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严著坐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也不理会他的哀求,随后便起身出去了。 到帐子外面,那看守的亲兵走上来问道:“大帅,这人怎么处置?” “按军法处置。” 第二日一早,姜严著把该吩咐的事都吩咐了,便带着那封鲜卑文信件和军令牌,跨上马赶回了云中城,进城这日,正好赶上老郡王出殡。 北境开战的消息,也是老郡王出殡当日晚间传进云中城的,收到消息时,姜严著正在姬阳的书房里,给她看那一封鲜卑国的书信。 姬阳这几日在王府里虽然忙乱,却也悄悄派了人盯着辽南王府里来的那几个人,这几日发现了他们频繁出入城里一家羊毛制品店,被姬阳私下养的亲卫跟过去端了,果然是个鞑靼国的秘密联络站。 她两个将这些信息和搜检到的信件放到一起,拼凑出了辽南王的真实意图。 他先是派人联络了鞑靼国,放消息让他们在北庭防守松懈的时候,前来夺取牧场,并要他们深入腹地,重创北庭都护府。 同时为了牵制安东都护府,他又另外派人联络了鲜卑,但鲜卑国没有答应,于是他便让人在鞑靼国,拿着燕东军令牌和一封假的鲜卑文信件,假装泄露军机,诱使燕东军往北部增兵,分散兵力。 正在她两个说话时,姬夕在门口敲了敲门,如今王府上下事多,有些姬阳忙不过来的,都交给姬夕代为处理。 因她兄妹二人从小关系就好,所以一些紧要事上,姬阳也并没瞒他,见他来了,便把桌上放着的那些信件也拿给他看了。 姜严著坐在一旁思忖了半晌,说道:“燕东军的增兵这两日就能到,北境应该是吃不了亏的,若是能让鲜卑国在东北边再帮我们一把,辽南王这事就坐得更实了,到时候他别说藩王了,郡王位都保不住。” “这个容易,我替你们写封信。”姬夕看完了信件,放回了桌上,“从前差一点与我和亲的鞑靼国娜日泰公主,后来逃去了鲜卑国,在她的姨妈国王庇护下,如今已是摄政王了,她可还欠我一个大人情呢。”
第118章 坐实 姬夕说完转身出去到他自己的书房里写信去了, 这边姬阳才慢慢将此中缘由讲给姜严著听。 当日凰平帝下旨同意和亲后,鞑靼国就通过安插在云中城的情报站快速收到了消息,娜日泰公主也很快得知了此事, 她不仅知道了和亲的人选, 也知道了姬夕心有所属, 正好她也不想到中原和亲,于是暗地里派人去了一趟洛阳, 面见姬夕密谈了一个下午。 姬夕本身就对此事十分抗拒, 早对这富贵荣华看破了, 经此一劝,知道娜日泰公主也是被逼无奈, 并无意前来和亲,便更加打定了主意, 随即剃发抗旨, 被凰平帝废黜发落到了寺院中。 娜日泰收到他被废黜的消息后,照常跟着和亲队伍出发, 走过边境线后, 便看准时机与鲜卑国派来接应的人一起逃走了。 娜日泰的姨妈国王,早早地收到消息将她接入了宫中, 也知道了姬夕被废一事,所以笃定中原不会主动发兵前来要人。 果然后来燕东军不仅没找鲜卑国的麻烦, 还在鞑靼国派兵前来要人的时候,帮了鲜卑国一把, 逼得鞑靼退了兵才罢。 自此娜日泰公主便决定不再回国了,只是安心留在鲜卑替姨妈打理日常事务, 因能力出色,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 便在鲜卑国朝中站稳了脚跟,官拜督师,加封了摄政王。 姜严著听了,点头称赞道:“这娜日泰公主真是既通透又有胆识,早我还疑惑怎么她那么有胆量跳车逃跑,难道不怕我朝与鞑靼联军对付鲜卑,原来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姬阳听了苦笑道:“也是她幸运,遇到了我哥哥这样一个痴人,那么容易就被说动了。” 姜严著倒不以为意,“能成事者,总是运气与实力缺一不可的。” 她两个正说着,那边姬夕已写好了信来,又让王府里懂鲜卑文的吏臣,翻译誊抄了一份,两份书信装到一起。 姬阳细看了看,没有问题,便叫人派快马加急去往安东都护府在鲜卑边境的大营,姜严著也拿了自己的腰牌,跟那信放在了一起,让燕东军边境大营另外派快马将此信送入鲜卑国王宫。 等事情办完,姬阳见已近二更了,便亲自送了姜严著到给她安排好的小院安置。 姜严著进来见此院中正房边上也有一间小书房,想着心中有件事未了,便点了灯到书房里写了一封信,这信是要写给知意的。 知意如今除了接任姜严著从前的碎叶镇镇守使外,又兼管着疏勒镇和于阗镇两处兵马调度,也在安西都护府内挂职了一个司马头衔,可见安西大都护姚苏锦十分器重她。 因她事务繁多,亦且兼管多处军镇,所以目前已早不在碎叶镇常驻了,从前姜严著在龟兹的抚远将军府邸如今给了知意,改成了武安侯府,她这封信就是准备让人快马送去龟兹给知意的。 信中除日常问候外,也讲了在北庭遇到她哥哥的事,连带着将从前送他到北庭牧马以及这次叛逃被抓等事都说了,她本不想让知意的亲人直接死在自己手上,以免与她因此有什么隔阂,可是又犯不上为了这么个人,罔顾军法,也并不想瞒着知意,所以还是将事情原委写了下来。 停笔时正好听到窗外三更梆子响,她将墨吹干,叠好信纸装起来,才从小书房里走到卧房安歇。 第二日,姜严著从小院走出来时,正见姬阳带了人,往门外去送姬夕。 因他奉圣旨回来参加老郡王葬礼,如今老郡王已出殡,他便不能再留在云中城,需得立刻回洛阳复旨,然后再回白马寺继续修行。 姜严著见王府里人都跟着去送,便也走出门来,见姬夕正要上车,回头跟姬阳招了招手,转头又见姜严著站在后面,遂转过身来双手合掌朝她行了个佛礼,然后转头上车去了。 几日后,云中城接连收到前线战报,鲜卑国派出了五万大军,在东北边与鞑靼国交界的地方咬了他一口。 另一边鞑靼国与北庭都护府交界处,因燕东军调来了两万援军,使得这一战鞑靼国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又不甘心撤退,正在胶着间,听闻后方被鲜卑国偷袭了,领军大将不得不收兵回援。 但北庭边境距离鲜卑还有很长一段路,鞑靼国回援的兵马抵达时,东北边一片牧场已经被鲜卑占领了,这下子鞑靼国坐不住了,国王在王宫中对辽南王破口大骂,称自己吃他耍了,不仅没能夺取南边的牧场,还在东北边出了这样大的损失。 这时有安东都护府安插在鞑靼国的细作开始在其国内活动,私下说动了几个大臣,劝说鞑靼国王不要轻易吃了这个哑巴亏。 那国王本也是个眼高于顶的糊涂老男人,听了劝说,越想越生气,便让人写了一封国书,发到洛阳,怒斥大齐朝使下作手段害他丢了东北牧场。 这国书一到了凰平帝手中,事情便闹大了,她见国书中写道辽南王私下联络鞑靼国,要与他们里应外合,奉送北庭牧场,当即勃然大怒。 本来江南的事就让她心中对祁王十分不痛快,如今又出了辽南王的事,一想到他次子在安东都护府这样不安分,一定是还想趁机插手燕东军的指挥权,图谋不轨。 于是凰平帝急召了祁王入宫,在长信殿里将他痛骂一顿,又下诏命辽南王做速进京谢罪。 姜严著见北庭战事平息,便在云中城告别了姬阳,回到蓟州这日,正巧碰上辽南王的仪仗出城。 她在离城一里的地方,骑着马看那仪仗队缓缓走过,因是进京谢罪去的,所以仪仗中的鼓乐队都收了声,华盖宝顶车看上去也是灰扑扑的,车上的璎珞随着行驶有气无力地摆动着,后面举幡旗伞的礼队看上去也有些蔫头耷脑的,她冷笑着看那队伍缓缓走远,才策马进了城。 进城后,她先去城防大营报道销假,那大营统帅见她回来了,请她到营房里喝茶聊了两句,又想着还得让她早点回府好叫老姜侯放心,所以不多时便送了她出来。 她回到舒园先给老太太请了安,此刻老太太正在后院花棚里给她新培育的那几棵花苗儿移盆,身边是大女使龙泉和泰阿两个人在伺候。 老太太见她回来,笑着招手叫她过来,“事情还顺利吗?” 姜严著上前行了礼,接过龙泉手里的小铲儿,帮着老太太培土,笑道:“顺利极了!”说完她从怀里摸出先前从知意的哥哥身上搜查到的那一枚燕东军令牌,递在老太太面前看,“事办完了,这牌子也好物归原主。” 姜老太太看了看那令牌,笑呵呵地令龙泉接了收好,说道:“你忙了这一个月,回去好好歇着罢,晚上再过来陪我吃饭。” 她又行了个礼,将铲儿也递回给龙泉,从老太太的花棚里退了出来。 出来后,姜严著也没急着回自己院子,先去给母亲请了安,又到二姨妈院里,找了一趟姜邱宜和姜邱宁姊弟两个,把在云中城与姬阳的谈话悄悄和她两个说了。 又把姬阳托她带回来的信物交给了姜邱宁,他听说姬阳有意联亲,两颊绯红,接过东西给姜严著作了个揖,就跑出去了。 姜邱宜见他不好意思,笑着说道:“这下他可放心了,大阿姊不知道,这一个月,他真是坐立难安地盼你回来,如今好了,安心等着做燕安王后了,哈哈!” 姜严著听了笑道:“我看没准儿不是燕安王后,说不定等到成亲,已是燕王后了。”随后又在她房里说了会儿话,才从这边出来,回到自己院中。 刚一进门,就有执事人禀道:“大姑娘,今日一早有封龟兹发来的信和一盒东西到了,放在了书房案上。” 她一听,知道这必然是知意的回信了,忙走进来拆信看。 自从她离开碎叶镇,先是去了蜀中,后来又去江南,时常到处奔波,所以极少能与知意通信,至多不过传隼给她写几个字,这两年来还是第一回 这样郑重写了书信送去。 知意也知道她总是在外忙碌,送信也没个准地方,西域离得又远,怕给她添麻烦,所以也不好写信给她,只能从邸报里查看她的近况。 这次收到姜严著的信,知意格外兴奋,回信也写了许多,姜严著从厚厚的信封里抽出来一看,竟有满满七张纸,这对于提笔就发愁的知意来说,可真是十分难得了。 姜严著细细看了,她在前面就写了她哥哥的事,话并不多,只是说:“叛逃就该按军法处置,别跟人说此人认得我,丢我的脸。”后面便没再提起,只写了如今安西四镇的现状,写她每日怎样练兵,又写她提携了哪些部下,还写了如今陇右军的披甲率又提高了两成,甚至连碎叶镇猪圈扩建的事都写了。 洋洋洒洒,字里行间满是骄傲,仿佛能看见她期待夸奖的得意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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