻贴在莹白的肌肤上,“禾儿嘴笨,整日里不学无术,辩不过皇姐。” 江晏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好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今日明明有人亲眼见到你与苏欢在后山点火,要不要我请证人来当面对峙?” “不必麻烦,皇姐说是便是了,禾儿不会为此事与皇姐争执的……” “好了,莫要再说了。都是一家人,伤了和气就不好了。”江晏温和道,“母后,儿臣身为太子,对姐妹管教不严,请母后责罚。” “哼。”皇后冷冷的睨了江眉儿一眼,“果然是那狐媚子养出来的女儿,瞧把太子的心都勾过去了。” 江眉儿心下恼怒,却不敢发作。她的母妃才是最早承恩的人,也是最早诞下皇嗣的人,如今却只能看着皇后在六宫撒野。 “母后,我……” “行了,这大热天的害得本宫跑一趟,”皇后心疼的抚了抚涂着杏白露的双手,“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见他们各怀心事的走远,江禾低嗔一句:“真是活该。” “禾儿,”江晏收起笑容,“无论如何,你私用火种是真,回宫好好反省,近几日不要出来了。” “好,多谢皇兄不告状之恩。”她嘿嘿一笑,扑到哥哥的怀里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甜甜道,“遵命。” - 昭阳宫。 白玉杯盏纹着金丝腊梅,满盈着一汪微凉的清茶。 “后山起火这个锅也敢让我背,”江禾冷哼一声,“就不怕我把她那点事抖落出来?” 一旁的侍女忙上前为她轻揉玉肩,附和道:“那个人可真是恶心,依奴婢看,分明就是她放的火。” “母后身体不好,尤其是天热的时候最易发作,我不愿意过多起争端。”她抿一口清茶,落肚三分凉意,“晚上,我好好陪她玩玩。” “还是我们小殿下最会心疼皇后娘娘。” 江禾伸展腰肢,舒服地一掀珠帘,朝玉榻上一躺。 “不过现在,关禁闭倒也不错。终于不用去念书咯!” 正忙着庆祝之际,上好的镂花木门被轻轻推开,她一个打滚起来,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月已上梢,玉兔正送梦于人间。裴渊携着漫天星辉而来,疏朗的眉目愈显俊逸,烛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极长。 “裴……裴……” “裴渊。”他不咸不淡的开口,将书卷摊在她光秃秃的书案上,“这几日小殿下去不了国子监,太子殿下命我到昭阳宫来讲学。” 看着他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江禾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来?她是如何知道我下午的事的?” 裴渊手下动作未停,静静地为她铺好洒满金粉的宣纸。 “裴渊,是不是你告的密?” 她一动,手腕上的银铃也随之响闹,裴渊盯着,一瞬间有些失神:“这个铃铛……” “什么?”江禾重重地摁住他布纸笔的手,“本宫在问你话,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抱歉,但小殿下冤枉臣了。”裴渊的身长跪在她面前,尚比她要高出些许,“既已应下,绝无泄露的可能。” 他的语气异常笃定,仿佛带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般,让江禾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他。 “哼。”她俯身去看他,换了话题,“你认识这个铃铛?” “臣不认识,方才看错了。” “这是我三岁的时候,一个很喜欢的人送的,我一直戴着它。”江禾忽然凑到他耳边,声音诡谲,“但是,他已经死了。” 裴渊的手微微抖动一下,却依旧跪得笔直。 “听完是不是觉得背后凉凉的?”江禾大笑起来,落在他眼里却甚是明媚夺目,“叫你白天凶我。” “不知小殿下如此爱哭,臣今后会注意分寸。”裴渊起身,随意翻开一本书,“今日讲的,可记住了?” 江禾听罢刚要骂他,转头却看到晚风将几片落英自雕花窗楹外卷入,落在他藏青色织竹云纹官袍上,满室上好的熏盏,掩不住他身上幽幽的冷梅香。 他修长的指节正扣在一段骈文上,等着她的答复。 “有些不太清楚。”她愣愣地开口,音色略显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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