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能带着长子逃离困境,他很惊讶,最疼爱的儿子没了,他也很伤心。 至于幼子好端端的为何会从马车上坠落,负责护送的侍卫说流寇追的紧,慌乱中没人看清楚。 那时车撵中只有母子三人,他去问王妃,王妃泣不成声;去问长子,长子悲恸,摇头不语。 景明帝便只当那是流寇凶狠,车撵颠簸所致。 后来幼子找回,景明帝很是喜悦,也不在意严梦舟是真的忘了,还是假装的。他那时七岁,就算记得,怨恨的也只是抛下他的母后与兄长。 于是景明帝继续做好父皇,为弥补,对严梦舟尽可能地偏袒,甚至将他托付给老臣袁正庭。 现在敢招惹严梦舟的,除了严皇后,就是太子。 景明帝沉吟后,命人放严梦舟进来,再派太监去请严皇后。 “护卫叛主该如何处置?”严梦舟进来后也不行礼,只冷声质问。 明君的准则之一,便是不会无由斩杀下属。景明帝道:“给人定罪,是需要证据的。” 严梦舟外衣上缠着一圈绷带,他粗鲁地扯开,露出的是血淋淋的刀口,血水没了阻挡,滴答着落在白玉阶前。 景明帝面露心疼,快步从桌案后走出来,连声命人宣太医。 护卫跪在严梦舟身后,冷汗直流。 这伤口并非他所为,是严梦舟在宫门外当着他的面自己划伤的。那会儿他不知严梦舟这是何意,现在知道了。 伤不是他做的,但罪名是真的,他无从抵赖。只盼着皇后娘娘能救他一命。 “当啷”一声,匕首甩落在护卫面前,上面尚带着未干的血水。 严梦舟拒绝任何人为他处理伤口,只问:“护卫叛主,如何处置?” 景明帝道:“当斩。” 证据是真是假也不重要,皇家护卫,本质就是家奴,要杀要剐全随主人家的意,明面上的证据,只是为堵住悠悠众口。 景明帝命侍卫将人拖下去,被严梦舟阻拦,他终于跪下行礼,问:“父皇可会给儿臣安排新的护卫?” “这是当然。自你幼时丢失,父皇与你母后未有一日安心过,必不能重蹈覆辙。”景明帝扶起严梦舟,情真意切道,“父皇知晓你好武艺,这回给你挑个武艺最好的,也是最忠臣的,保证只听你一人的命令。” 严梦舟不傻,根本不信。 景明帝便在他面前招来禁军统领,一番询问后,统领道:“确有一人,正好今夜当值,现在即可面圣。” 传唤而来的是一个高瘦年轻人,统领道:“此人看着不显,武艺却是禁军中最好的,生性木讷,只知奉命做事,不懂变通。” “皇儿,你可满意?” 严梦舟不挑人,反正他都不会信任,回道:“多谢父皇。” 统领道:“此人名唤……” “二狗。”严梦舟接住他的话,行至那护卫面前,冷声说道,“你以后就叫这个名字,要和狗一样忠诚,记住谁才是你的主子。” 统领脸色难看,看向景明帝,后者皱眉,然而护卫本人接受良好,恭顺回道:“属下记住了。” 严梦舟无视有微词的他人,捡起匕首走到跪着的护卫跟前,慢条斯理道:“至于叛主的狗,活着无用。” 话音落,向着护卫横刀而去。 护卫下意识地闪躲,继而僵住。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动静,正是姗姗来迟的严皇后。 “娘娘救我!”护卫高喊。 严梦舟深夜闯宫的消息早早传到皇帝耳中,严皇后自然也知晓了。皇帝在见严梦舟之前就派人请她,态度已然很清楚——他是要做明君的。 明君的皇后也必须德行无损,所以这个护卫不能留。 严梦舟对她的到来与护卫的求救声恍若未闻,被护卫躲开了一刀,立即追上下一刀。 护卫以为皇后的到来是他的生机,眼看着利刃逼近,这次没躲,被一刀划在了脖颈上。 高大的身躯摇晃几下,噗通倒地,血水溅在了严皇后脚边。 严皇后掩在袖中的手颤抖着,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惊声问道:“这人做了何事惹怒皇儿?” 严梦舟没理她,踢了踢抽搐着的尸体,冲着新护卫道:“把他手上的五彩绳解下,系在你自己手上。” 新护卫面不改色,按他所言行事。 被落了面子的严皇后脸色又白了几分,景明帝身后的太监疾步走近她,低声与她说了几句。 如此为她解了围,严皇后面色才又好转,着急地抓住严梦舟手臂,惊呼道:“皇儿,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太医呢?怎的还没到?” 严梦舟笑了,看着她道:“母后放心,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说话时,他将手臂抽出,右手搭在了严皇后手上,又道:“外伤算不得什么,难忍的是骨伤。儿臣右手食指似乎曾折断过,天一转凉,就刺骨得疼。须得御医好生诊治一番。” 严皇后扶着他的那只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抖,很快疼惜道:“皇儿受苦了……” 严梦舟杀护卫时无人阻拦,人死后断了幕后主使的线索,倒被帝后责备了几句。又因敢在殿前杀人挨了顿不轻不重的训斥,然后被安置在幼时的宫殿中歇息。 次日,听闻消息的太子急急入宫,拜见完帝后,就去寻胞弟,然而等着他的只有空荡的宫殿。 宫人道:“四殿下伤口疼痛难忍,天不亮就去太医院了。” 太子寻到太医院,只见太医院乱糟糟的,恍若遭人劫掠后的惨样。 “人呢?” “回太子,四殿下搜罗了许多药材,已经走了!” 太医院的人叫苦不迭,圣上要他们好生医治四皇子,可四皇子看着比他们更像是医者,开口就是名贵少见的药材,人参、灵芝、虫草之类的,他也不挑,能拿多少拿多少。 “去哪了?”太子厉声喝道。 “这、这、小人不知……” 此时的严梦舟已到皇城外,纵马疾驰,身后跟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护卫拖着满满当当的东西,鞭子都快抽断了,就是跟不上新主人。 皇城距状元镇不远,马车大半日就能抵达。严梦舟只身策马,没有累赘,只用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小叠池。 把缰绳抛给袁府的下人,他径直去了竹楼那边。 施绵正坐在门槛上,脚边贴着一只棕毛小狗,只比成年人手掌大了一点,是没断奶的奶狗。 这一日有风,她披了件薄披风,坐得太矮,披风的一角落在了地上。小狗咬住披风使劲拉扯,施绵一手压着披风,一手去摸小狗的脑袋,开心道:“抢不过我吧,你太小啦……” 一人一狗玩闹着,有人隔着一丈远的距离说道:“那是我的小狗!” 说话的是个与严梦舟差不多大的少年,神情很是不耐。 施绵的手赶紧从小狗身上拿开,眼巴巴道:“是它自己来找我的。它喜欢我,十三,能不能让它与我玩一会儿?” 十三走过来,不顾小狗的反抗把它嘴巴掰开,甩掉施绵的披风,说道:“它来找你的,你也不准碰它。这是我的狗,不给你玩。” 严梦舟刚出竹林就听见这句话,眯眼看看十三,活动了下手腕,高声道:“小九,我要与他打一架,会见血,你先进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打架 施绵没想到严梦舟这么快就回来,惊讶地站起。她有许多想问的,比如他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儿,身边的护卫怎么是个坏人,但千句万句,都被十三堵住。 十三抱着挣扎的小狗,回看严梦舟,不屑地问:“你谁啊?” 严梦舟辗转一夜,虽然杀了护卫报了个小仇,但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他动不了。又因为这一趟回宫的遭遇,他想起不愿回忆的往事,心中压抑许久的怨恨浮动,经脉里流淌的好像不是血液,而是时刻欲喷薄而出的熔岩火浆。 小叠池人少,眼前这个人与施绵相熟,态度粗劣,又是这个年岁,严梦舟猜他就是十三了。 顽劣不堪,在池水中下药,毒死了里面的鱼儿,现在吝啬到连一只小狗都不肯让施绵碰,正好可以用来给他发泄下情绪。 “不是很会欺负女孩子吗,对上男的就怕了?” “你有病啊!”十三一个白眼飞了过去,将小狗放在地上,捋着袖子朝严梦舟走去,“打架就打架,你爹我会怕?” 小狗一落地就朝着施绵跑去,圆乎乎的身子像个毛球,一颠一颠的。 施绵见那两人眼中根本没有她,快速地弯下腰抱起小狗,转身迈进了门槛里。两扇半人高的木板门一合,她蹲了下去,被遮得几乎看不见。 小狗扒着她的膝盖往腿上爬。 施绵摸摸它的爪子,将那上面的一点泥拍掉,把小狗抱了上来,夸道:“好乖呀!” 夸完低下头,脸颊在小狗毛绒绒的脑袋上蹭蹭,给小狗摆正了位置,再向外看,外面的局势已近乎有了结果。 严梦舟一手扣着十三双臂,一手押着他脖颈,膝盖半跪抵在他后背,将人控制在地上,上半身动弹不得。 十三龇着牙叫骂,两只脚使劲蹬地,试图甩开严梦舟。 下过雨的地面还未全干,被他这么一蹬,泥水乱甩。 十三没想到这是个会功夫的,吃了大亏,不服输地骂道:“今日的仇我记下了,你等着,总有一日小爷要把你也按进泥巴里!” 第三次被泥水甩到时,严梦舟按住他的脑袋,猛地用力,一把将他的脸压进了潮湿的泥土里。 施绵看着他俩身上的泥印,嫌弃地“噫”了一声,抱着小狗亲了亲,小声叮嘱:“你可不能学他们,你要做漂亮小狗!” 又搂着小狗蹭蹭,施绵站起来喊道:“别打啦,不玩你的小狗了。” 严梦舟打架时用上了左手,今晨才换好药的伤口崩裂,温热的血水浸开,湿了他的内衫。他感受到了,想着又不能真的弄死这个十三,能不见血当然是最好的,便松了手。 谁知他才站起,泥地上的十三骤然抱住他的小腿使劲翻身,严梦舟没有防备,跟着跌倒。 严梦舟打架用的是武艺,十三打架完全是街头泼皮的作风,将人绊倒后,抓起一把泥巴就往人脸上糊。严梦舟也来了气性,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臂向后拧了一圈。 “啊——”十三的惨叫声在竹楼上方回荡。 袁正庭出面,二人才停手,最终结果是严梦舟左臂见了血,十三右臂扭伤。 总的来说是十三吃了亏,这事看起来是严梦舟为施绵出气,于是他看施绵越发不顺眼,从她手中抢走小狗,瞪着她道:“不准碰我的小狗!” 施绵心疼小狗,“我不碰就是了,你那么脏,要把它也弄脏了……” “我高兴!”十三斜了眼走到施绵旁边的严梦舟,恶声恶气道,“就是不给你玩,养死了都不给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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