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可安退缩了一下身子,一双乌亮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你是谁?” “吱呀”一声,守在门口的守卫闻声推门而入,赵可安看见熟悉的服饰,眼泪夺眶而出。 沈含止道:“殿下莫慌,现在没事了,我现在去找太医,殿下稍等片刻。” 赵可安一看沈含止要走,连忙掀开被子穿鞋,着急忙慌的样子,似乎生怕沈含止把她扔下。 沈含止见状急忙刹住脚步,想要去扶她,可是又怕自己一身污泥弄脏了她,就在他犹豫着想要收回手的时候,赵可安的手忽然递过来,抓住了沈含止的手。 “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 赵可安的声音都是颤抖的,那双湿漉漉的眸子透着害怕,唇瓣微张着,整张小脸,除了眼睛是红色,其他肌肤甚至没什么血色。 沈含止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属下叫其他人陪殿下好不好?属下不方便。” 赵可安的视线落在了他扎着白带的胳膊,瞬间认出了他是谁,虽说夜晚光线昏暗,但是他那醒目的伤口让赵可安极为笃定,眼前之人,就是推自己进马车之人。 赵可安缓缓松开手:“好。” 沈含止一扭头,朝着一边的妇人道:“还不扶公主上榻。” “是是是。”那妇人急忙上前。 沈含止不一会就离开了,但是门一直大敞着,一边的门边,守卫的身影露出了半边,这让赵可安稍稍安心了一下。 沈含止守到赵可安醒来以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他的伤口虽然已经经过了处理,可一开始是需要隔几个时辰就换一次药的,守着赵可安醒来以后,他也安心了,回到了自己的屋内,打算清理了伤口休息一下。 被箭刺穿的胳膊动一下就专心刺骨的痛,沈含止光解个衣裳,就用了一刻钟左右,身上已经薄薄得一层密汗。 正当沈含止专心看向自己的伤口的时候,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沈含止抬眸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想着可能是帮自己送饭的白庄。他回来的时候叫白庄吃饭的时候给他送一份,他受伤了,就不下去用饭了,所以也没有多想,光着半边身子就打开了房门。 开门看见人影的一瞬,沈含止就后悔了,门口哪是白庄啊,俨然是换了一身衣服的赵可安。 赵可安的身量堪堪到沈含止下巴,那么娇小的身躯,倒显得沈含止“壮实”了。 赵可安抬眼,二人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然后沈含止面无表情地将门给关上了。 刚一关上,赵可安敲门的声音就再度传来了。 “你开门。”少女细软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没有丝毫威严,听着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沈含止急忙回去,捞起一边的衣服,不顾身上的疼痛,急忙穿上,然后再重新去开门。 “殿下怎么来了?” 赵可安以为自己吃定闭门羹了,没想到沈含止居然还是给自己开了门,赵可安走进去了以后,才提了提自己手里的纱布和药,道:“我来给你换药的。”说完又想往屋里面走。 沈含止着急拦在了赵可安面前。 “我,自己来吧。”语毕,沈含止抬起自己的手就想接过赵可安手里的东西,奈何一时忘记了自己一只胳膊还受着伤,瞬间龇牙咧嘴了起来。 赵可安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绕过他,坐在了一边的圆桌边。 “此事怎可劳烦殿下,属下自己来就行。”沈含止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了赵可安面前。 “你替我挡了一箭,现在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感谢你,所以,给你上药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既然赵可安都这样说了,沈含止也只能点头应了,只是面对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的时候,沈含止还是忍不住别开了视线。 好在也只是伤着了胳膊,而不是伤着心肺。沈含止露出自己的胳膊,其他部位的肌肤挡得密不透风,然后板直地侧坐在赵可安面前,目视前方,一脸的清心寡欲。 二人坐在烛火下,昏暗的光线只能照耀沈含止的半边脸,赵可安抬眸扫了一眼他菱角分明的侧脸,想着,若是忽视了那红彤彤的疹子,他长得还算不错,不过,她也是靠那满脸的红痕辨别他的。 赵可安抛去思绪,然后低头…… 望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赵可安的手瞬间僵住了。 沈含止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手上传来刺痛,垂眸一看,赵可安乌长的眼睫下滚下泪珠来,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低低的呜咽声传来。 沈含止慌了,“殿下这是怎么了?”伸手想替她擦拭眼泪,可是又不敢。 赵可安哭着,并不理会沈含止,兀自拿起自己带来的金疮药,揪开塞子,一下又一下地洒在沈含止的伤口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受伤了上药呢,哭得如此伤心。 沈含止望着她明明哭得那样伤心,却又克制着声音的模样,无措又心痛,低声道:“殿下是觉得伤口吓人,还是?” 少女倔强用袖子抹开泪水,继续上药,然后断断续续道:“我只是难受,秋桑的心口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伤口,秋玲的脖子,血不停地往外涌,止不住,我……我不知道我是想她们了还是害怕。” 握着药瓶的手紧紧地颤抖着,沈含止见状,身子一侧,直接将自己受伤的胳膊给藏了起来。 沈含止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笨拙地开口:“殿下不要想了,不想就没事了。” 赵可安坐在那,橘黄色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衬得孤小无依,可偏偏沈含止还不能上前拥她。 “殿下,殿下……”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蒋昭阔带头,领着一群人寻了过来,好在沈含止的大门是开着的,否者有千张嘴可能都说不清了。 一波人的涌入,瞬间让狭小的屋子变得更拥挤了,沈含止与赵可安的距离在蒋昭阔出现以后便似隔着万重山。沈含止望着被众人围住的她,默不作声。 那日之后,为了避免勾起赵可安想起一些血腥的画面,蒋昭阔下令沈含止不许靠近赵可安。 剩下的行程,几乎是日夜兼程,用了短短四天就到了京城,到京城的前一日,蒋昭阔嘱咐沈含止。 “臭小子,你记着你是顶替许冲来的,回去以后千万别邀功,否则小心小命,明白了吗?” 沈含止本来也没打算邀功,只是可惜,回来的路上,赵可安都被保护得太好,沈含止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有的,只是伺候她的丫鬟过来询问他的伤口愈合情况,然后转述给她听。 悄然间,夜已深,酒已经见底,沈含止的回忆也已经落寞。 沈含止一时分不清,眼前的酒,到底谁喝得更多。 赵可安趴在矮桌上,小脸贴着手背,瞧着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殿下?”沈含止轻轻唤了一声,然后探过身子,想看看赵可安睡了没有。 他真是怕自己一席肺腑之言白白说给了空气听。 沈含止正提着心,视野中,赵可安长长的眼睫动了一下,随后她突然直了腰来。 沈含止惊得缩回了脖子,一双明眸直勾勾地看着赵可安。 赵可安眼眸迷离,显然是有些醉了,她看着沈含止道:“沈含止,你今日所言,我听进去了。” 沈含止眉眼温柔,嘴角上扬:“那殿下原谅沈某吗?” “我还有一个问题。”赵可安话音一转,“你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这让我觉得,自己自从嫁给你以后所以的胡思乱想都那么的可笑,如若你早点告诉我,赵嫆她也不可能整如此一出戏离间你我。” 一说到此事,沈含止沉默了下来。
第58章 曾经, 说与不说这个念头在沈含止脑海里盘旋过无数遍。 回宫后的他,也有那么几次机会,和赵可安迎面遇上, 可是赵可安都没有认出他。深夜他也会想, 如果找个机会将自己曾经救过她的这件事情告诉她, 他们二人的关系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可每被她无视一次,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的念头就越深。再到后来,就是赵嫆的纠缠,和圣上的默认,让他以为自己恐怕难逃赵嫆的魔爪了。 没想到之后又峰回路转, 他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与赵可安成亲以后,他感觉那件事情说与不说似乎不那么重要了,说了,她想必会心怀亏欠, 对自己肯定是关怀备至,可他不想她对自己的感情变为报恩, 左右都嫁给他了, 他以为二人恩爱情深, 曾经救过她的事情, 以后再说也不迟。 这一拖, 便到了现在。 赵可安等了许久, 一直没有等到沈含止的回答, 她也耐心告罄,垂下眸子,声音低落道 :“既然你不想说, 那便回去休息吧。” 回去?又住书房? 沈含止忽然抬眸, 声音都变得高亢:“书房的窗子漏风。” 赵可安板着脸看着他, 对他的狡辩之词不为所动。 沈含止这时候解释道:“说了,是怕殿下心里有负担,怕殿下把我当恩人。” “是丈夫既是恩人,又有何不妥?”赵可安道。 “自然不一样。夫妻之间的感情应是发自肺腑,情不自禁,恩情那就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当然不一样。我想要殿下对我的,不是恩情。” 赵可安:…… 赵可安原本还想和沈含止胡搅蛮缠一番,可是此刻发现,胡搅蛮缠的似乎成了沈含止,这个男人顶着一张生气又似委屈的脸,弄得赵可安似乎负了他一样。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赵可安也头晕脑胀得,于是摆摆手:“你下去休息吧。” 沈含止坐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嘀咕道:“我不想走。” 赵可安看着他:“那驸马是想本宫此刻原谅恩人,迎恩人上榻是吗?” 沈含止回过身子,轻笑:“殿下别说气话了,在殿下心里,沈某不是恩人,否则,又怎会受赵嫆的气?” 似乎被人看破了心思,赵可安别过脑袋,气道:“你不走就给我睡地上。” 说完就不理会沈含止了,起身想叫春柳她们备水,沐浴。 沈含止却在赵可安说完这句话以后笑着接话:“殿下金口玉言,那我可真的留宿啦。” 赵可安感觉今日的沈含止脸皮无比得厚,似乎自己说什么,他都能给你揭过去。 “随你。”赵可安扔下两个字以后,就离开了。 沈含止望着赵可安的背影轻笑。袁归一总是传授他一堆哄人的技巧,但是沈含止却觉得,真诚才是最打动人的。 “秋叶。”沈含止呼喊了一声,站起了身。 门口的秋叶急忙进屋:“驸马有何吩咐?” 沈含止在屋内转悠了一圈,最后走到赵可安的拔步床边,指着面前的一块空地:“这,给我铺床被子,厚实一点的。” 秋叶奇怪地看了沈含止一眼,似乎沈含止在她眼里不是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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