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更天,她才又继续睡去,姒孟白就在她床边,又坐到了天亮。 到第二天,姜严著已经能坐起来了,早上小医女又来给她换了次药,看着她的伤口愈合的很好,笑着说:“已好多了,今晚再加换一次药,好得更快些。” 姜严著轻轻点头道谢,让姒孟白好生送了她出去。 吃过午饭,她也能下床溜达溜达了,好在这次的伤都没在腿上,所以不怎么影响行动。她想等伤口不渗血了就赶紧回城,丹羽和知意一定都急坏了。 哈孜叛逃,他在城内那些部下亲信一定不会束手就缚,不知城内现在境况如何,也不知姚章青能不能压得住他们。 她想,还是得先给姚章青送个信儿回去。于是将护卫队队长叫了来,叫他派个妥当人快马回城,只说是商队有事要报,进城后单独找到姚章青,将姜严著此刻在俱蓝村的消息告诉她。 这些商队人马都是她从燕东军里挑的精英,很靠得住,等队长走后,到了晚上,她正在床上靠着,听见姒孟白走进外屋,她轻轻唤他来。 姒孟白走进来,见她精神比先更好了,笑问道:“是要喝水吗?” “我想洗澡。” 他皱了皱眉,走到她床前,温柔劝道:“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先不洗吧?” 姜严著只是看着他:“我要洗澡。” 他想了想,说道:“那我去问问医婆,若她说能洗,我就给你烧水去,等我。” 说完转身去了,到得医婆屋里,才发现小医女不在,原来是村头有户人家生了急病,将她请去了。 医婆听他说姜严著想洗澡,说:“洗也无妨,伤口都在肩膀脖颈和上臂,那院里有坐浴桶,你烧些水让她坐在里面洗洗可以,只别将水打湿伤口,也不要泡太久,别超过两刻钟。” 姒孟白在一旁认真听了记下,那医婆又指了指一旁的一个小药罐:“我孙女儿着人请走了,她捣好的药在这里,你拿了去自家换药吧。” 姒孟白道了谢,拎着药罐回到东小院,找到了坐浴桶,从井里打了水,支了炉子烧水,等水开的时候,他将这桶里里里外外洗了三四遍,又用第一桶烧好的水烫了一遍。 他将洗干净的浴桶搬到外屋,又足足烧了十二桶开水,一点点凉温再倒进浴桶里。 他试了试水温,正正好好,便到里屋来喊姜严著,她走出来见水已好了,几条浴巾搭在一旁架子上,点点头:“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姒孟白将东西放好,把屏风打开,退出了屋子,将门关好。 姜严著将衣服慢慢脱下来,伤口已不那么疼了,只是脱衣服拉扯到时,还是有些皮肉发紧不适。 她踩着浴桶边放好的小凳,一只脚踏进浴桶,温热的暖流瞬间传遍全身,随后整个人站了进去,慢慢坐下来。 她不禁长出一口气,舒服,真是舒服极了。这几日的疲惫和烦闷,几乎是瞬间消散。 她拿着一条浸了水的手巾,慢慢洗着。姒孟白担心她泡的太久,影响伤口,于是在外面给她记着时间,快到两刻钟时,便在门口敲门提醒她。 过了许久,才听她在屋里说道:“你进来吧。” 姒孟白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来,见她已换好衣服进了里屋,问道:“医女来了吗?” 姒孟白说道:“医女着人请走看病去了,今夜不回来,我拿了药在这里。” “好,那你来给我换药吧。” 他拿着药罐走进里屋,只见她将头发松松挽了个髻,上身穿着一件白色抹胸衣,下身穿着一条宫绸暖裤,面朝里背对着他,盘坐在床上。 姒孟白有些愣神,她昏睡的时候,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但她此刻醒着,倒叫他有些紧张。 见他迟迟没动静,姜严著微微回头:“你在磨蹭些什么?” 他赶忙走上前来,用一条干爽的手巾,将她的后背擦擦干,又检查了下伤口,好在都没有沾到水。 他离她这样近,近得能看清她皮肤上的绒毛,能闻到她沐浴完的淡淡香气,这使他呼吸紧促,手也有些微微发颤。 药是他提前温过的,所以敷到伤口上也不会觉得刺激,姒孟白细致地将药敷好,重新将伤口覆住,将一旁的上衣拿来给她披上。 姜严著慢慢将衣服穿起,回身说道:“我先前打发回城报信的兵,很有可能今夜就回来,你帮我留意些,若他回来了,不管多晚都立刻带来见我。” 他郑重点了点头,将外屋的浴桶和杂物收拾完,见里屋已熄了灯,便在外屋躺椅上歇下了。 果然到四更时分,那男兵回来了,因姜严著先前有吩咐,所以他径直来到医婆家小东院里,悄悄扣了三下门,两短一长。 姒孟白听到声音,赶忙坐起身来,几乎是同一时间,里屋灯也亮了,姜严著披衣走了出来。 男兵走进来,向姜严著行了个礼,说道:“姚副帅为找将军,派了数支侦查队过境,获悉了哈孜叛逃一事,随后他在城内的部下起兵被镇压,姚副帅已处决了他留在城中的所有副将和若干亲随。又增派了三千人去落月岭,她说明日会再派一千人前来接将军回城。” 姜严著皱了皱眉头:“落月岭出什么事了?” 那人回:“落月岭无事,只是增兵防守。” 她听完立刻明白了姚章青的意图,看来城内还是不稳,所以她加派人马到落月岭,只是为了在必要时刻让姞项玉带兵回援。 于是姜严著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准备好明日回城。”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神风 第二日一早, 姜严著披衣从屋里走出来,见姒孟白已收拾停当。她走到门口来,遭冷风一吹, 倍觉精神。 先前她来时穿着的衣服, 有多处破损已不能再穿, 只有里衣是完好的,所以她此时身上披的是姒孟白的一件纩衣。 她刚到门口, 就见姒孟白从院里走过来, 手里拿着一件大毛斗篷, 见她站在门口,忙走上来将斗篷为她披上:“风大, 当心着凉。” 姜严著系上斗篷,微微笑道:“这几日有劳你了。” 姒孟白也笑道:“将军这样说, 是同我见外了。” 姜严著歪头看他:“那你口称将军, 就不见外么?”见他一愣,她随即笑道:“以后叫我见微就行。” 话毕她二人相视一笑, 姜严著拍了拍他肩膀:“好了, 走吧。”随后她们走到正院,向医婆道了谢, 姒孟白留了重金相酬,那医婆又给她装了些药, 嘱咐她回去了也要再换两天药。 姜严著将药收下,说道:“可惜医女还没回来, 我不能当面道谢了,请婆婆代为致意吧。”说完二人离开了这座小院。 此时护卫队也已将姒孟白从波斯带回来的货物装好了车, 正在村口等她们。正在她们刚要出发的时候, 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战马的嘶鸣, 一匹浑身乌黑的骏马从村外林间往这边跑来。 姜严著远远看见,眼前一亮,激动地挥手喊道:“追风!” 待马儿跑近,她走上前攀住缰绳,抚摸鬃毛笑着感慨道:“好姑娘,你果然还活着!” 说完她又细细上下查看了一番,只见追风马身上也有几处伤痕,屁股和身侧都有箭矢擦伤,好在都不算重,已经在慢慢愈合了。 因追风马身上有伤,姜严著只让她跟随商队一起走,自己换了一匹车队的黄马骑。姒孟白原想请她一起下来坐车,但见她骑在马上兴致很高,便也没说什么。 只是从车上打帘向外望去,看她骑着那匹黄马跟追风马并排走着,时不时伸手摸一摸追风马的头,他心中暗自思忖道:“追风…神风…风…?” 商队行了约有一里多地,只见前方有一队兵马,打着陇右军的旗,在此等候姜严著。这是她与姚章青约定好的,不要将军队开到俱蓝村村口,以免给民众造成不安,所以这支队伍便停在这里等她。 那边显然也瞧见了商队,不一时,一个年轻将领从队伍那边拍马赶来,姜严著不用细看也知道,那定然是知意。 她快马迎上来,见到姜严著,眼圈先红了:“伤可好些了吗?骑在马上颠簸无碍吗?” 姜严著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虽没大好,也已七八分好了,不打紧。” 知意见她精神尚可,放下心来:“丹羽阿姊还派了军医随我们同行,要不要再请个脉?” 姜严著摆摆手:“不必,走吧,别叫丹羽在城中久等。” 说罢众人合了队伍,快马急行,不消半日就到了城下,姚章青早已收到消息,大开城门,带人出来迎接。姚章青骑马上前,见她平安归来,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只是说道:“先进城,进城再说。” 于是众人都进了城,姜严著回到营房中,一应陈设皆是原样,她只留下了姚章青,二人关门在内密谈。 姚章青先是拿出了之前知意带回来的那半幅护膊,姜严著接过来笑道:“竟被拾着了,可惜做不成一对。” “怎么?另外半幅也掉了?” 姜严著摇摇头:“右边原是穿着的,但因走脱时肩甲难卸,便连着护膊一起解下丢了。” 姚章青叹了口气:“这样好料子,倒可惜了。” 姜严著笑道:“罢,不值什么。这半幅我找时间在墙上凿个钉子,挂起来,也好日后时时提醒自己这次的失算。” 话毕她两个面对面坐了下来,开始聊起姜严著不在城中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原来哈孜留在城内的副将皆知他叛逃的计划,就在姜严著和哈孜前脚刚走两日,就起兵试图夺城,好在姚章青发现及时,花了一天一夜,镇压了下去,并将为首一众人等处决了。姚章青这一番话轻描淡写,但姜严著能想象到她那时孤身守城的千钧一发之际,能有多惊险。不禁笑道:“果然我说得不错,有丹羽在,我可以安枕而卧矣。” 姚章青低头一笑:“只是这次险些弄丢了主帅,你若真有个闪失,我有何颜面回去见老太太?” 姜严著握着她的手拍了拍:“老太太是老太太,我只希望将来若再有这样事,你不是念着她老人家的恩情,而是念着我们之间的情谊。” 姚章青也拍了她一下:“我只希望可别再有这样事了!” 说完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姚章青又念及她伤未痊愈,也没久留,请她先在营房歇个晌,休息休息。姜严著回来之后,军心果然比先稳定些了,不再因先前哈孜叛逃和旧日将领被清算一事而感到惶惶不安。 过了两日,姚章青感觉军中人心已稳,不再需要外援,便派人去落月岭将姞项玉叫了回来。 这天傍晚,姞项玉从校场回到营房,手里拎着从伙房营拿的一叠胡饼和一大包肉干,正准备进屋,忽然听到有个人在后面叫他:“姞副帅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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