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绵就坐在一边看热闹,闻言撑着伞挪过来,蹲在十三面前道:“我太小了,师父只给我防身,也不教的。” 她再戳戳严梦舟,道:“十三说的是真的,师父说他爱闯祸不牢靠,不让他学这些。” 严梦舟略一思索,道:“小九没精力学那么多东西,你可是老大夫唯一继承人,他不可能不教你。” “你懂个屁!”十三被迫趴在雪地里,嚷嚷道,“老头子最会骗人,对着我说医者仁心,要以德报怨,讲究仁义礼智信,说的比唱的好听。对着施小九就是看人不顺眼,该教训就教训,不必讲什么道德与规矩。” 严梦舟看施绵,施绵赧然一笑,点头承认了。 他想了想,从十三背上起来,道:“做大夫没什么不好的,你有本事救人,偏偏不救,这才最遭人恨。” 十三趴在地上,顺着他的话一想,觉得有点道理,撑着雪地坐起来。 “再说老大夫骗你,你不会骗回去吗?好好学医术讨他欢心,等他年老了,这一身本事不传给你,难道要带进棺材里?” 这是十三从未想过的途径,他难得正经地锁眉,在心底评估这种可能。半晌,第一回 见严梦舟似的,上下扫视着他,感慨道:“不愧是权贵家里出来的,真阴险。” 严梦舟谦逊道:“一般,真正阴险的,都在那宅子里呢。”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一齐转向施绵。 施绵就想看个热闹,莫名其妙的,互殴的两人在她面前密谋起来。 作为误入阴暗交易的第三人,她感受到危险,站起来,丢了小花伞转身就跑。 严梦舟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斗篷。 施绵就像被揪住尾巴的胖兔子,腿怎么蹬都没用,转回身两手一起使劲,想从严梦舟手中抢回斗篷。 隔着五岁的年纪差,对方还是习武的,让一只手,她也抢不赢。 “你又与他一伙欺负我!”施绵叫着,朝严梦舟身上踢积雪。 严梦舟往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把将她按坐雪地上,直视着她双眼道:“带你去镇子上玩。” 惊喜来得太快,施绵差点被喜悦冲晕,用最后一点理智与他确认:“什么时候?” 严梦舟:“雪化了就去。” 施绵立刻大声道:“今日我什么都没听见!” 目睹一切的十三满脸鄙夷:“我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严梦舟:“你是把会用的词全用上了?” 十三:“爷爷愿意!” 作者有话说: 总结:都不是好孩子。 又到月底啦~
第21章 说谎 施绵从未这样期盼着雪停,可以说是度日如年了,好不容易盼到,严梦舟策马回了京,十三与贵叔外出采买,只有她独自留在小叠池。 “我说的是雪化了之后。”严梦舟离开前指着结了冻的小路与堆积着的冰雪道,“这样的路,你能走多远?还是全程要我背?提醒你一句,牛马劳作过头,也是会累死的。” 施绵不得已地妥协。 没人与她解闷了,她读书认字的课业完成后,就去看东林大夫编纂好的医书。 小小的厅堂里烧得温暖,她依在铺着软垫的宽大竹椅上,腿上盖着张薄毯,看到稀罕的地方,毯子下露出的两脚就无意识地动起来。 东林大夫斟酌言辞时停下笔,一转头,看见她这副入迷的模样,问道:“看见什么有趣的了?” 施绵从书中抬头,掀开薄毯跳下竹椅,走到老大夫跟前偎了过去,指着书页问:“这个吸血虫是真的吗?” 她是到小叠池后身体有了好转,才开始认字,字还没认全,不必说学习医术了,最多就是认识些草药,能辨别出简单常见的浅显病症。 读东林大夫的医书,主要是看里面稀奇古怪的病症与闻所未闻的故事。 她手上的这一篇,是东林大夫前几年在岭南所见,彼时水患,污水下去后,当地百姓接连罹患怪症,先是起热畏寒,后腹痛难忍,再严重的肚子会胀大,同时呕血不止,死了不少人。 几经排查,最后查出是尸骸污了城外水源,百姓将水中吸血虫饮入腹中,才导致这桩惨事。 施绵很是惊奇,“那么小的虫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别小看它。”东林大夫道,“这虫卵入了人体,靠着人的血水滋养生息,不怕小,就怕它日夜不停。你想想,肚子里多了不断吸食/精血的东西,人能好的了吗?” 施绵仰着脸思索了下,两手张开比划着道:“我小时候住在府中,远远看见过三婶,她的肚子有这样大,里面是个娃娃。照师父你这样说,产妇肚子里的娃娃与吸血虫不是一样的了吗?” 东林大夫走南闯北多年,也是头一遭听人把这两样东西做对比,拧着眉头沉吟稍许,慢吞吞道:“你这类比不是没道理,二者的区别大约是婴孩到了月份就会脱离人体,吸血虫是一旦生在人肚子里,不会轻易出来……都能使人丧命这一点,倒是一致……” 说完这句,东林大夫突然想到什么,闭嘴去看施绵。 施绵仰着脸,上翘的卷睫扇动两下,道:“这样啊,那还是很像的,难怪他们都相信我娘是被我克死的。” 东林大夫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这种说辞,沉默片刻,道:“不能以偏概全,最起码婴孩有很多机会打掉,而吸血虫由不得你做选择。” 施绵对这些仅知晓些皮毛,眼中浮出一层迷茫。 东林大夫抿了口茶,将面前未完成的书册推开,仔细与她讲解着滑脉、胎儿月份与小产等症状。 期间菁娘送了茶点过来,在旁边听了会儿,发觉听不懂,到一边整理药材去了。 “也不算是冤枉我。”听东林大夫讲完,施绵指着书上吸血虫的那一页,半是与人诉说,半呢喃自语,“假使某日侥幸能遇见我娘,我想问问她,在她心中,我是不是与这东西一样。” 最后一句声音很低,菁娘离得稍远没能听见。 东林大夫缓缓垂下松弛的眼皮,不接这句,只道:“还是人多热闹好,省得想这些有的没的。” 被他这样一说,施绵的思绪转到严梦舟与十三身上去,黯淡的眼眸转瞬变得闪亮。 偷觑一眼认真干活的菁娘,她扯扯东林大夫的衣袖,压着嗓音道:“等雪化了,十四要带我去镇子上玩,不要菁娘跟着。师父,我把可能遇到的事情在心里想一遍,就不会吓着了。这样能去吗?” 东林大夫回想过去,细细算来,在山脚下居住了已近三年,她只外出过两次,真是为难这么大的孩子了。 “我可不帮你拖住菁娘,你要自己想办法说服她。” 这就是应许了,施绵嘴角抿着笑重重点头。 东林大夫又说:“十三近几日忽然变得乖顺,届时让他与你们一起,万一出了意外,他多少能有点用处。” 施绵的脑袋点得更快了。 她喜欢人多,喜欢看严梦舟与十三吵架打架,哪怕经常无征兆地变成他俩合伙攻击自己。 该说的说完,东林大夫挥手赶施绵去一边看书,他则是对着烛灯继续记录遇到过的病症。 提袖落下几个字,他手腕一停,重新看向施绵。 施绵已洗了手坐回原处,手中捏着菁娘端来的糕点,小口咬着。吸血虫的事仿佛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悬空的两脚前后晃着,浑身萦绕着轻松愉快的气息。 东林大夫细细观察她的神情,陡然出声问:“十三以前最排斥为人看诊,让他给病患熬药都不情不愿的,这几日竟主动问诊治病患的事,可真是怪了。小九,你觉得他这是怎么了?” “嗯……”施绵眼睛睁大,视线飘忽,用猜测的口吻道,“一定是他长大了,懂事了。” 东林大夫:“你竟也为他说话。” 以往施绵与十三互不相干,被问及彼此的事情,十三会回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施绵只会闷闷说“不知道”、“我与他不熟”,两人都有转变,必是发生了什么。 再看施绵,她已心虚地红了脸,视线在屋中绕了一圈,就是不敢看东林大夫,小声嘀咕道:“我也懂事了……” 东林大夫道:“你是说谎了吧?” 后面这几句菁娘听得清楚,知道是施绵说谎也要为她遮掩,插话道:“那也一定是严小公子与十三的歪主意,我家小姐最乖,不像男孩子那般顽劣。我都怕他们把我家小姐带坏了!” 东林大夫瞧着这两人,施绵脸红通通的,菁娘是满脸的义正辞严,说话掷地有声。 常人的心是偏的,菁娘的心是长在了施绵身上。 东林大夫没想计较什么,甭管几人打着什么小算盘,愿意学一门手艺,终归是有益无害的。 他提笔蘸墨,垂首继续书写,慢悠悠说道:“打歪主意无妨,别被老夫抓到就行。” 施绵不敢答话,搁下糕点,低下头看书,书页唰唰翻得飞快。 另一边的严梦舟顶着寒风到了城门附近,振臂勒马,马蹄高高扬起,甩起几滴带雪的泥土。身后的护卫跟得紧,“吁”了一声,赶忙停住。 严梦舟勒着缰绳调转了下马头,驱使马儿哒哒走近护卫,手中马鞭转了一圈,道:“进宫后该说些什么,需要我教吗?” 护卫本低着头的,踌躇了下,试探道:“要不属下先去药铺抓一副毁嗓子的药吃了……” 严梦舟蹙着眉多看护卫两眼,奚落道:“难怪你武艺最高,却只能做个普通护卫。” 靠路边说话的时候,城门口忽起骚动,进出百姓纷纷退让两侧,就见一列骑兵快马加鞭驶出城,向着西面疾驰而去。为首的是个白袍小将,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如冠玉。 官道两侧的残雪折射着日光,利刃般刺眼,严梦舟眯着眼看去,问:“那人姓严?” “回殿下,是严侯爷的二孙,皇后娘娘的亲侄儿,严狄严小将军。”护卫与他介绍着,在心中暗藏了一句:也就是你二表哥。 作者有话说: 护卫:这破班,我是真不想上了!
第22章 卷发 因落雪耽搁,这次回宫已过十日之期,严梦舟回到宫中,更衣罢,严皇后的人就过来了。 “四殿下久未回宫,皇后娘娘甚是思念,差奴婢请殿下过去。” 严梦舟住在绛阳殿,里面的总管太监见严梦舟不出声,悄悄看他一眼,低声劝道,“陛下正在偏殿与朝臣商议政事,殿下不若先去与娘娘请安?” 严梦舟不是不愿去,而是在回忆归途中遇见的严狄,这人让他记起一件事。 凤仪宫檐上平铺着厚厚的积雪,在日光照射下缓慢融化,积雪化水,从威武脊兽脚下流至绿瓦,顺着檐下冰锥滴答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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