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可安冷冷打断:“刘公子来此定有要事,您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话一甫落,甲胄的声音突兀响起,之见一对身着皇家禁卫军的人马忽然围了过来,将赵可安与赵乾平两位公主护在身后。 而为首之人…… 赵可安仔细打量了两眼,发现居然是沈含止。 身着军服的沈含止被赵可安认了出来,便朝着赵可安清甜一笑,随后板着严肃脸吩咐手底的人:“送二位公主回宫。” 一波人马忽然涌现又忽然消失,似乎是忽然涌现的烟雾,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刘承目送着他们的离开,随后和跟在自己身边的随从道:“你说,都是喜欢公主,凭什么别人就能如愿以偿,而我却只能饮鸩止渴,我的身份难道还不如他沈含止吗?” 刘承的随从道:“公子英明神武,奈何造化弄人罢了,若不是霍淮捷足先登,公子此时怕是与公主伉俪情深,恩爱不疑呢。” 这话似乎说到刘承心里去了,只见刘承的眼帘半垂,眸光射出泠泠冷光,拳头紧紧握住,开口:“也是,霍淮死了,她就是我的了。” 他的孩子,怎么可能认一个不相干的人叫爹呢。 赵可安这边。 赵乾平被赵可安半搀半扶地扶上马车,就在她要登上马车之时,一只束着护腕的手徐徐递到了她的面前。 方才她大皇姐上马车的时候不见他搀扶,现在倒是殷勤地递过来了。 赵可安正欲搭上去的手忽然放下,转头正对着沈含止,问道:“你怎过来了?” 她们离开蹴鞠场没一会,沈含止再怎么快,也不见能如此匆忙就回去当值吧,再说,假命都是一日一日算的,从未听闻这一天都快入夜了,又回去当差的道理。 沈含止低垂着眉眼,道:“恰巧回去当值,撞上此事,便来了。” 其实吧,一点也不是巧合,他里头衣服还没换呢。赵可安走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往寺里去,正犹豫要不要换身行头护送她回宫的时候,就听闻了这件事,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沈含止回答得挑不出错来,尽管赵可安心里有疑惑,但是也问不出口了,万一是她自作多情呢? 赵乾平见赵可安久久没有上马车,于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见二人无声对峙,赵乾平了然地笑了一下:“沈世子不辞辛劳来跑这一趟,真是有心了,软软,你说是不是?” 赵可安丹唇微抿,眉眼低垂,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然后搭上沈含止的臂膀,登上了马车。 沈含止依旧举着手,望着赵可安的身影消失在车帘后,然后一脸傻笑。 正欲收回目光之际,忽然撞见一张大脸。 沈含止被吓了一大跳,抬手就呼在那人脑门上:“兔崽子,想吓死你爹啊!” 凑过去打量沈含止的乃是沈含止的手下袁归一,这人平日里和沈含止混迹惯了,与沈含止也没那么多规矩。 袁归一打趣道:“这马车里的贵人真是貌比天仙啊,把我们清心寡欲的校尉魂都勾走了。” 马车已经徐徐前行,想必这一番话马车里头的主是听不到了,沈含止也不客气:“你想有这个被勾魂的机会都没有,不必羡慕。”说完拍了拍袁归一的肩膀,追了上去。 袁归一喃喃自语:“这换了一个公主,头的心情都不一样,这二公主和三公主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尚公主吗?” 一根筋的袁归一属实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不过也无所谓,他就等着喝喜酒就行了。 转眼马车到了宫门前,按例,沈含止就只能送到这里了,赵可安也缓步下了马车。 方才赵可安在马车里询问了赵乾平是否有被刘承为难,可是赵乾平闭口不提,赵可安无奈,也只能作罢。 赵乾平嘱咐赵可安,胎儿未稳,她有孕之事不可四处声张,赵可安也点头答应了。 沈含止见赵可安下马车,见她面色凝重,他也就没有上前搭话,只能默默目送着她被轿捻接走。 沈含止站在原地忽然叹了一口气,袁归一觉得莫名:“老大,你叹啥气啊?” 沈含止望着赵可安远去的方向自言自语:“只是在想,她似乎,对自己的婚事表现得毫不在意。” 他因为被赐婚,高兴得三天两宿没有睡好觉,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欣喜,可是公主殿下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是不是无论她嫁的那个人是不是他沈含止,她都不会高兴,亦或者说,若不是嫁给她沈含止,她便高兴了。 “回吧。” 袁归一一脸茫然:“刚还挺高兴的,怎么这会又不高兴了呢?”
第16章 夏日的蝉鸣幽幽脆耳,夜里的燥热扰得人心绪不宁,细汗浸湿了赵可安的月白寝衣。 左右难眠,赵可安干脆起身,未曾惊扰任何人,无声走到窗棂前,推开沉重的木窗,一股清凉的夏风忽然涌了进来,顷刻间带走了她身上的燥意。 银白的月色悄然披在赵可安的身上,被香汗浸湿的薄衫被月色一笼,纤细妙曼的身姿一览无余。 转眼,离赐婚之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婚期就在后日了。 一直想忽略自己婚事的赵可安居然还是慌了。 夏夜浮热,一想到自己两个日要入一个陌生的地方与一个陌生的男子同床共枕,赵可安就忍不住心慌。 那日蹴鞠以后,二人就未曾再见过,可说来也怪,有关沈含止的趣事倒是从未间断过。 听闻国公爷自塞外归来,就等着参加孙子与公主的婚宴,按理说应该是阖家欢乐的场面,可是韩国公回来当天沈世子又挨揍了。 据说第二日与好友约聚时是鼻青脸肿,被人问起,他还龇牙咧嘴地解释,说是起晚了被揍的,这话自然是无人相信,但是当事人不说,谁又能知道其中缘由呢。 前几日,赵可安曾被皇帝召去勤政殿,见过那位威名在外的韩国公,怒目圆睁,不苟言笑,看着确实急具威严,看得人不不由得屏息凝神,不敢逾矩。 可沈含止性情似乎与韩国公大相径庭,他总是眉眼带笑,哪怕面无表情,他人也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清浅的笑意,生的那副模样,不说人畜无害,却也谈得上平易近人。 也不知道,宫外的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因为婚事烦心,还是和宫人传的那样,依旧谈笑风生吃喝玩乐,哪怕被韩国公罚,也能毫不在意。 夜里风吹得人愈发清醒了,赵可安站了一会,然后才吩咐守夜的宫女备水。 身上多少有些黏腻,还是清洗一下为妙。 进来伺候的是秋叶,带温水灌满整个池子之后,其他人等一一退去,浴池边就只有秋叶与赵可安两人了。 秋叶知道赵可安因为婚事在即,这几日都未曾睡好,夜里起来是常有的事,虽说做丫鬟的不能多嘴,但秋叶还是忍不住劝慰。 “殿下,有些事固然烦心,也切莫伤了心神啊,休息好,方能有精力应付白天的管事嬷嬷。” 宫里给即将出嫁的公主都安排了专门的嬷嬷传授夫妻之事,余嬷嬷便是皇后特意寻来,教赵可安男女之事的老嬷嬷,这管事嬷嬷严厉谈不上,倒喜欢背后告状,赵可安一不认真,不久便会传到皇后耳朵里,面对皇后的说教赵可安不胜其烦,所以对这个余嬷嬷自然是喜欢不起来。 赵可安也极为不明白,明明一本图册就能学明白的事,为何还要专门派一个嬷嬷来教她,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些门道,母后是怕她不通情爱被夫家嫌弃吗? “天气闷热,许是冰少,热得睡不着罢了。” 赵可安这番话也是随口搪塞,她的烦心事秋叶她们不懂,她亦不想倾诉。 赵可安的衣裳已经褪下。 白玉无瑕的肌肤配上婀娜起伏的弧度,每一处都是极致的诱.惑,细腰妙曼,峰峦如雪,如瀑墨发散下贴着纤白挺薄的直背,美得让人晃眼。 饶是看多千万次,秋叶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就她家主子这般身姿,还需学那些迎媚之术?怕是一个眼神,男人都得心乱如麻,只是主子不屑那般做罢了,能娶到主子,是那沈世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干嘛还得学那些有的没的讨好那个沈世子呢,应是那沈世子学这些讨好她主子才对。 水波涟漪之声泠泠传来,在秋叶发愣之际,赵可安已经躺入水中,氤氲雾气萦绕在她娇艳粉面之上,将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衬得愈发朦胧勾人,宛如坠着雨珠的娇花,惹人垂涎。 赵可安哪知,京城之外,韩国公府,沈含止也因为二人婚事彻夜难眠,此刻某人正披着外衣,带着一壶清酒,坐在屋檐上静静赏月。 夜色无边,心事无从寄托,唯有邀月共饮,期盼醉意朦胧,入眠好梦。 赵可安与赵嫆的婚事订在同一日,司天监测出了个好天气,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大清早,房皇后与太子就来了赵可安的寝殿。 一早宫女就已经给赵可安梳妆完毕,满头翠华,耀眼夺目,还差几只簪子没能戴上,房皇后抬手屏退满屋子的宫女,给赵可安将珠钗戴上。 赵可安视线落在房皇后指尖殷红的口脂上,不用想也大致猜到,许是先去了赵嫆那边,然后才转头来的她这里。 方才心里涌现的一丝欣喜此刻突然化作烟雾,赵可安眼睫落下,盖住了眼底的失落。 房皇后却似乎未觉,依旧仔细地给赵可安梳妆,一边道:“我们软软长大了,今日之后就再也不是小姑娘了,虽说出嫁从夫,但是我们软软是大乾至高无上的公主,旁人若是敢欺你,母后叫他好看。” 一旁的赵广颂也急忙附和:“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赵可安眉眼微弯,眼底的笑意清浅,美丽的脸上似乎被了一缕阳光扫过一般,短暂地生动了一下。 赵可安淡淡开口:“母后莫要担心,软软会照顾好自己的。” 赵可安的话虽说答得人心温软,但房皇后脸上却不见笑意。 自那次赐婚以后,她的女儿便不似之前那般与自己亲近了,她知道她心里有气,可是她们终究是母女啊,身为公主,她皇后的身份是她唯一的靠山,沈家不会欢迎一个公主入府的,依照这几日韩国公府传出来的那些传闻便可知晓。 天下做长辈的,哪个会在孩子将要成婚的时候对孩子苛责以待,传出去不是闹笑话嘛,韩国公此举分明就是对这桩婚事不满,不过不敢明说罢了。 她盼着赵可安能明白,若是不向母族低头,寻求庇护,往后的日子将过得极为坎坷,可是她的女儿似乎还固执地和她叫板,也罢,往后就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了。 说来也是真快啊,以前那个萝卜丁一样的小丫头,一瞬间就长这么大了,赵可安刚出生时,她盼着能有一个男孩,可此刻自己的女儿将要出嫁了,她依旧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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